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栽贓

錦衣繡春 第二卷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74,栽贓 天天書吧

我嚇了一跳,沒想到此時孤立無援,帶來的丫頭還這樣不爭氣,和徐雲華的幾個宮女一起手忙腳亂的把釧兒扶了起來,徐雲華也受了驚嚇似的拍了拍胸脯,向後退了退,“哎呀,可嚇死了,這孩子,怎麽這樣大的氣性?看來權貴妃很是會調理丫頭們啊,一個個的都很有個性。”

我此時懶得理會徐雲華,帶著釧兒告辭回宮了,徐雲華見釧兒臉色鐵青,也不敢多留我們,便也打發了幾個人送我們除了坤寧宮。回到蓮漪宮,珠兒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辣椒水,釧兒終於醒了過來。一醒來見到回了蓮漪宮,就撒開嗓門哭了起來,我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別哭了。”

釧兒這才抽泣著問道,“娘娘,寶兒姐姐怎麽了?昨晚上禦林軍抓住的刺客竟然是寶兒姐姐嗎?”

釧兒是寶兒一手調教的,雖然時常的受到寶兒責罵訓斥,但是師徒情誼非常深,因著年紀小,寶兒也幾乎像個母親一般的照料她的起居,本來瞞著她,我也不是因為放心不過她,而是因為怕她小人家被嚇壞,現在看樣子是瞞不住了,隻好把寶兒如何出宮如何為了我和公主求醫問藥的事告訴了她。

她眼睛裏汪著清澈的淚水,“我知道了,是皇後娘娘在為難貴妃娘娘您,寶兒姐姐為了保護娘娘,以身犯險了。”

她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說得我和珠兒都抹起了眼淚,誰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釧兒見我們如此消極,急得就要坐起來,“我去跟皇後娘娘認罪,就說是我托寶兒姐姐出宮辦事的。”

我苦笑一番,“傻丫頭,此時就是我去說是我派她出去的,也沒有用。”我握住她的手,“你是個好孩子,放心,我一定會想法子把你寶兒姐姐就出來的。她對我來說,比她對你更重要。”

釧兒雖得我這個保證,卻依舊傷心得很。下午,徐雲華又派人前來喚我,說是審問寶兒有了結果,我心裏一驚,想來她早上沒有大鬧,原來是等著現在發功,釧兒不過是急怒攻心,中午喝了一碗糖水,吃了些餅子,仗著年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不敢讓她再跟我一起,但是她極力要求要去看寶兒。我實在沒法,怕她太年幼撐不住,隻好把月牙兒交給了乳娘,讓珠兒也一起前往。

到了坤寧宮,果然不出我所料,徐雲華已經全部布局好了----因為此時的坤寧宮,已經坐滿了妃嬪,都是一副審時度勢的樣子,見我進殿,不過少有幾個平日裏還算交好的略微行了禮,其他資格略老些的,不過點個頭,連萬福都不稀罕跟我作了。好在我也不是很在意,走到徐雲華麵前,跪倒在地。

此時旁人正是落井下石的時候,可我卻是有求於人的時候,怎麽也要認下這口氣,認小服低的給徐雲華行了大禮。“不知皇後娘娘喚臣妾來有何事吩咐?”

徐雲華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那上麵圖著鮮紅的蔻丹,光彩奪目,和她的臉一樣。她連眼睛也沒有抬一下,淡淡道,“早上已經喚你來過一次了,諸位姐妹可能都知道,昨夜,咱們宮內,居然出了個刺客,好在這個刺客被我弟弟禦前侍衛總領徐輝祖抓住了,審了半夜加一上午,現在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啊?刺客?昨夜我是聽到外麵有嘈亂的聲音,因為睡得迷糊,也沒有去看,真的有刺客嗎?那我們現在有沒有危險?”幾個膽小的妃子抓起手帕子,有些畏懼的捂住臉問道。

徐雲華和藹一笑,“廢話!朗朗乾坤,豈容小人作祟!再說,這是皇宮重地!所有的侍衛都是千錘百煉的挑選出來的,咱們怎麽會有危險?”

“那……怎麽還會有刺客闖進來?”

徐雲華將身旁杯子端起來,又重重放下,造出鏗鏘的一聲脆響,眾人一震,知道徐雲華這是發怒,要端皇後的架子了,紛紛離開座位,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皇後娘娘息怒!”

