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暗夜冷雨
十八.暗夜冷雨
下雨了。
冬夜，竟毫無猶豫的下起大雨來。
在暗夜帷幕的偽裝下，見不到風僝雨僽的景象，而這似無形的夜雨卻切實拍打在我身上。
恰如心中濃密的哀傷被外表掩蓋，而卻分分秒秒都心如刀割。並不誇張，並不矯揉，曾經我未曾經曆，便以為他人於此所述皆為誇大其詞，然而此刻，卻發現再多言語也無法將這哀傷之流盡數描寫。
我竟那麽在意風瀾？而且......竟那麽脆弱不堪？
好冷的夜。
不隻是因為被雨淋濕的軀體在風中飄搖，還是心中的火焰被這各種“冷雨”澆熄了。
街上已經沒有行人，陪伴我的唯有颸風與冷雨，街道中的路燈與暖室中透出的燈火之芒。
雨勢小了，而這寒冷卻更加徹骨。
我坐在一已濕透的長凳上，仰頭望著紛揚落下的雨絲。飄零的光華沒入漆黑的眼，隻流出一片虛無。
“不怕感冒麽？”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視野也被傘遮住了。
“劉......葉學長？”我看了看那人，驚奇而又無力地說道。
“還真是亂來。想我當年為了夢想廢寢忘食，而你這是......為了發呆風雨無阻？”
“我......”想說些什麽，卻又感到疲累得不想多說半個字。
“好吧。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也許我可以幫你。也許。畢竟，我連自己都幫不了。”劉葉說著，也坐下了。坐在這濕透的木椅上。
“謝雲......風瀾好像喜歡上他了。也許......又或是一定。”
“謝雲？”劉葉若有所思，“是謝櫻那個花花公子一樣的弟弟麽。你為什麽會認識他？還有，風瀾是怎麽......？”
“打工......同一家店......偶然。”
“好吧。大致情況我想我已經了解了。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放棄希望。”劉葉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什麽意思？”
“就算謝雲泡妞技術再好，以風瀾的個性及我們對她的了解，她可不會背叛，她的初戀，也就是你哦。”
......但是種種跡象，不是已經......足夠讓人感到絕望了麽？
“也許。”劉葉輕呼一口氣，“你會看到許多令人不安的，乃至絕望的征兆、現象，但你又是否，能在這些虛幻不實的漚浮泡影中堅定自己，而非就此放棄？世上無數事件，總有那麽一些，令你自己覺得必須遵守、必須追逐的事。你告訴我，現在對於風瀾的感情，是否是你覺得必須堅守的？”
“是......當然是了。”
“很好......那麽你肯定也能明白我接下來所說的。畢竟，若不是自己堅持的信念，最終也隻會放棄罷了。”說到這，劉葉的眼角不自然地**了一下。“黎明之前總是無止境的深暗，而有多少失敗者選擇了在第一束晨曦出現之前投身於永無退路的冥河之中，而你，絕不能在風瀾還沒真正表態的時候放棄希望。我們等待的僅僅是第二日的黎明，就算一切又將浸入無邊長夜，我們依然是已經得到過光輝的人，而非隻見過漆黑之世的失敗者一翼。”
“所以......也就是說......時間......？”
“時間會給你答案。”
“也就僅僅能......等待而已嗎？”
劉葉笑笑，“僅僅等待，而不需做其他任何事便可以得到答案，已經是個很幸運的結果了。縱使等待使你心中百般煎熬，如芒在背，在答案到來的那一刻，也定會使你忘卻此前一切尯、餳。靜靜等待吧，會有一個不錯的結果的。”
我緩緩點頭，靜思了一會兒。
當我再抬起頭時，唯見劉葉遙遠的身影在遠處慢慢消失。
雨停了。
地上的積水倒映著四散的光芒，遠處車鳴忽而打破了沉浸已久的靜默。我決定，調整心情，靜靜等待。
