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去實習了

一、要去實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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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宿舍樓出來時,天上的細雨已經停了,雲還遮蓋著整個天空,沒有放晴的跡象。

那年我二十二歲,在唐山師專上學。那是一所地方性的培養師資力量的專科學校,高考時,因為自己嚴重偏科,成績不如意,隻好選擇了這個自己並不想選擇的學校。

兩年的大學生涯很快就要過去了,那時我們麵臨的是畢業前的實習。

扛著行李,手裏提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六樓下到底層。出了樓門口,瞥見這陰沉沉的天氣,我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覺得自己穿的有些少,冷氣鑽進衣服裏麵了。

我不太喜歡陰雨天。

那天我早早就被祥子,啟子和阿義他們吵醒了,這三個人依如往日一樣去跑步,絲毫不顧及睡懶覺人的感受,可惡之極,他們似乎也沒有聽見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腳聲。我躲在被窩裏,半靠著枕頭,吸了幾支煙,等他們吃完早餐回來,才慢騰騰的起來收拾東西,他們捎回來的豆漿和油條我也沒有動,沒胃口。

我對這次實習沒有一點興趣。

有時候我也挺羨慕祥子他們的,天天興致勃勃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精力。我也有些詫異,怎麽會和他們三個處的這麽好。

男生宿舍和校園之間由一條長長的小巷連接著,那時狹長的小巷裏全是扛著行李,拎著東西的學生,畢竟這一天,所有二年級的學生都要出去實習了。偶爾也有認識的人跟我打招呼,我便淡漠的點點頭。旁邊印刷廠的牆裏麵這時照例放著廣播,播的是齊秦的歌《玻璃心》。

讓我再一次握你的手

讓我再一次親吻你的臉

順著我臉龐滑下的是我的淚

在我胸口跳動的是我的心

聽的次數多了,很多人都可以跟著哼唱下來了。其實,我更喜歡他那首《北方的狼》,有時候一些歌曲在特定的時刻會很容易打動一個人的心靈。

從側門進入院校,穿過樓旁邊的小徑,就到了學校主教學樓前的小廣場。咋一看,這裏竟給人一種一片狼藉的感覺,到處是人,到處是隨地擺放的行李,亂糟糟的,我的腳步不由遲疑下來。等細看時,才發現每一堆行李前都有一個木頭牌子,上麵寫著實習的地點。

我看了幾個牌子,沒有發現自己要去的實習學校——曹各莊中學的牌子。四處尋找時,看見往回走的高軍,他是去盧龍的一所中學實習,“那邊”,問他時,他指了指門前警衛室的方向,“咱們班的行李都放在那一片。”,他想接過我手裏的東西,被我謝絕了,他笑了一下,也沒堅持,往女生樓那個方向走了。

“老才,這邊。”張英遠遠地招手,跑過來,把我肩上的行李接過去。印刷廠的廣播隱隱傳來,變為齊秦的另一首歌《大約在冬季》,看樣子這是一個齊秦的歌迷,旋律有著淡淡的憂鬱。我看了看天空,那長滿灰鏽的雲層太低了一些,天還不能放晴嗎?好幾天了吧?

行李存放的地方隻有張英一個人,我隨便找了一個行李坐下,遞給張英一支煙,張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我笑了笑,給他點燃,自己也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都齊了吧?”

“差不多了。”

我頓了一下,又隨口問了聲:“你怎麽沒去女宿舍?”

“哈,早給她收拾好,搬過來了。”她是指張英的女朋友馬紅豔。

“你們調動的事怎麽說了?”

“再說吧,實習回來再說,不著急。”

“哦。”

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隻是“哦”了一聲,張英沒有在意我的表情,反問了我一句:“你還沒去女宿舍吧。”

去女生宿舍?我皺了下眉,沒有吱聲。

“去一下吧。”張英看著我,似乎很理解我的樣子,我不喜歡他這種表情,擺擺手。張英嘻嘻地笑了,有些幸災樂禍的成分。我把臉轉到別的方向,腦子裏浮現的是兩個女生的模樣。

有時候記憶這東西很有些欺騙性,那怕是追憶很久以前的事,似乎也都很清晰,曆曆在目。可你細細琢磨時就會發現,這些記憶都是被時光衝洗過的,像水裏的鵝卵石,即使留了下來,也早都變了模樣。偏偏是那些改變了模樣,麵目全非的鵝卵石讓人更愛不釋手,無法舍棄。其實那些記憶的真實性會超過五成嗎?難說啊。在時間麵前,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