徐雲華漲紅了臉,“為什麽會有刺客闖進來?為什麽會有刺客闖進來?”她站起身來,伸出一隻食指,對著地下的眾人指了一圈,“咱們這些人,全都是皇上的妃嬪,說的白了,就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此時不在宮中,咱們應該比外頭的女人更加的恪守婦道,維護皇家尊嚴,縱使你們自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要管束好各自的丫頭!如今出了這樣穢亂宮闈的事,要是傳了出去,皇家的顏麵何存?皇上的顏麵又何在?!”

眾人都怔怔的,不知道徐雲華如此指桑罵槐的,影射的到底是誰,“恕我們愚鈍,皇後娘娘可否明示,此話到底是何意?

徐雲華拍了拍手,宮外便有兩個侍衛拖進來一個披頭散發,滿身傷痕的女子,我捏著手指,微微閉上眼睛,那正是寶兒,三九的天氣,她身上的外套全被剝去,隻剩一套白色的小衣遮羞,那白色的小衣上又沾滿了血跡,一看就是用刑了,而且還是重型。

因為剛強如寶兒,她此時卻像被抽了筋一樣,癱在地上,哆嗦著,用雙手護著胸前。

釧兒驚呼一聲,“寶兒姐姐!”被珠兒一把拉住。

徐雲華看了看釧兒,走到她麵前,問道,“你認識她?可是權貴妃蓮漪宮中的執事宮女,寶兒?”

釧兒渾身顫抖著不敢說話。眾人一陣唏噓,“她是刺客?”

徐雲華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正色道,“沒錯,她就是昨晚抓到的那個刺客,不過現在可不能說她是刺客。”

寶兒身邊的侍衛從懷中扔出幾個沾了血的東西,眾人都伸頭一看,這一看,便又都把頭縮了回去,皺眉嫌棄道,“什麽髒東西,也往這裏拿?”

那幾個血糊糊的東西便是幾個春宮袋和春宮小冊。寶兒趴在地上,張開已經幹裂的嘴唇,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這些東西不是我的……”

“哦?不是你的?侍衛從你身上搜了出來,既不是你的,難道是侍衛賴你?如果不是你的,那你這一趟冒險漏液出宮,又是為了什麽?”徐雲華眼神銳利,雖站在寶兒麵前,卻直勾勾的盯著我。

寶兒囁嚅著,卻因為極度的冷和痛,說不出話來,她兩片嘴唇不知是挨了打,還是凍得,變得通紫。我對徐雲華說道,“皇後娘娘,事情還沒有審清楚,寶兒也沒有認下罪名,還算是後宮的人,這裏現在滿堂妃嬪,又有男子在場,給她披一件衣服吧,不然,皇家的顏麵,從現在就開始折損了。”

徐雲華悶悶的看我一眼,沒有回話,對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才慢吞吞的從榻子上拿了一塊毯子,扔到寶兒的背上,寶兒抱住那毯子,眼淚汪汪的看了我一眼,但是那眼神堅定而坦然,讓我越發揪心不已。

我知道禦林軍指揮使就是徐雲華的二弟,他一定是聽從他姐姐的安排,現在這幾幅春宮安到了寶兒的頭上,就是朱棣在此,我們也洗脫不清了。正想著該怎麽解決,隻見釧兒咕咚一聲跪倒地上,對著徐雲華猛地磕起頭來,連連磕了十多個頭,額上一片青紫,還滲出了血液,才哭著說道,“皇後娘娘明鑒,皇後娘娘明鑒,寶兒姐姐無罪,那些春宮圖是我的,都是奴婢的。”

徐雲華和我一樣沒想到會突然殺出這麽個小東西,冷洌笑了笑,“你?你哪來的那些東西?再說,你的東西又怎麽會到了她的身上?”