原來在之前的失神狀態下，我已離之前那兩人用餐的餐館那麽遠了。心中一旦有什麽事占據主導地位，身體的行動便不會太被大腦關注了麽？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
也難怪情緒失控時會做出難以預料的事。神奇又......愚蠢。
風不見凜冽，但我確實切確的感到寒冷了。不是之前那種難以言喻的徹骨透心的寒意。
恢複過來了。我想若是沒有劉葉的出現，我可能就要成為那“隻見過漆黑之世的失敗者”了。
細細想來，此些天我的種種表現，無一不讓人搖頭歎息。是該回複平常心了，不然真被拋棄也怪不得誰了。
不知是國人喜歡娛樂，還是基於什麽心理，總之十分熱衷於過他國節日。多次節日都混亂不堪，不過所幸，近年來倒是愈發正規了。
這並不寬闊的街中央樹上都掛滿了彩燈，五顏六色、絢麗異常，同時，也有不少鈴鐺綴於其上。樹木被妝點的華麗而夢幻，使其間夾雜的昏黃街燈顯得黯然失色。
是啊。似乎是......“聖誕節”呢。
左右店裏的暖色燈光從中漫出，又為這條街染上了幾分夢幻。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天空，在這樣的街道，似乎黑暗的天空也成為了裝飾之一，不再令人感到無盡空虛。
忽而有紛飛的白色從黑暗中緩緩落下，落在臉上，融成一片澪瀧，而又滲入皮膚，消失無跡，唯剩點點冰涼。
輕閉雙眼，仿佛看見了一片純白已然籠罩了世界，紛揚飄散的似乎並不是雪花，而是純白無暇的神使之羽。而麵前走來的，也是完美的人——或許不會是人，而也是天使呢？
不禁苦笑出聲。想象力未免太過發達吧？羽翼便罷，天使是什麽？風瀾嗎？現在我也就僅僅是期待她這樣出現了。
睜開眼，依舊隻有雪花飄落，望向前方，一片空蕩，唯有遠方大樓五色的燈與樹上彩燈將雪花染得稍不顯蒼涼。
畢竟還是需要等待啊。
似乎我從未如此仔細地看過在這雪與光交錯覆蓋下的夜中城市。確實很美，也頗具異域情調。
可惜，隻有我一人駐足於這幻想境中。
人是習慣於現狀的生物。若是以前，獨來獨往是常事，故而完全未有過落寞之感，亦不會有孤獨之感。而如今已與風瀾同行很長一段時間，早已不習慣自己一人在景色中遊曳。
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總如潮流一般由四方湧來，將心中所剩寥寥的溫暖席卷而走，隻留下如空殼一般的心。
或許是習慣，或許是不安全感。但追根究底，還是孤獨之種在心中埋下，現已生根發芽罷了。
吐出一口霧氣，將雙手放進口袋取暖。身上已鋪了一層薄雪，無雪之處也凝為了霜。
愈發冷了。隻希望這等待的可期望度不要如這溫度一樣，下降得如此迅速。
夜色愈發濃重，雪也越下越大。我卻沒有再走半步的想法，仿佛是什麽不可知的力量隱隱牽動著我一般......就像是，告訴我，如果在這裏等待，會有什麽事發生一般。
“洛雨~你怎麽在這裏？”身後傳來聲音。
緩緩轉身，看見的是提著一個小袋子，臉被彩光照亮的風瀾，她看著我，眨了眨眼，微笑著，仿若此些時日什麽也沒發生。
雖無半點想象中的夢幻，但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仍如有一股暖流沁入心中，崩散的靈魂重歸軀殼。
“洛雨？你怎麽呆呆噠？啊呀！......”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開始行動，上前將風瀾擁入懷中。
沒有過多言語欲訴，靜靜地感受風瀾的體溫，靜靜聽著她的呼吸。
靜靜地讓時間就此停滯，在這輕舞的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