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知道抱著個什麽想法,大概是地球輻射突然增大太陽運行軌道偏了兩米,造成了紀洲神經質抽風,伸手,扯了一下麵前的黑發。

然後,一聲悶哼讓他條件反射直接把手中的頭盔扔在了麵前這人的肚子上。

或者是砸?

紀洲下意識看了一下男人的眼睛,眼皮輕顫,看起來是即將醒來的模樣。他的手向下想試探一□□溫,手背還沒有貼在額頭上,一道寒光反射——

差點就斷了這隻手。

“誰?!”

對於這聲怒喝紀洲反應慢了半拍,他愣在那,首先看著距離自己的手掌不過一厘米的刀刃,然後才視線下移對著這個人已經睜開的眼睛。

那眼裏絲毫沒有剛剛醒來的迷惘,反而是帶著審視和警惕。或許沒有哪個正常人被這種眼神看著會覺得舒服,紀洲沉下臉,有種做了好事反而得不到感謝的乏味感。

他懶得去解釋什麽,移開了和這人對視的視線,用一根手指頭抵在扔緊貼在他手掌的刀背處,試圖遠離這凶器。哪知道手指尖剛碰到了刀背,那種金屬的冰冷感還來不及感受,就被完全無法抵擋的力氣壓在了身後那堆廢棄的道具上!

真是日了狗了。

好脾氣如紀洲現在都恨不得爆粗口。

尤其是壓製著他的那人現在還把刀橫在了他脖子前麵,用沙啞的聲音說:“誰派你來的!”

“你爺爺。”

紀洲麵無表情。

然後脖間刺痛,對方把刀鋒向下壓,輕而易舉就見了血。

紀洲最近覺得糟透了,就算他能對著蔣七插科打諢,也不能改變他現在事業愛情都出車禍撞了他一個三級殘疾的事實。他和陳嵩在一起是沒多久,一年兩年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但是對於這個同性戀人他那是用他的全部認真對待,即使兩人身份地位都有差距,他也從來沒想過主動放棄。結果對方卻是用一句‘他主動的’當做是自己出軌的解釋,把他滿心的認真都踩在腳下變成了渣!

他提出分手,從兩人共同的房子裏主動搬出來,沒罵沒吵也沒固執的討回什麽,自覺自己做的已經是仁至義盡,卻沒想到對方能用身份壓著他,讓他的工作也成了一場空。《三月柳絮飛》這部古裝電視劇他是很早就內定的男一號,他為了這個角色也做了不少的準備,甚至定妝照都已經全準備好,他想靠這部劇來拿到年度最佳影視劇男主角的獎項。隻是因為他和陳嵩分手,對方不管不顧就直接換人,甚至有賭氣的含義換上了祁辰,那個他親眼看到和陳嵩滾床單的男主角。

哪怕曾經還是沒有名氣的新人,在劇組中被各種打壓諷刺的時候,紀洲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累。他看著麵前這個依舊壓製著他,目光疑惑並警惕的男人,明明知道對方隻是他最近不滿情緒的發|泄桶,卻也控製不住自己在他麵前的憤怒。

“滾!離我遠點兒!”

紀洲的說話聲很冷,在平時的生活中哪怕是自認為對他了解透徹的蔣七恐怕也從來不知道他會有這種情緒。然而對於紀洲簡單的一句話,現在正拿刀抵在他脖子上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老實點兒!我現在在什麽地方?你又是什麽人!穿得這麽怪模怪樣想幹什麽?”

如果不是知道這地方根本就沒有別人,紀洲還以為自己誤闖了誰家的片場。麵前的人緊緊盯著他,身上的盔甲反射著陽光有些刺眼,臉上嚴肅甚至帶著肅殺的表情讓他心底那些隱藏的憤怒才剛剛冒出了一個角,就又被疑惑壓下去。

如果隻從專業的角度來講,就麵前這個人蓄長發打造這一身看起來就不菲的盔甲,還有那把明顯仿真的開刃刀,更不用說現在這一副仿佛經曆沙場的表情,扮演一位將軍,紀洲能給他打九十九分。

扣的那一分也就在選擇對戲對象不正確這一點上。

他收了之前的冷漠表情,卻是礙於那把刀不敢妄動,麵前這個人在他的眼裏從中暑的群眾演員上升到了戲癡的地步,雖然紀洲認為單單隻憑這張臉,這人在娛樂圈中就不會僅僅屬於躺在影視城垃圾箱旁邊的位置。

“這是影視城,最大的古裝影視城。”紀洲按照麵前這個人的問題一個一個回答,微微仰視的角度讓他極其不舒服,“你躺在這裏,又穿成這樣,我以為你中暑了,過來看一看。”至於他為什麽穿成這麽怪模怪樣,紀洲選擇性遺忘了這個問題。畢竟除了這裏,就這麽走出去麵前這個人受到的注目禮隻會比他多得多。

然而哪怕他態度良好,對方表情裏的疑惑卻隻多不少。

他手上的力道沒收,目光左右看了一圈,眼中的驚訝更甚,尤其是麵對從影視城上方經過的飛機的時候,紀洲都怕他會一個控製不住直接把自己的頭砍下來。

“那是什麽?”

