一二五醉酒

正文 一二五、醉酒?我又要了盤涼粉,隨意夾了兩口,就沒有了胃口,放下筷子,端起盛滿啤酒的碗,一口幹了下去,那時我已經喝了五瓶啤酒了。:。?

“嬸,再來兩瓶啤酒。”我招呼道。學校門口這個小吃部,因為老板娘跟張玉一個縣的,所以我們也就隨張玉,管這個四十多歲的老板娘叫嬸。一個很和氣,很容易讓人親近的女人。?

那時,我的心情很低沉,不是煩躁,也不是鬱悶,更像一種無聊與無奈的混合物。當孫老師給我舉了一個開運動會,誤傷學生,家長大鬧學校的例子之後,高老師又舉了一個學生因爬山把腿摔折了的例子,看著他們,我何嚐不知道他們的潛台詞是什麽,但我無法反駁,隻有聽著的份。好在那些學生沒有什麽事了,我也算盡到我的責任了。從辦公室出來,心裏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沒有回供電所,直接進了學校門口的小吃部,在裏麵的雅間獨自喝起悶酒。?

“小夥子,少喝點,年紀輕輕的,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轉個身就忘了,酒喝多了傷身。”老板娘拿來了一瓶酒,給啟開,並沒有馬上離開,站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我笑了一下,並沒有接她的話。?

“聽嬸的話,喝完這瓶酒就不喝了,等一下,嬸給你做碗麵湯,多吃點飯,比什麽都強。”?

“沒事的,嬸忙去吧。”?

“還沒事呢,看看,這麽多酒瓶子了。聽說你們要走了?”?

“嗯。”?

“說走就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來嬸這兒,嬸歡迎,今天就不喝了,聽話。”?

“行。”我隨意應答了一句。?

“這就對了,今天的飯錢,嬸給你打個折,保管讓你滿意,我這就給你做麵湯去。”老板娘終於走了,我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有些發呆。同樣是人,怎麽差距這麽大?廢物?我真的是廢物?也許是廢物吧。想想整個實習的經過,有什麽收獲?除去給別人收拾爛攤子,就是在中間和稀泥,為什麽一個女孩子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卻一點魄力也沒有,幹什麽都畏手畏腳的?讓一個女人指著鼻子說廢物,大概自己真的廢物到家了。我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露出苦笑的神色,端起碗裏的啤酒一口喝了下去。?

把瓶子裏剩下的啤酒倒進碗裏,我又一口幹了下去。?

我走出去,自己到冰櫃裏拿了一瓶啤酒,衝小女服務員顯示了一下,又回到屋子裏,把碗倒滿。?

我想起影子,多長時間沒有想起影子了?好幾天了吧?突然感覺影子遙遠的不可及了。自己愛影子嗎?心裏的答案一下子竟然動搖起來。?

算了,喝酒吧,那時刻,我的頭疼起來,我把碗裏的酒又一口喝幹。?

出了小吃部,涼風一吹,我竟然感覺有些頭發暈。學校大門裏麵還有學生走動,大概還沒有上晚自習吧。我控製自己的腳步,往供電所走去。其實,我年輕時是很有一些酒量的,曾有朋友去學校,招待他時,我曾經喝過近兩大碗白酒,走路也就是搖晃一些,睡一覺也就好了。但這天,幾瓶啤酒就讓我有些搖晃了。?

進了供電所的大門,我想起痛哭的郝紅梅,不知怎麽樣了,便直接上了二樓。沒想到,女宿舍裏竟然擠滿了人,等學生站起來給我讓地方時,我才看出,都是我們教的學生,恐怕得有二十多吧?我擺擺手,示意學生們都坐下,我也坐在床上。頭暈的很,天地似乎都在轉,我便斜身靠在行李上。?

“別坐我的床上。”?

熱熱鬧鬧的聲音中,偏偏這個聲音非常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裏,我看了一眼,是郝紅梅,一臉不滿的表情。我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身邊有學生在叫喊著什麽,我沒聽清。?

“讓他走。”?

這句話我聽清了。?

下了樓,看見男生宿舍也滿是人影,隻好又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去哪裏。有風吹來,讓我感覺酒勁往上湧。我漫無目標地順著公路向東走去,到了養雞場的岔路口,往南拐去。那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我有些控製不住酒勁,走到養雞場南門外的小樹林,小樹林再往南就是麥田了,樹林與麥田之間是水泥修的水渠。我坐在水渠上麵,水泥麵被陽光曬的熱乎乎的,很解乏,我又躺在上麵,很快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我是被一陣壓抑的爭吵聲驚醒的。那時天已經黑了,我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估計長不了,因為舒緩的水渠麵不到一尺寬,喝多了酒的我竟然沒有從上麵掉下來,簡直是奇跡。?

也許是喝多酒的緣故,也因為兩個人的爭吵都人為地壓抑著,我隻能隱約斷續地聽見幾句,但我卻聽出來這兩個人是誰,一個是王永強的大妹子,一個是他的表姐夫,也就是那個給絲廠開車的司機。雖然隻與他有兩三麵之緣,但我絕對忘不了他的聲音,隻是因為他是開著車得意地從我們麵前駛過,把我們丟在路邊。我靜靜躺著,望著樹林縫隙裏透出來的天空。天是黑黑的,看不見一點星光。?

“不用你操心,我找婆家會找得遠遠的。……”王永強的妹子忽然尖聲說,聲音帶著哭腔。那個男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低到我根本就分辨不清。?

接著,兩個人拉扯起來,後來,兩個身影融在一起,不動了。?

兩個人影終於分開了,那時,兩個人的聲音都低得很,根本聽不見說些什麽。後來,那個男人順著大路走了,女的呆了一會兒,消失在雞場的後門。?

我扶著水渠站起來,方便了一下,然後越過水渠,躺在麥田中間,很快又睡著了。?

冰涼的東西密密落在臉上時,我才又醒來。那涼涼的感覺很輕很柔,我摸了一下,臉木木的,什麽也沒有摸到。因為尿急,我也沒有起身,解開褲子,把尿排泄了出去,身子一下子輕鬆下來。那個季節,麥子已經抽穗了,頭頂的麥穗來回晃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後來,聲響越來越大,像蠶吃桑葉,漸吃漸近。下雨了,我反應過來時,臉已經濕了,摸摸身上的衣服,也都潮濕了。好長時間,我才想起來,自己是喝酒喝多了,躺在這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