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碎裂

第六十八章碎裂

燕惠笑吟吟地看著老劉管家,她暗中觀察了有段時間了,最近函的精神一直不好,似乎有什麽心事。

直到昨天下午,她親眼看見了鍾函再一次拆開了信,臉色又陰沉下來,便猜想或許是這信的原因。

二來,最近府中的信差幾乎是每天都來,燕惠百思不得其解,函和誰這麽密切的聯係?

忽然心中冒出一個念想:莫非是……

老劉管家一直用著同一個白色大信封將東西藏在裏麵,也看不出是從哪兒寄來的。

燕惠並不喜歡去查探鍾函的,如果他不想讓燕惠看,燕惠是絕對不會去碰的。

然而,如果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高高在上的韓王爺不好好享受榮華富貴,偏偏又來幹擾甚至打亂他們平靜的生活,她自然是不可以容忍的。

昨天晚上,不,前天晚上也是,每次在深夜的時候,函都會深深地歎氣,燕惠擔心,或許有什麽事情一直煩擾著他。

所以,燕惠才攔住了老劉管家。

老劉管家露出十分為難的臉色:“夫人,我還要去給老爺送信呢。”

燕惠微笑道:“我給函送過去,你回去吧。”

老劉管家將手背在了身後,搖了搖頭:“這可不行,老爺交代過的。”

燕惠心裏一沉,麵色有些難看:“是多麽要緊的事?函卻不告訴我?”言罷,便是難過的神色,泫然欲泣。

老劉管家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猶豫再三,想起來鍾函的叮囑:“老劉,萬萬不可讓夫人看見,實不相瞞,這是一件不好的禍事,夫人最近身體不好,若是知曉,她必定傷心難過,所以,請你務必直接將信送到我的書房來,切記切記!”

老劉管家一咬牙,道:“夫人得罪。”便不管不顧地繞開燕惠,徑自去了鍾函的書房。

燕惠一怔,老劉管家已然不見了身影。

老劉管家氣喘籲籲地來到了鍾函的書房,此時鍾函正坐在窗前發呆。見他來了,忙道:“怎麽了?”

老劉管家喘著氣,道:“方才……方才夫人攔阻,想要看這封信……”

鍾函大驚:“那你給她看了?”

老劉管家搖頭:“自是沒有,不過……不過我看夫人的模樣,以為是您故意瞞著她,心裏難過著呢。”

鍾函歎息:“我也是無可奈何……罷了,有勞你了。”

老劉管家道:“不敢當,不敢當啊。”從袖中掏出大信封,遞給了鍾函,自己便退下了。

鍾函環顧四周,看看沒人,連忙拆開。

信上簡潔地寫著:“有確切消息,今晚府上,本王當麵相告。”

鍾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有其他字體。

咬牙切齒,卻又別無他法。

夜晚,星光點點,鍾函和燕惠在庭院裏用著晚飯。

燕惠夾著菜給鍾函:“最近在忙些什麽,總覺得你有些疲憊。”

鍾函搖了搖頭,微微笑了:“沒有,隻是在想從前失傳的一首琴譜。”

燕惠微微點頭,心中有些落寞,勉強一笑,似是無意般地提起:“最近,府上的信多了許多……”說罷,看著鍾函。

鍾函笑道:“最近為了修補琴譜,問各地的老友要一些資料,他們反複叮囑說是畢生心血,不可給旁人知曉……所以,便有些保密了。”

燕惠聽了,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笑道:“那便要好好感謝感謝人家了。”

鍾函道:“自然,他們還說過不久要來安都遊玩,到時候自然有咱們忙得了。”

燕惠笑著道:“好,我到時候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對了,今年夏天不如再去鄖地看看鄒儒大哥,如何?”

鍾函道:“你想去咱們便去。”

一頓晚飯下來,沒有讓丫鬟們插手,鍾函幫著燕惠收拾碗碟,燕惠心裏舒服了不少,心想:許是自己生病久了,有些多心了。

此時夜晚已然不冷了,燕惠披一件薄紗衣,依偎在鍾函懷裏看著滿天繁星。

燕惠道:“這麽多星星,明天定是晴天了。”

鍾函微微笑了:“是吧。”

鍾函的笑聲清朗,燕惠聽著,嘴角掛著甜蜜的微笑。

兩人低聲說了些許話,燕惠就有些疲憊了,她道:“有些困了。”

鍾函扶著她往房間裏走:“也有些冷了,不如先歇息吧。”

燕惠道:“你呢?”