釧兒伏在地上,泣不成聲,卻口齒伶俐,“奴婢行為不端,和宮外男子有染,故而有這些東西,寶兒姐姐曾做過皇上貼身的侍衛,有武功在身,因禁不住奴婢死纏爛打,答應替奴婢傳送定情信物,她也不知道我和情郎傳送的是什麽。”

寶兒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並沒有爭辯什麽,隻是看著釧兒不言語,我也沒有料到釧兒竟有如此骨氣,小小年紀敢把所有的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她這話一出,不管徐雲華怎麽給她定罪,她都是一生無望了,我看著釧兒,心中不由愧疚,她都有豁出一切救寶兒的心,雖說魯莽,終究是我不敢的。我羈絆太多,永遠也做不到這樣奮不顧身。

徐雲華對著侍衛一瞪,“都捆著手了嗎?這丫頭都自己報出自己的**行端了,你們還不動手,等著我動手嗎?”

幾個侍衛立即便把釧兒也五花大綁起來,釧兒雖然害怕的發抖,但是臉上卻是滿足,可是見到自己被綁,寶兒卻並未被放了,不禁著急,“皇後娘娘,奴婢已經認罪了,跟寶兒姐姐真的沒有關係啊,您怎麽還不放了她?”

徐雲華一皺眉,便有她的一個侍女上前伸手給了釧兒一個耳光,“怎麽,你還想威脅皇後娘娘不成?你認了罪,且不辨真偽,怎麽就認定寶兒無罪了?別說那些髒東西還沒弄清楚到底是誰的,就是真的不是她的,身為一宮執事宮女,私相傳遞這種事,也是大罪!”

釧兒癱倒,哀聲哭了起來,寶兒看了她一眼,又隱隱看了我一眼,滿眼都是絕望,她搖了搖頭,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再搭進來人了。

我搖著嘴唇,對徐雲華說道,“既是還沒有審清楚,這兩個人又都是我的人,我不得不為她們說句話,若是所查屬實,請皇後娘娘重則,以懲後宮,若是所查有誤,這兩人今日所受侮辱,將來我都是要替她們討回公道的。”

徐雲華咋了咂嘴,“怎麽,攤上這種大事,權貴妃不但一點也不自責害怕,還敢先恐嚇威脅於本宮嗎?”

“臣妾不敢。”我恭恭敬敬的給徐雲華磕了個頭。

徐雲華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我的病還沒有痊愈,這麽多姐妹,今日都在這裏看了這出醜劇,這兩個丫頭,就算沒有別的過錯,汙了大家的眼睛,也就是重重有罪了!把她們帶回去好好的審,怕還有什麽牽連的人,一個也不許放過!”徐雲華說這話的時候,拿眼睛瞥了瞥我,我沒有理會,她又說道,“你們所有人也都長個記性,千萬別在自己宮內養出這樣的妖精!如若再犯,重罰!今日,權且罰權貴妃教導無方,管束不利,禁足半月,罰俸兩月!都回吧。”

眾人臉上都訕訕的,雖說也有想看我的笑話的人,但是絕大多數還是覺得唇亡齒寒,十分忌憚,再也沒有說笑的了。整個後宮,仿佛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回到蓮漪宮,我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的錘了幾下桌麵,直捶得手上出血,珠兒一把拉住我,急道,“娘娘,可不能這樣自暴自棄,皇後娘娘等的不就是這天嗎?想在皇上回來之前把您整垮,皇上回來之後再粉飾太平,到時候咱們蓮漪宮不複存在,她依舊風光,您甘心嗎?”

我怒道,“我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她現在已經弄去了我兩個人,連我都罰了禁足,我什麽也做不了了。”

“等著李大人送信出去。一定會有辦法的。”珠兒冷靜道,“還有,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咱們自暴自棄,您快去看看公主吧!”

我心裏一慌,忙亂一天,滿心都掛在寶兒身上,我差點忘了月牙,走到床邊一看,乳娘懷中的月牙緊緊閉著眼睛,因為這幾日一直持續的發熱,飲食根本不需我們清減,她自己已經吃不下什麽了,不過幾天,就把原本鼓鼓囊囊的臉蛋瘦了下來。

我心痛不已,終於抱著她無助的哭了出來。大約是母女同心,月牙聽到我的哭泣,很快也驚醒了,咿咿呀呀的哭了出來。

“都是娘親把你弄壞了,都怪娘親不好。”我自責的看著月牙,手指甲幾乎掐進了自己的掌心。早知如此,當時弗如依舊把她留在李府,她也不用受這樣的痛苦。

珠兒灑著淚道,“娘娘,不怪咱們,是皇後娘娘心機太深了,這一步步的把咱們逼到這裏,咱們也沒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