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驚喜

第四十九章 驚喜

鍾儀看著石夫子向他們走來,石夫子穿著錦和苑的夫子服,個子算不上很高,留著回字形胡須,眼睛炯炯有神。

石夫子道:“各位,從今以後便由我來帶你們學習琴術,我們的樓層在三樓,先隨我上去。”

十個人乖乖地跟在石夫子身後,沒人敢說話。

他們估計是所有組裏最先上樓的,鍾儀心想:還好,要是來個最高層光是爬樓都累死了。

一聲不吭的上了三樓,樓梯對麵便是琴房,采光很好,擺了二十架琴,安安靜靜地放置在那裏。琴房連著一個藏書閣,坐著一個老頭,雙手抱著熱茶看著他們。

石夫子介紹道:“這是老舒,這裏麵的書一律不準外借。隻準在裏麵看。”

一個琴師道:“老舒好。”

他們也跟著喊了一聲,老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石夫子示意他們在琴房坐下,從手上拿著的紙袋裏取出淡綠色紙牌分發給他們。

鍾儀拿到手上,發現是日曆。

石夫子見他們都在低頭看,道:“凡是日子上有綠色標示的,都來這裏上課,藍色的是自修,黃色的是測試,紅色的放假,右側下角都有標示。”

鍾儀看了看,今天是二月十七,上麵表示一個正式上課。

不知道要講些什麽?

石夫子讓他們去藏書閣,每個人找出自己在一個月內所讀的書。他們按照他的吩咐在藏書閣找書。

鍾儀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思索著一個月內,隨手拿了一本,結果仔細一看,頓時心驚:這本書不是已經絕版了嗎?

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抬起頭看了看周圍,一個琴師湊到他身邊低聲說:“ 你也發現了?這兒的書都是寶貝。”

他示意鍾儀看,翻開書的最後一頁,蓋得赫然是“王都”印章——這是希宮皇宮分支的印刷廠。

鍾儀點了點頭,心想自己千萬不能做傻事,把書頁撕壞了。

過了半個時辰,石夫子讓他們出來,一個一個地檢查他們選了什麽書,有兩個似乎不怎麽符合他的要求——雖然也不大明白他的要求,便讓他們二人重新去選。

他道:“接下來便是二月二十五日有一次課,這段時間你們要多加練習。”轉身便做了個姿勢,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鍾儀拿著書疑惑:這就沒了?

目送著石夫子下樓,鍾儀心想:自己還是看會兒書吧。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占了大多數,七八個人都留在琴房裏或者在藏書閣找位置坐著看。

大約到了中午,外麵響起了敲鑼聲,鍾儀放下書本,打算去吃飯。其餘的人也陸續起身。

下了樓,看見尹子重和傅三易剛好站在琴樓門口。

鍾儀問:“你們怎麽來了?”

傅三易黑著臉:“找你去吃飯,沒玉牌不讓進,我們都等了半天了。”

鍾儀連忙道歉,之後道:“下次喊我一聲,我那時候在看書。”

尹子重也黑了臉。

傅三易道:“喊了,被人罵了。”

鍾儀正疑惑,一個扛著掃把的大爺從他們麵前走過,怒氣衝衝地瞪了他們一眼。

三人:“……”

他走了之後,鍾儀小聲問:“他瞪誰啊?”

傅三易拿眼瞟瞟尹子重,尹子重大步邁開:“今天中午去南門那邊吃。”

兩人追上他:“為什麽?”

尹子重漫不經心道:“遇上個聊得開的, 他請我們。”

鍾儀不解:“是公子哥?”

尹子重道:“以前也算認識,現在剛好遇見了。”

穿過南邊的廣場,鍾儀習慣性地看向西邊,看看有沒有什麽宿舍。

傅三易了然,道:“這邊自然也有,你瞧,東邊柳樹林那塊也是。”

鍾儀問:“和我們住的地方差不多吧?”

傅三易搖了搖頭:“不清楚,去年夏天去過東邊的那塊,裏麵住的人挺多的。”

尹子重道:“我們住的比他們清淨。”

鍾儀點了點頭:“這倒是。”

說著說著就到了南門外,麵前的街道比北門那邊的街道修得寬敞,北邊筆直的延伸出去,東西兩側一派小吃。

傅三易眯起眼睛:“我喜歡南門的小吃,有一家的鹵味做得好吃。”

鍾儀問:“哪一家?”

尹子重信步走著:“走這條路。”

兩人跟著他走。

半柱香後,傅三易懷疑道:“這條路怎麽這麽長?”

鍾儀露出狐疑的神色:“老尹,你不會……不知道是哪家酒樓吧?”

尹子重麵無表情:“他看見我自然會叫的。”

鍾儀:“……”

傅三易:“萬一……他沒有聚精會神地看著路邊呢?”

尹子重站定。

兩人跟著駐足。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三個各有風味的美男站在南門大街上,赫然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突然,一道響亮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喂!尹子重!”

三人齊齊抬頭,一個麵帶笑容的男子扒在酒樓的窗戶上朝他們招手。

鍾儀佩服地看了那男子一眼。

尹子重朝那男子點了點頭,上樓時對二人低聲道:“因為,一般都是我結賬。”

鍾儀和傅三易對視一眼,為什麽和他們想的完全相反?

