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世界F
第56章 世界F（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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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歸急著回答主持人李多的問題，隻是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兒童爬行毯上玩的不亦樂乎的兩人，表情柔和，好像在看著他的整個世界。
磨練了好些個世界的演技，再加上顧遠歸本身真情實感的流露，讓鏡頭裏的顧遠歸看上去滿目情深。他漂亮卻溫潤的麵容在那一刻，美的好像達到了極致，生生將一個采訪拍出了藝術大片的清新雋永，引人入勝。
連電視前自認為早已經久經沙場的司徒門，也不自覺的看呆了，心癢難耐。
實時彈幕裏，各式各樣的【嗷嗷嗷，我要給顧大大生猴子，誰也別和我搶】、【被顧大大看這麽一眼，死了都值啊】、【男神，男神，你缺孩子嗎？上過大學的那種】類似彈幕成排成排的刷了過去，一般人不僅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顧遠歸說：“一樣的事情，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會有不同的理解。好比你的問題，大概很多人都無法理解我為什麽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去選擇一個我將來肯定能得到的人魚。但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卻是我到底是要暫時的前程，還是去救一輩子的愛人。知識永遠都是一樣的知識，但愛人卻有可能不再是我要的這一個，我隻要這一個。”
“恩？”李多假裝迷惑。他們一問一答的對話其實都是事先寫好的詞，隻不過李多沒想到顧遠歸在鏡頭前能演繹的這麽好，讓他都情不自禁的覺得也許這些詞就是顧遠歸的真情實感。
“我在有次替導師去人魚培育中心送東西的時候，機緣巧合的遇到了阿述。”
顧遠歸一臉陷入往昔甜蜜回憶的表情，好像真的有這麽回事似的。他用唯美詞匯開始描述，引得觀眾好像與他一起經曆了那場初逢。
迷路的大學生，好奇的人魚，在長長的回廊水箱中偶遇，追逐，向往，嬉戲，在水紋波動的幽藍中，不需要言語，他們就能感覺到那份命中注定的緣分。可惜，巨大、無堅不摧的玻璃牆，阻隔了他們想要緊握的手。他們隻能隔著一層，手掌相對，看著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一眼萬年。
獸人世界是個很奇怪的世界，生活在這裏的獸人也是很奇怪的個體，他們一麵刻意壓抑著自己另外一半的智商，方便自己控製，一麵又迫切的希望對方能懂得什麽是愛，能與自己心意相通。
要顧遠歸來說，這世界上哪來這麽好的事兒？
但偏偏獸人們願意相信。
在沒有得到自己的人魚前，很多獸人都十分的花心，並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覺得性-能-力也是炫耀的一種，像是真正的野獸。但在擁有了人魚後，他們又可以忠貞的仿佛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純白的，徹底忘記自己曾經的花花曆史。
雖然也有看不上人魚智商，隻把它們當生育工具的獸人，但在主流社會，站在主導位置上的思想，其實還是獸人一定會深深的愛著自己的人魚，哪怕對方一輩子隻能像是個孩子，他也會寵愛他，喜歡他，把他捧在手心，猶如稀世珍寶。
簡單來說就是，顧遠歸的這一套，視頻前的觀眾們很買賬。
宣傳片一經播出，便一夜爆紅，像是病毒似的，在網絡上迅速傳播開來，無論是收視率還是點擊量，都給《因為我們是一家人》開了個好頭。製片人和投資商都樂的合不攏嘴，心想著，邀請這個人氣小說家來參加節目，還真是邀請對了。隻要後麵不出現太大意外，這一季的收視率是不愁了，甚至能創下節目曆史也未可知。
有顏又有才，最重要的是還很深情，這樣的亞獸人，放眼這個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已經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絕世好男人了。