“飛機。”

還不知道這個人的不正常狀態,紀洲幹脆就自己低頭抵在刀刃上算了。他看著這個人的狀況,哪怕那個借口讓他覺得有點兒狗血,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那樣似乎沒有其他的合理解釋。

“你失憶了?”

失憶?

衛忠侯現在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他上一秒的記憶是在戰場上被那群蠻夷射成了篩子,但是現在這一切不管有多麽不合實際,他也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至於頭頂上那個大鳥和麵前這個男人身上穿著的奇形怪狀的衣服,比起來他還活著,似乎都不是太重要。

這種死而複生的事情說出來太詭異,他把刀微微向上抬起,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附和著說:“沒錯,我失憶了。”

大哥,你是忘了之前咄咄逼人的質問了嗎?

紀洲這句話自然是沒敢開口,他已經親身體會到了這個人手中的刀,可不是道具組那種不能磕碰的一次性用品,現在雖然遠離了他的脖子,但是搭在他肩膀上的重量也夠他喝一壺了。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不行!”

拒絕的如此幹脆利落沒有解釋。

紀洲已經連丁點的火氣都沒有了,他就半躺在那,眯著眼睛看著麵前反光的盔甲,“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衛忠侯。”

“你家在哪?”聽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紀洲更是確定了這人根本就不是娛樂圈裏麵的人,至於這人到底是怎麽出現在影視城的,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去管。

多事管了一下中暑就出現了這種狗血情況,惹上了這麽一個麻煩,除了惱恨自己,別說是對麵前這個人怎麽樣,他簡直就恨不得這個叫什麽衛忠侯的男人立刻消失在他麵前。

“不知道。”這個問題衛忠侯回答的同樣幹脆利落,他自然知道自己家是在鎮國將軍府,但是看到麵前的完全陌生的一切,現在還有沒有鎮國將軍府這個地方都不知道,“我失憶了。”

“好吧。”紀洲覺得在這個姿勢下去他的腰就要斷了,“讓我起來,我去給你找套衣服換上。”

這句話還真是讓衛忠侯鬆手,或者說在他的眼裏紀洲這個小身板根本就用不著多加防備。

紀洲起身揉了揉腰,看著身邊哪怕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的男人,不得不感歎一下所謂天生演員這種話,這人就是天生的將軍。哪怕是現在靠演皇上火起來的影視劇老影帝章慎,也根本就沒有這人身上的氣質。

肅殺,強勢。

注意到紀洲總是看著他而不走,衛忠侯猜想這裏的人可能不是他這種裝扮,雖然在隆慶王朝裏能穿上他這身衣服的,除了他那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老爹和他自己,的確是沒有第三人。這盔甲雖然沉,但是……衛忠侯掃了一下紀洲露腳踝的牛仔褲和挽到手肘位置的白襯衫,用懷疑的語氣詢問——

“換上你這種怪模怪樣的衣服?”

“怪?”紀洲這是第二次聽到他這麽說,由上倒下看了衛忠侯一遍,“你是活在上十個世紀之前嗎?穿著你這身衣服也就在這裏走一走,出了門外麵除非是以為你在COS將軍,剩下的都以為是哪個醫院出來的神經病。”

他的這麽一番嘲諷明顯說給了完全聽不懂的牛,衛忠侯一臉疑惑:“你剛才說的太快了,什麽是十個世紀?世紀是什麽東西?還有那個烤死……將軍我倒是知道,我本來也就是個將軍。你們這裏有烤死將軍的傳統?”

“……我們這裏有神經病就要住醫院的傳統。”

“醫院?聽起來和太醫院差不多,我從來不去太醫院。”衛忠侯說的自然是實話,他向來不耐煩和磨磨唧唧的之乎者也打招呼,在戰場上被敵人砍了幾刀也就是自己用布帶綁好轉頭回去繼續殺,但是可惜,他殺到死也沒能殺死所有的來犯者。

提到死,想到了死去的弟兄們,衛忠侯身上的產生了讓紀洲訝異的濃鬱悲傷,並不是流下幾滴眼淚就能說明的感情,而是那種仿佛血都流幹了才能祭奠的情感。他沒有哭,甚至眼眶都不見紅,但是眼中的情緒埋得很深,視線看過來都讓人覺得難過。

“真是不演電影都可惜了。”紀洲聲音很輕,他並不是在說給誰,隻是陳述一件事實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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