鍾函頓了頓:“我要去書房,你先睡吧。”

燕惠沒有起疑心,理解地點了點頭:“好的,晚上別太熬夜。”

兩人回了臥室,鍾函看著燕惠散了一頭長發,有些妖嬈地纏繞到了腰間,穿著淡紫色的裏衣靠著床頭微笑地看他,燭光柔柔地籠罩出一層朦朧的光,笑的溫柔,輕聲道:“去吧,我過會兒便睡了。”

鍾函心中湧起莫名的難受,低頭道:“好的。”

此時並不是很晚,出了門,街道上人來人往,都是吃過晚飯,一家老小出門消食的。

他站在自家門口,正想著是自己走過去,還是找一輛小車去。

或許還是韓王爺想得周到,一輛馬車早就停靠在鍾府的不遠處,披著深紫色綢緞的馬車軲轆軲轆地駛過來。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坐在前座,麵無表情地下馬,亮出“韓”字的腰牌,請鍾函上車。

鍾函略微點頭,踏上馬車的那一刻,心中似乎輕輕一痛,有些躊躇的,他回頭看了看,身後便是微掩著的朱紅色大門。

侍衛催促道:“還請鍾琴師快快上車。”

鍾函收回目光,掀起下擺,上了韓府的馬車。

馬車行駛地很快,卻又十分平穩,車廂裏彌漫著韓懿身上那種冷冷的香氣,若有若無地將端坐在馬車上的清瘦身影包裹住。

天上的繁星閃閃,有著特別閃亮的兩顆連接在一起,似乎是一對有情人相聚。

鍾函下了馬車,被四個侍衛直接“鎖”住一般,簇擁著往裏走。

韓王府布置低調而奢華,越是通往主人居住的院子便越是打造的精致,鍾函年少之時在韓王府呆了不少時間,雖是將近十年沒有來,卻依舊還是熟悉的。

譬如那邊的葡萄架,又譬如庭院裏的花壇,自己曾經最喜歡在這兩個地方奏琴。

一路順著這些地方走過去,鍾函心中浮出一些感慨和惆悵,轉眼時光流逝,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連接前庭院和後庭院的便是三道白玉石拱橋,鍾函順著拱橋走過去,到了後庭院,那裏擺著寬大的桃木桌子,布滿了精美的菜肴。

上首坐著一個持杯喝酒的男人,一雙狹長的眼似睜非睜,慵懶地靠在高椅背上,淡淡地看著不遠處與他對視的鍾函。

兩人相對,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尊貴優雅。

韓懿道:“你來了。”

鍾函看了看滿桌的菜肴:“……你等我用飯麽。”

韓懿扯唇一笑:“是,不賞臉嗎?”

鍾函有些別扭,從拱橋便走下。

韓懿的目光如同炙熱的火,牢牢地鎖定在鍾函身上,,舉杯飲酒。

兩人對坐,韓懿並未說什麽,隻是喝著酒。

這時候的情景有些相似,十多年前,老韓王病逝後,鍾函請辭,當時才繼承爵位的韓懿便在此處布置了晚膳,等候著從新家最後一次回訪的鍾函。

兩人心中都藏著心事,或許關於過往,又或許關於現在。

原先用過晚飯的鍾函並沒有什麽胃口,隻是隨意地吃了些,卻意外地發現對胃口,仔細一看,便是原先在韓王府愛吃的菜肴。

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鍾函放下了筷子。

韓懿停住酒杯,道:“怎麽不吃了。”

鍾函略微搖頭;“不餓。”

韓懿輕輕一笑:“記得當年,你也是這般回我的。”

鍾函:“......";

韓懿放下酒杯:”時間過的真快,轉眼你有了嬌妻愛子,本王......我如今也有了妻妾兒女。“鍾函不想聽這些話,道:”你找我來,不是敘舊的吧。“韓懿無奈一笑:”乖,等我說完。“鍾函不自然地扭過頭去。

韓懿淡淡一笑,道:”既然不願意聽,我也不說了,便直入正題吧。“鍾函這才回頭看他:”你說鍾禮有了消息?他在哪兒?“韓懿道:”如今,大約不在南楚境內。“鍾函愣住:”你是說,他不在......";

韓懿從桌旁的紙袋中抽出幾張紙遞給鍾函,道:“這是繁城傳回來的消息,曾經有人目睹,鍾禮和一批北晉人混在一起,原因不明,之後邊境也有消息,這些人曾從邊關出去,向北晉方向離去。”

鍾函恍若做夢,衝過去接過,細細地看著。

韓懿看著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片,安慰的話脫口而出:“不要太過擔心,現在北晉那邊不大好查,不過不久之後應該也會有消息的。”

鍾函放下紙張,道:“鍾禮那孩子......這是和什麽人結了冤仇,還是自己到處亂闖?怎麽會,怎麽會去北晉呢?!”

韓懿不再出聲,低頭晃晃酒杯,沉默地喝著自己的酒。

鍾函心中悵然,站在原地,心中百轉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