之前大家還隻對顧遠歸的作品有印象，如今顧遠歸才算是隨著作品的東風徹底深入人心。
有人在羨慕戚述，覺得要是能被顧遠歸喜歡，哪怕變成人魚自己也願意；有人則在羨慕顧遠歸，期待著自己在將來的某天，也能得到這種千萬人中非你莫屬的美好感情；而有人……則重複的看了顧遠歸的話一遍又一遍。
“是的，我愛他，這毋庸置疑，哪怕他一輩子都不懂，我也愛他。”
“我很遺憾沒能完成我的學業，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重回大學的課堂。但我不後悔為了戚述暫時退學，為了照顧他和念念暫時無法複學，因為學習什麽時候開始都不算晚，我在家裏也能自學，但戚述的命隻有一次，陪伴念念長大也隻有一次，如果我不救戚述，我不僅會失去我最愛的人，還會使他成為真正的失敗品，被處理掉。如果我不照顧念念，我會永遠的成為他心中一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不想失去。”
“阿述確實是我的繆斯，是我作品靈感的全部源泉，我在創作這些愛情小說裏，想的都是他。”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個五個月，我幾乎很少合眼，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他就失去了生命，幸好他是如此堅強，我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對生的渴望，炙熱，濃烈。最終上天眷顧，使他他活了下來。第二個五個月，我們一起迎來了念念，我當時其實很害怕，怕他剛剛有點起色的身體會承受不住，但他卻很堅持。因為我一次不走心說錯了話，問他要不要先不要念念，而讓他對我生了好大的氣，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我發脾氣。”
“我堅信在內心深處，他是懂的，他什麽都知道，就是無法表達。我願意教他，我願意等他。他很愛念念，應該也很愛我，我感受的到。”
司徒門的耳邊無限循環著顧遠歸溫柔的話語，他甚至有了一種恨不能取代戚述的衝動。
要是顧遠歸喜歡的是我該多好？他的感情真摯又濃烈，不參雜一絲肮髒的利益，被這樣的人愛上，一定很幸福。被那樣一雙清澈充滿了信任和愛的眼睛注視，一定會很溫暖。
要是念念是我的孩子該多好？
可惜……
人魚和亞獸人的懷孕周期是不一樣的，人魚是蛋生，隻需要五個月，亞獸人則需要艱難的十月懷胎。
曾經司徒門懷疑過顧遠歸這個三年前從名校a大消失的天才，就是他曾經419的少年，因為時間上太巧合了。但是視頻裏對方的表現又全不似作偽，而且，對方的說法是完全站得著的，甚至比司徒門那些模棱兩可大部分隻能靠推測而來的真相要靠譜的多。
不行！他不信！
“你去聯係，我要給節目讚助投資，我要你想辦法讓我和那孩子做dna檢測！”
“……”司徒門的助理發自真心的想要建議自家老板去看看心理醫生，隻看了個視頻而已，您以為您覺得那孩子是您兒子就真是您兒子了？這不是有病嘛。咳，腹誹老板是不對的，應該這麽說，瞎胡鬧也請有個限度！
但是沒轍，老板的命令比天大，助理先生隻能想辦法去聯係節目組商量讚助的事兒，進而想辦法搞到孩子的頭發。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的第一期節目開始的錄製時間是在五月，預計播放時間則是七月，周播製，一共二十四集，五組家庭將要飛往十二座不同的城市進行拍攝，一座城市基本是要拍攝三天兩夜，會有各式各樣不同的任務在等待他們。
第一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孩子們要突然離開一直陪伴著他們的人魚姆父。
這對於小獸和小亞獸人來說，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因為他們一出生，在沒上學之前，基本都是在人魚姆父的陪伴下長大的，無時無刻，每分每秒。人魚的智商隻有五六歲，這讓他們既是孩子的姆父，也是孩子最好的玩伴，更是永遠不會愛手機超過自己的人。
前不久，社會學家公布過一個調查，隨著科技的發達，手機的應用越來越廣，獸人們無時無刻不在通過手機埋頭於互聯網的虛幻世界，這讓百分之六十以上受訪的孩子都覺得自己的爸爸愛手機超過愛自己，隻有姆父不會。
如果是獸人和亞獸人組成的家庭，那孩子的回答就會更觸目驚心：“沒有人愛我。”
所以，為了反映這個當下的焦點話題，節目組在第一集就特意安排了一個與以往節目不同的環節——一直到跟著節目組出發前的最後一刻，孩子才會被告知，姆父並不會和他們一起走。