他們不約而同地,抱著同情的目光看著尹子重挺拔的背影。

這人似乎很尹子重很熟,名叫阮培,武生,和尹子重同鄉,似乎還有一層血緣關係。

和他們打過招呼就開始胡侃,尹子重和鍾儀兩個偶爾聽聽,偶爾吃吃,傅三易自然是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幸好傅三易能說會道,於是他們二人所幸埋頭吃飯,不理不睬。

飯畢,友好地下樓,阮培豪邁地掏出錢袋:“結賬!”

鍾儀捅捅尹子重,在他耳旁道:“看來,這次不用你付的。”

尹子重掏錢的動作一頓,不置可否,放下手來,打算讓鍾儀和傅三易欣賞欣賞。

掌櫃熱情地敲弄著算盤,笑道:“客官,共三兩銀子。”

阮培點頭,抖抖錢袋,丁丁匡匡倒出幾個銅板:“咦?怎麽就幾個銅板?”然後在身上摸來摸去。

此聲音落在掌櫃耳中,他殷勤的笑頓時轉化為冷笑:“客官,這點錢可不夠。”

阮培在身上摸著,磨了半天時間,回頭看向他們三人。

三人:“……”

尹子重麵色自然的掏錢,鍾儀和傅三易見了,忙道:“別,一人一兩。”

三人湊了三兩,阮培見了,一邊嗬嗬笑著,一邊偷偷摸摸地將銅板收回錢袋內。

出了飯館,阮培依舊談笑風生,這次連傅三易都沒搭理他,他自覺無趣,摸摸鼻子,借口有事先走了。

三人一路上都沒再提阮培這事。

下午鍾儀見尹子重提著劍出門了,說要去練練。

鍾儀坐在書桌前翻開祝紋以前送給他的那本《琴論》,記得有幾頁缺頁了,記錄下來頁碼便準備去琴樓。

鍾儀去看了看傅三易,發現那家夥正一臉認真地在練書法,別說,寫得還真是不錯。

去了琴樓,亮了玉牌,上了三樓,進了藏書閣。

鍾儀見九個人都到齊了,摸摸鼻子,找到了《琴論》便認認真真地閱讀缺頁的內容。

讀書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之下。鍾儀從下午一直到了老舒提醒他們點上燈火,才發現已經天黑了。

猛然一驚,想象寒風習習,尹子重和傅三易黑著臉站在底下,悲傷地看著三樓的場景。

他連忙站起來,將書放回去匆匆忙忙下了樓。

到了一樓,果然,尹子重和傅三易黑著臉看著他……

鍾儀尷尬地走上前去:“抱歉抱歉。”

尹子重拉拉自己身上的毛披風,麵無表情道:“沒事,我剛到。”

傅三易“咯咯”一笑。

鍾儀寒毛直立:“三易,你怎麽了?”

傅三易又“咯咯”一笑。

尹子重打量他一眼,道:“估計是凍僵了,牙齒打顫。”

鍾儀:“……”

為了表示他的歉意,吃飯的時候鍾儀特意點了一份蝦。三人圍著桌子,一邊吃著一邊聽外麵“劈劈啪啪”的爆竹聲。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第二天,鍾儀一大早去了琴樓看書,尹子重也老早去了武樓,傅三易說今天要有親戚來看他,讓他們聽見中午的鑼聲就回西荷居。

等到中午尹子重和鍾儀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傅三易撅著屁股看水盆。

鍾儀道:“三易,幹嘛呢?”

傅三易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讓他們過來。

他們走了過去,發現水盆裏有兩隻烏龜,在沙土裏麵安安靜靜的,隻露出一些龜殼。

尹子重道:“你養烏龜?”

傅三易“嘿嘿”一笑:“家裏人帶的,養著玩,對了,快去裕泰酒樓,我爹走的時候幫我們定了一桌。”

鍾儀問道:“你爹呢?”

傅三易道:“回去了,他從外地回家,碰巧路過錦和城。”

傅三易的父親做些買賣,家境還算殷實,所以一大桌子菜亮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鍾儀努力使自己不震驚。

尹子重皺皺眉:“吃不完,浪費。”

傅三易已經開吃了:“沒事,晚上年夜飯也在這吃,我爹都訂好了。”

鍾儀猶豫道:“這不大好吧,我……”

“哎喲!“傅三易打斷鍾儀的話,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我說,一起吃飯也圖個熱鬧,今年大家都不能和家人過年,咱們幾個就過個年唄!”

於是,鍾儀在錦和城與傅三易,尹子重共同度過了除夕之夜,當晚,錦和城的煙花不停地在夜空綻放,街道上一派團圓喜慶,鍾儀坐在他們身旁,想起自己的家,心裏難過,卻又不是特別難過。

之後幾天,傅三易天天看他的烏龜冬眠,尹子重天天在西荷居前的空地上舞劍,鍾儀則在琴樓練練琴,看看書。

直到一天下午,尹子重提著劍進門,看著正在書桌前摹寫字帖的鍾儀,道:“鍾儀,你哥來了。”

鍾儀一驚,毛筆停頓,墨水氤氳了一片。

回頭看著門邊微笑看他的那人,心中雀躍,喜悅之情綻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