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暗流湧動(一)

第七十四章暗流湧動一

北晉囂張的態勢令四國的局勢變得更加緊張,一時間,流言四起,謀士們往返各地宣講看法,對於北晉的下一步動作紛紛關注猜測。

南楚,希宮,陳店。

南楚的都城在南方有“魚米之鄉”美稱的希宮,而南楚王朝的心髒部位,便是在希宮的中心區域——陳店。

陳店中有一處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地方,便是鬼斧神工的雲山。地勢並不高,每逢月圓之人,便由白鶴自遠方飛來,引項而歌,其聲動聽婉轉,回蕩在山上,久而久之,便有了傳說,道:雲山之上,仙人所居,月華清明,白鶴繼歸。

相較之與北晉皇宮的氣勢磅礴,雄偉壯闊,南楚的宮殿雖然少了一分霸氣,卻多了幾分綺麗端莊。

宮殿依雲山而築,占地廣闊,樓台亭閣,金瓦白磚,階梯皆為紅色玉石所成,踏之有清脆腳步之聲,樓宇之間,又有紅色廊橋從高空中相連,山下有湖,湖中開滿常年不謝的白色睡蓮,清香四溢。

此次早朝,文臣們唾沫橫飛,又各自吵得不可開交。高位上的人倒是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怡然自得地聽著大臣們的“激烈辯論”。

眼見著一個時辰過去了,身邊的高公公湊到曲滄身邊:“王上,到時間了。”

曲滄微微點頭,抬手在空中虛壓,朗聲道:“各位愛卿,可有了結論?”

或許是方才說的盡興了,現下關於北晉的論題,大臣們很快站好了隊,領頭之人站在了最前頭。

陳迪是他父親告退之後,新接替上來的文臣,曲滄倒是願意聽聽他的意見。

陳迪出列,道:“若論及軍事,北晉的確略勝於我南楚,但是在民生,財力,物力,人文之上,我們平分秋色,依臣所見,北晉這些年剛剛平定了內亂,此時大張旗鼓的稱帝,或許另有所圖。”

曲滄道:“愛卿的意思,莫非是說北晉意圖進犯別國?”

陳迪摸了摸胡須,穩穩一笑:“正是。”

此話一出,便又有人竊竊私語。

曲滄道:“諸位有何異議?”

孫望亞出列,大聲道:“臣以為此言差矣。”

眾人紛紛安靜了下來。

孫望亞乃南楚老臣,眼神獨到犀利,無論是多麽狂傲的官員都敬讓他三分。

曲滄頷首,道:“還請孫老詳說。”

孫望亞肅容道:“老臣曾多次翻閱最近的文案,發現北晉的那名朔回親王是從西宋的一所軍校所出,暫且不說老臣對於這麽一位突然出現的……親王?——老臣一直懷疑他的身份。

當然,言歸正傳,老臣認為,北晉去年在與西宋的邊界處的小峽穀處剿滅了一窩土匪之後,兩國便暗中有了動作,從長遠角度來看,我們應該提防著這兩國聯合在了一起,若是北晉和西宋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後果難料啊。”

孫望亞有些蒼老的聲音擲地有聲,一時間,眾人沉寂。

曲滄沉聲道:“孫老果真深謀遠慮……本王曾有過同東丹結好的想法,孫老認為如何?”

孫望亞道:“此法甚好,老臣不日便將上奏商議此事。”

陶和誌道:“王上,陳大人方才所說有理,臣覺得,與其靜觀其變,不若做好準備,若碰上好機遇,不如先發製人。”

曲滄點頭道:“本王知曉,待會兒討論此事。”

之後便又議論了一些南楚國事,不久散了早朝。

孫望亞,陳迪,陶和誌等大臣被留在議政房繼續議事,議政房就設立在大殿之後,寬敞明亮。

又過了一個時辰,各個大臣相繼才出來了。

曲滄坐在銀木椅子之上,仰著頭看著嫣紅色的金絲天花板。他的書案之前堆著厚厚的文案奏章,還有方才那幾位剛遞上來的。

王賀推門進來:“孫大人他們走了。”

曲滄眯著眼點了點頭,伸了伸胳膊,懶懶道:“過來,給本王揉揉肩。”

王賀順從地過去了,給曲滄按揉著肩膀。

曲滄享受似的閉上了眼,低聲道:“散因那孩子呢。”

王賀道:“在看書呢。”

曲滄微微顰眉:“他很喜歡看書?這個年齡,該到處拜訪一些名仕了。”

王賀微微歎氣:“散因,雖是聰穎,無奈還是傲氣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那時候來希宮沒有看管他的緣故,越大越不聽話了。”

曲滄睜起眼睛,轉頭,拉住他的手,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道:“怎麽,後悔了?”