節目組希望借此能讓獸人們得到反省，不要讓手機成為孩子最大的假想敵。
在兩個月後節目播出時，提前被節目組微博劇透了會有這個環節的觀眾都預測，顧遠歸的兒子顧念一定是哭的最凶的。
這倒不是觀眾覺得顧念太軟弱，而是因為顧遠歸的工作，注定了他會是所有爸爸裏接觸電腦最多的人，所有大家下意識的就會覺得顧念和顧遠歸的感情一定是最受電子產品影響的。
當然，也是因為顧念是這一期孩子裏最小的，他甚至還沒有開始上幼兒園。也就是說，別的四個孩子多多少少都已經走出了和姆父待在家裏的這個狹旭局，去接觸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離開姆父去參加節目，就像是離開姆父去幼兒園一樣，應該不難。但對於顧念來說就不同了，他這是第一次和姆父分開。
節目裏，剛開始爸爸們的單獨采訪裏，顧遠歸也點頭表示：“是的，這是念念第一次和阿述分開，在此之前的三年裏，他們形影不離，哪怕去超市買東西或者是去附近逛公園，他們也沒有一刻分開過。阿述看念念看的很近。”
但節目的最終結果卻令所有人驚訝。
一開始的情況差不多，當五個孩子被乍然告知，這一次旅行其實隻能和爸爸一起，不能帶上姆父時，他們或嚎啕大哭或憤怒暴起，抱著姆父不撒手，甚至拒絕再錄節目。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本來還躍躍欲試的小亞獸人特特開始怒視他的獸人爸爸，他的爸爸秋生是如今獸人世界身價最高的幾個影帝之一，平時基本就睡在劇組，很少會在家。特特今年六歲，上小學一年級，是孩子裏第二大的，他一直以為錄節目是要和爸爸以及姆父一起，甚至還在之前宣傳片的采訪裏保證，他不僅會照顧好弟弟妹妹，還會照顧好姆父。
六歲的特特，從智商上來說，已經比他的人魚姆父要大了，但他卻還是像小時候那麽依賴他的姆父。
這其實沒什麽，讓節目組始料未及的是人魚們的反應。
特特的姆父是一條藍尾人魚，平時最是安靜柔順不過。有一頭漂亮的藍卷發，見誰都會笑的一臉傻甜白，一點都不怕生。但就在他意識到這些外來者要帶走他的孩子的時候，他卻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攻擊欲，不允許任何人碰他的孩子，哪怕是他的丈夫，影帝秋生。
喜劇演員湯樂則提前就和他家的白尾人魚說過，這次旅行不能帶他一起。所以，如今麵對即將來到的分別，白尾人魚隻是一個勁兒的和他小獸人抱頭痛哭，哪怕他的丈夫是全國最優秀的喜劇演員，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辦法讓他們父子哪怕笑一下。
所有的人魚裏，大概就是戚述的表現最正常，他隻是安靜沉默的抱著顧念，一遍又一遍的親吻他的額頭。
顧念一開始自然也是哭的撕心裂肺，並抽抽噎噎的反複強調：“我不要上我們一家人了。”
沒等顧遠歸勸，戚述已經摸著顧念的頭，學著用一個孩子稚嫩的口吻說：“遠歸說，不能說話不算數，那是壞孩子，你想當壞孩子嗎？”
“不想。”顧念委屈到，一個勁兒的往戚述的懷裏鑽，“但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在大概就這樣僵持了有一會兒之後，爸爸們還是問了孩子一個節目組早就準備好的話題：“那要不你和姆父去，不帶爸爸，怎麽樣？”
五個孩子，四個都口徑一致，立刻破涕而笑：“好。”
“……”
在事後的采訪裏，四個爸爸紛紛表示：
“聽到兒子那麽果斷幹脆的回答，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是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陪伴對於孩子來說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不是說和他待在一個房間，我在一邊抱著手機、電腦玩就叫陪伴了，要和他溝通，了解，玩遊戲。這次節目的第一個環節真的給我的人生上了很重要的一課。”
“我們家的大孩子（指人魚）都比我這個父親當的合格多了，哪怕他自己在智商隻是個孩子，卻遠比我要成熟，我感覺自己很失敗。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我以前隻覺得給孩子買他想要的，就是對他好，就是在表達我對他的愛。那天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他寧願和需要他照顧的姆父一起出門，也不願意和能照顧他的我一起，那是因為在他的心裏其實並不信任我，他沒有感覺到我對他的愛。以後我一定會注意。”
