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等待

錦衣繡春 17.等待

詐降之後再帶著軍隊衝進關內,過了朱棣這一關,剩下的人也鮮有岱欽的對手,便可一路向前一路高歌。

我驚出一身冷汗,卻很快冷靜下來,對著那漢人問道,“你叫做什麽名字?”

“小人、小人叫做劉誌。”

“劉誌,你知道你幹的是什麽事?通敵叛國可是要連誅九族的!你家中有妻小父母的話,全部都要受你的帶累!”

劉誌抖得像篩子一般,“大人,大人饒命啊!”

“現在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把這個韃子綁起來,給我牽著他,跟我一起到燕王的軍營,把他獻給燕王,再把燕王軍中和你們接頭的人給我指出來,我保證免了你的罪行。”

劉誌還是渾身發抖,“可,可以嗎?”

我見這人做壞事的時候膽子挺大,被發現了又這樣膽小,著實討厭得很,拔出他身上的刀一刀砍了那韃子兩隻手指,韃子撕心裂肺的滾在地上嘶嚎起來,劉誌見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也嚇得哼哼起來,“可不可以你自己看著辦,你要是覺得我不可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劉誌已經不敢再問我半句,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到自己的馬上找了一根繩子,將韃子左一道右一道的死死綁了起來,綁好扔到馬背上才跑到我身邊卑躬屈膝的問道,“大人,咱們現在怎麽辦?”

見他還算上道,我心滿意足,“跟我走。”

我們一路快馬加鞭的往朱棣的軍營趕去,這個劉誌雖說是個沒骨氣的小人,但是拍馬逢迎的本事絕對一流,這一路上吃喝拉撒睡都是他在忙碌,隻怕若是我開口,他都會拿個搓澡巾給我洗澡搓背。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倒也受用得很。

很快,我們就到了我與岱欽兄妹相遇的那個集鎮,我帶著這兩個人又到了那家客棧,每晚睡覺的時候,劉誌也會被我死死綁住,扔在我的隔壁。

這一晚,我有些感慨緊張,緩步走到樓下,要了一壺酒,想著如何把岱欽要詐降的消息送給朱棣。絕不能像上一次一樣,傻傻的自己送進軍營,出來的時候那麽艱難,還被朱棣發現蛛絲馬跡。

可是朝樓上的房間看看,那兩個小人,一個乃是蒙古韃子,心氣高傲,一路上不是看的緊隻怕早就自己抹脖子了,一個乃是在中原小人,眼裏隻有金銀珠寶榮華富貴的,不可能讓他們獨自上路進軍營,這真乃一件難事。

我心中為難,便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沒多久就臉紅脖子粗起來,一壺喝完,又粗著嗓門找店家要第二壺。小二從身後遞過酒壺的時候,我接酒壺他卻怎麽也不鬆手給我,我正在想是誰活膩了敢耍小爺,單手用力,沒想到那酒壺卻巋然不動,回身一看,隻見三保站在我身後,正捧著酒壺微笑。

我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又仔細看了看,可不就是三保!

“三保?!”我站起身來,也不管酒了,雙手搭到他的肩上拍著,興奮地說道,“三保!你怎麽在這裏?”

三保撇撇嘴,“可不是你留下了信,所以我才在這裏等你嗎?”

“啊!你收到我的信了?”

“是啊,你那天走了以後沒多久,王爺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有點失魂落魄的叫我到軍營四處去查探一下,有沒有你的消息,我不敢不答應,也不敢答應,隻得在四周查了兩天,居然真的在這裏找到了你留下的信。帶回去之後,王爺……”三保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一下,又咳了兩聲,有些尷尬似的,笑道,“王爺看到信上說岱欽居然在這裏出現,便立刻在營中安排在種種,最終卻並沒有什麽事,這才略略放心下。隻是苦了我,一直讓我在這裏守著,直到重新找到你為止。”

我歎了一口氣,就知道那信留下朱棣一定知道是我,可是不留的話,就不能把岱欽曾經出現在這裏的消息傳給他們,也是無奈,隻是我沒有想到朱棣竟然叫三保在這裏等了這麽久!而且聽三保的話,朱棣應該沒有告訴他我臨走的時候還曾與朱棣打了一架。

“現在軍營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三保點了點頭,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當然在,岱欽那邊一直沒有動靜,首領卻在外四處奔波,不知道在搞什麽詭計,王爺說,現在隻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我把我從路上截獲兩個奸細的事告訴了三保,但是卻隱瞞了和岱欽一起到了草原深處的事,不知道為什麽,似乎在內心深處,我也想保護岱欽那邊的人,我希望他們不要打起來,不要讓生靈塗炭。

三保聽說我還帶回了兩個奸細,並未吃驚,而是笑道,“從你進來我就看到了你,當時我還在想,你為什麽自己弄成這一副老侉的模樣,還帶了兩個老侉,原來是奸細啊!”