王賀低下頭,看著曲滄的雙眼,微微一笑:“沒有。”

曲滄並沒有賞封王散因一官半職,但是給了他更大的權利,譬如宮廷裏的藏書閣,他可以自由出入,因他少有才智,聰穎矜持,官員自然也沒有將他拒之門外,連孫望亞都願意親自教導他一二。

王賀現在擔任的便是曲滄的一名近身文官,有的時候忙碌,便陪同著曲滄廢寢忘食的處理公務。

兩人年少便是知己,可是王賀一心想做一名琴師,而曲滄卻想要在他們畢業之後便將王賀帶去陳店,最終他們因為一些矛盾不歡而散。

然而曲滄又是何人,費了一番精力,倒還是將王賀心甘情願地鎖在了身邊。

有的時候,看著王賀因公務纏身,疲憊入睡時候的容顏,曲滄心中愉悅,又得瑟地泛起了對韓懿的同情之心,寫了幾封信寄去了安都韓王府。

夜晚,祝紋在廚房裏忙碌一番,係著棉布圍裙進了大廳。

“散因,吃晚飯罷。”

王散因懶懶地“嗯”了一聲,放下書本坐在了飯桌之前。

王府並未有其餘的人,隻留了幾位下人仆役做些粗活兒,一些事務還是他們親自動手,何況,王散因習慣了他表兄的照料,更是不樂意吃廚師做出的菜肴。

祝紋換了身款式寬鬆的紫色長袍,給王散因盛飯。

雪華從外麵跑了進來,蹲在貓食盆之前。

他們二人一貓的生活沒有絲毫變樣,王賀在王宮不經常回來,而他們二人早已習慣了隻有彼此的生活,如此,倒還是美滿。

王散因道:“父親今日回來了一趟。”

祝紋道:“哦?什麽時候?”

王散因淡淡道:“你去了琴師苑的時候,他讓我明日要去一趟孫老府上,中午便不回來吃飯了。”

祝紋道:“知道了,今晚沐浴嗎?”

王散因點了點頭,看了看在外麵打了好幾滾的雪華,道:“雪華也要洗洗。”

雪華抬頭,水亮亮的藍眼睛看著二人:“喵——”

兩人對視一笑,燭光之下,十分溫馨。

“喵!”

花田氣呼呼地用屁股對著鍾儀。

鍾儀有些尷尬:“花田——我不是才回來嗎,別生氣了。”

花田已經不理他。

一人一貓站在西荷居下,人來人往都紛紛側目。

抱著高高書堆的傅三易路過,看到熟悉的身影,艱難地從書堆後露出頭來,一臉驚訝道:“咦?你回來啦?怎麽不上去?”

鍾儀看見他的造型,忙道:“你別亂動,萬一……”

“嘩啦啦——”

“書倒掉了……”

傅三易:“……”

鍾儀:“……”

機敏地跳到了遠處的花田搖了搖尾巴。

於是花田的“離家情節”消除了,它快速的上樓,拽著還沒有睡醒的尹子重來到了樓下搬書搬行李。

尹子重打著哈欠,搬著高高的書堆。

鍾儀提著行李,心驚膽戰。

幸而,人家武生就是不一樣,經曆了三層樓的顛簸,還是平安無事的上了樓。

尹子重躺在床上,花田“喵嗚喵嗚”地在他身上踩來踩去。

傅三易坐在椅子上喘氣:“我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鍾儀放下了行李,道:“我父親一聽說我夏季就要考宮廷琴師,就不留我了。”

傅三易道:“那你可得通過,否則多不劃算。”

尹子重道:“既然回來了,便用心學吧。”

當夜,鍾儀收拾好了,躺在床上發呆、尹子重最近似乎很是疲憊,早已經進入了夢鄉,平穩地呼吸著。

花田最近有些粘人,扒在他的腿邊打呼嚕。

他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鍾儀十分擔心燕惠的病情,或許是鍾儀回去了,燕惠心情好了一些,平日裏有說有笑的,可是還是咳嗽,偶爾瞥見她的手帕,上麵都帶著淡淡的血絲。

鍾儀心塞,想起鍾函最後的叮囑,又覺得自己不可以再耗費時光在徒勞的等待之中。

等到他結束了考試,便去河城找外公他們,一想到鍾禮,他又覺得心煩意亂。

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是否平安......可是,你為什麽要離開呢?鍾儀輾轉,最後還是收斂心神入睡了。

然而,他操的心思顯然是遠遠少於他的父母的。

安都天放晴了,燕惠和侍女出了門散心,鍾函便去了韓王府找韓懿詢問是否有新消息,結果進了屋,侍衛讓他等著,等著等著,有個管家模樣的人道:“鍾琴師,見諒,王爺出遠門了,估計近日不回來,這是王爺留給您的信。”

鍾函疑惑,還是接過了信,道:“他去哪兒了?”

管家微微一笑,不作答。

鍾函方覺自己唐突了,道:“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