隻有顧念這邊，在聽到爸爸不去姆父去的時候，哭的更凶了。他從戚述懷裏離開，撲到了顧遠歸的懷裏：“不要，我不想和爸爸分開。”
“如果隻能二選一呢？”
“這太殘忍了，你們都是壞人。”顧念小朋友一臉“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們”的看著攝像機後麵的工作人員。
不少觀眾當時也和顧念同仇敵愾，覺得設計這樣環節的編劇太殘忍了，不說小獸人、小亞獸人了，你們怎麽忍心讓那麽珍貴的人魚傷心喲。無論是藍尾人魚的攻擊架勢，還是白尾人魚不斷的眼淚，亦或者是戚述沉默到讓人傷心的表情，節目組簡直不可原諒。
戚述：……我隻是單純的麵癱臉，謝謝。
善於把握人心的節目組自然是不可能設計這麽一個自黑的環節，來挑戰全國的獸人的怒火的，大家都是獸人（or亞獸人），對於珍貴的人魚的柔軟感情是一樣的好嗎？！
預算，很快的，在把大家的仇恨值拉到一個即將爆發，又還沒爆發的臨界值之後，鏡頭畫風一轉。
時間跳躍*，幾個小時之後。
爸爸們終於安撫下了孩子和人魚，秋生影帝對亞獸人兒子特特說：“再給爸爸一次機會，相信我會照顧你、我會陪伴你、會愛護你的，好不好？”
喜劇演員湯樂的獸人兒子湯包對爸爸反問：“如果我和你都離開了，那誰來保護姆父？”
觀眾們這才發現，孩子不想離開自己的姆父，不僅是因為舍不得，還因為放不下，獸人普遍強烈的責任感好像就是這樣從小養成的。他們有一個智商永遠停留在幾歲大的姆父，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善意，但這個世界卻其實是很殘酷的，他們根本不敢放下姆父的手。
在把讓孩子覺得不放心的一切因素都交代好之後，孩子們這才終於答應了繼續上節目。
體育明星奧尼的兒子約瑟在前往首都機場的車上對他爸爸說：“我當然願意給你第二次機會，願意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爸爸呀。”
觀眾都被孩子們表現出來的這種，寬容，善良，以及責任感，感動的一塌糊塗。
節目組的話外音適時響起：“這大概就是我們常說的言傳身教。我們的孩子在人魚姆父身邊長大，所以他們學到了姆父身上最寶貴的特點。而正是因為這份美好，讓他們長大之後才能去創造更美麗的世界。請不要讓孩子因為你的漠視和忽視，最終丟失了這份美好。多陪陪孩子吧，他小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再也回不去的珍貴記憶。隻要你努力，無論從什麽時候開始都不會晚，因為孩子總會願意給你第二次機會。”
而就在大家含著淚痛痛快快喝下這碗心靈雞湯之後，節目組……上了全劇目前的搞笑擔當，顧念念小朋友。
他舍不得爸爸，也舍不得姆父，就在大家都在好奇怎麽才能搞定他的時候，戚述使出了他和顧遠歸其實不太想在電視裏拿出來的終極武器：“你想吃蛋糕嗎？”
一直在鍥而不舍的哭啊哭的顧念立刻停止了哭泣，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蛋糕？”
“恩，蛋糕，回來就有。”
“好懊啊！”顧念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蛋糕身上，稀裏糊塗的就被帶走了，直至快上飛機了，他才反應過來，“我們不是去買蛋糕嗎？”
“……不是。”顧遠歸扶額，他就知道，這蠢兒子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這是要去買蛋糕吃，“錄完節目才買。”
“我不要錄節目，也不要蛋糕了，我要姆父！！！”
“晚了。”顧遠歸攤手，“你每次都這麽笨，小心將來被賣了都還在給別人數錢。下次不要在這麽好哄了，懂？你連你姆父都玩不過。”
觀眾一開始其實還有點鬱悶，這孩子竟然覺得蛋糕比姆父重要，如今才發現……他們太高看顧念念小朋友了。
顧念念坐在一邊，一臉的生無可戀。
不少人都在事後發彈幕表示：【求吃貨念此時的心理陰影麵積。】
顧遠歸則輕鬆用一招化解了兒子的欲哭欲訴：“看，外麵有什麽？。”
“什麽什麽？能吃嗎？好吃嗎？怎麽吃？”
顧遠歸悄悄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轉移注意力成功，這招百試百靈。蠢兒子，將來長大看到這段的時候，可一定要長點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