我用筷子敲了三保兩下,“你不取笑我是不是就不舒服?”

三保揚起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麵,“我哪裏還敢取笑你,我自認為自己也是有眼力的人,竟被你瞞了兩年,現在想來,從前跟你開玩笑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得罪你,真要打起來,我可不是你的對手。”

我的臉紅了起來,這畢竟是我的心病,一時間我還不能接受三保這樣跟我開玩笑,隻得說道,“來來,今晚有你看著那兩個東西,小爺我就好好的一醉方休,放下這副挑子給你了!”

三保一邊說好,一邊卻又勸說少喝些少喝些。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了這裏就想喝酒,更不知道為什麽遇到了三保就更加想喝酒。三保的話中哪怕有隻言片語提到了朱棣,我都心跳加速,渾身難受,可是我又很想讓他多說幾句,可他大約以為我不想提起朱棣,總是一帶而過,這讓我心裏有些恨他,卻又不能說出來。

罷了罷了,這一晚我喝的舌頭都大了,頭也重得像被上了緊箍咒,三保將我送進房間,我隻是伸出一根食指指著隔壁,三保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那邊是奸細,我把你伺候睡了,就會過去看著他們的。”

我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睡了。這一覺昏天黑地,許是這一路都奔波的太累了吧。

半夜迷迷糊糊口渴的時候,我呢呢喃喃自己卻起不來身子,突然唇邊就被一隻水杯堵住,清冽的茶水進入口中,我閉著眼睛喝下後又迷糊著準備睡了,突然心裏有些明白似的,喊道,“三保,你別在我這裏耗著,去看著奸細!”

我突然聽到低低的笑聲,一隻手在我臉上輕輕摩挲起來,那手的觸覺那麽熟悉,有點粗糙,卻依舊是幹淨的感覺,不失溫暖,溫柔而細心。

喝了酒,我的心跳本就很快,此時更加快,我微微睜開眼睛,可是屋子裏卻沒有電燈,漆黑一片,我並看不真切什麽,隻是從窗戶投射進來的月光,卻能照到床頭一個身影,玄黑色的長袍,高大而欣長。

我揪住那片衣服,貼在臉上,涼涼的滑滑的,絲質的觸感。

“是你嗎?”我呆呆的問道。

“恩,是我,快睡吧。”

我又閉上了眼睛,忽然覺得很安心似的,像個嬰兒一般沉沉的睡去,隻是總覺得有人在輕輕撫摸我,那種感覺很美好,好像小的時候爹爹哄我睡覺時一直給我講故事,直到我睡著一般。

夢中我好像一直在騎馬顛簸,但是身後一直有人在追我,我並不想擺脫他,覺得無論騎得多快,那人都會一直在我身後不離不棄。

……

第二天醒來之時,三保已經站在我麵前,笑嘻嘻的看著我,“睡得可好?”

“有你看護,當然好啦!”我白了他一眼道,起身開始穿鞋襪。這才想起昨天晚上進房的時候我是好好穿著衣服的,多虧三保不嫌棄我幫我把臭襪子臭鞋都脫了,便有些感激的看著他,“昨晚多謝你啦!”

三保的眼神有些閃躲,“客氣什麽呀。”

我也沒有多想,隻是道,“隔壁那兩人你審了嗎?”

三保正色道,“稍微問了幾句,那個韃子硬氣得很,什麽都問不出來,倒是那個漢人,該說的都說差不多了。王爺早就知道軍中有奸細,可是怕說出來會引起軍中混亂,將士們互相猜忌,所以一直隻是暗地裏調查,如今來了這兩人,正好可以肅清出來!”

我點點頭,“哦,這些都是你們的事了,我把奸細給你們送了回來,也算大功告成了,我要走了。”

三保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拍了拍床杆子氣急敗壞的說道,“你是屬野馬的嗎?怎麽剛剛落腳又要開始瞎跑?!”

我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王爺恐怕都沒有告訴你吧?上次我就是聽了你的話,跟你一起進了軍營,出來的時候被王爺給發現了!他一路追了我許久呢,隻是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那個人就是我,我現在躲都來不及,還敢在這裏歇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