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順從

第二十章 順從

夏小偉找工作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他隻能在家待業。王美回老家沒了人商量，他形影孤單，悶悶不樂。

夏小偉父親是築路工人，不幸遇工傷，在家養傷。他在床上躺了二天，第三天再也躺不住了。在床上爬了起來，拄著雙拐就一瘸一拐走了出去，來到外麵，忍著傷痛堅持走路，可走了一段實在支持不住，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要想爬起來可實在痛，小偉在外找工作回來，見了忙把父親扶起，背著進了屋，放在廳堂沙發上。小偉忙去把雙拐拿了回來，嘮叨：爸，傷是要靠靜養的，不是鍛煉的，欲速則不達。父親吼：這還要你教，可築路工地任務重，工時緊，工友們加班加點幹得熱火朝天，我在家躺著心中比刀割還難受。說著父親挖出了三百元錢說：小偉，快去買十斤肉骨頭，還有壯骨粉，三七粉。小偉嘀咕，家中還有，吃掉了再去買吧。父親發火，歇斯底裏大吼：你羽毛幹了，翅膀硬了，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說罷歎了口氣，無力地垂下了頭。病人容易發火，病人的意願不能違背，小偉隻得接過錢悻悻地走了出去。

小偉買好回來，就往台子上一放，去自己房間中忙著上網。小偉父親忍著傷痛，拄著雙拐站了出來，把雙拐夾在胳膊下，身體靠住台子邊，左手拿著杯子右手倒開水，他一不小心，手一抖，開水竟潑在左手上，幸虧潑的不多，沒有傷及皮，隻是皮膚上發紅，他忍著劇痛，拄著雙拐來到廚房，用些食油塗在傷處，然後又拄著雙拐從廚房返回客廳，他每走一步都很艱難，直冒汗，氣喘籲籲，可他盡力堅持著。來到客廳服了壯骨粉及三七粉，再拄著雙拐帶著肉骨頭來到廚房，把一半肉骨頭洗淨，然後裝進高壓鍋，加上水薑酒鹽後蓋上蓋，放在燃氣灶上煮了起來。煮了一段時間後，他覺著差不多了，就關掉了天然氣，又拄著雙拐來到廳堂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機看電視。約莫過了二個鍾頭，母親下班後回來了，小偉父親忙說：快去幫我盛肉骨頭燙。小偉母親想，反正冰箱中還有肉骨頭湯，隻要熱熱就可以了。忙進廚間，一看燃氣灶上有高壓鍋，一摸還滾燙，忙打開，一股肉香味撲鼻而來，她用筷子挾起一塊肉骨頭，一試肉骨頭上的肉已在往下掉，酥酥的已爛，湯也已發白，糊糊的稠濃的，就連骨頭帶湯盛了一碗，撒了點蔥花，端了出去。小偉父親接過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把骨頭上的肉啃光，把骨汁吸盡，把能嚼碎的骨頭全部咽進肚中，把湯也喝了個精光，還把碗底舔了又舔。小偉母親已去燒晚飯，小偉父親忙喊：小偉他媽，快再幫我盛一碗，我還要喝。小偉母親走出來，接過碗後瞪眼說：這是葷湯不是茶，不能再喝了，多喝也不吸收，反而不消化而吃壞肚子。小偉父親像個童養媳，拘束說：不勞動了連吃食也有人約束了。對病人不能講大道理，反會引起病人反感，小偉母親忙返回廚房，盛了半碗，然後衝上開水在炒鍋上煮沸，攪了攪就端了過來。小偉父親接過就喝，他的舌頭已經麻木了，也沒吃出啥味道，吃完後大嚷，還要盛。這要吃壞肚子，可又不能違背病人的意願，小偉母親靈機一動，上廚房把吃過的肉骨頭放上一塊沒吃過的骨頭，放上白開水重新煮了一下，然後端了過來。夏小偉媽呆呆看，夏小偉爸喝後馬上大發雷霆，把碗向妻子的身上砸去，湯潑了夏小偉媽一身，並流到她腳上，“咣當！”碗摔得粉碎。小偉母親一個彈跳，捋起褲管一看腳上已發紅。她衝過去抱住丈夫，倆人一起哭。

聲音驚動了小偉，他忙從房間中走出來，一見目瞪口呆，買來的三七粉及壯骨粉已吃掉了一半。他怒火衝天指責：爸，這壯骨粉及三七粉藥店藥師說要吃半個月，這肉骨頭也要吃十天，你卻二天就要吃光，你想二天吃好傷，你犯渾！戳到了痛處，小偉父親對著兒子咆哮：你上了大學，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在家閑逛，我們老的卻沒有你們年輕的福氣好，無論多苦多累的工作，也當寶貝待，大學生就業難，我們築路工人卻招工難，有手做不及，常要加班加點趕工期，農民工還常流失，嚴重反差，築路工人手不夠，我這一病，我的活兒就要工友帶，我在家中能躺得住嗎？我當然恨不得一口就吃好傷。話中有話，小偉隻覺臉上火辣辣的，他再也不好意思接口。小偉母親突然發現丈夫左手背上發紅，心疼地抓過手看了又看，她已明白，抱怨：要倒開水，為什麽不喊小偉呢？小偉父親哭喪著臉說：他上了大學做了官了，能服務於人嗎？父母抱在一起哭。小偉見了隻能坐在一旁落淚。

小偉父親折騰了一會覺著沒力氣了，就倒在沙發上呼呼入睡，小偉母親忙進房拿了羊毛毯給他蓋上，然後拉了拉小偉，兩人進了房間坐定，母親開門見山說：這樣折騰，你父親是養不好傷的，咱們總得想一個辦法讓他在家安心養傷。小偉衝衝地說：可我有什麽辦法可想？母親說：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你大學畢業後，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一直在你父親麵前晃來晃去，他見了就更心煩意亂，反正築路工程隊少人手，招工難，你就去當個臨時工……

母親的話還未說完小偉就迫不及待接上：媽，虧你想得出，大學畢業後去當築路工，還有出息嗎？母親卻不服氣接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實踐出真知，與你父親一起進工程隊的幾個高中畢業生，如今有當工程師的、有當設計師的，有當路橋監理的，還有當領導的，你爸隻有小學畢業也當了個小領導，再說如今築路工的工資也不低，依我看，大學生越是到艱苦的地方去越能出息人。小偉皺眉說：可這築路工實在太苦了，頭頂毒日，腳踏石片，冒酷暑頂嚴寒，經風吹雨打，比農民還苦。母親卻說：這人啊，隻要習慣了也就習以為常，看你父親當了二十多年築路工，一日不到工地反而廢寢不安，毒日及寒風欺軟怕硬，與不怕苦的人卻是朋友，坐辦公室在空調下享清福的人常要感冒，這裏痛那兒癢，你父親當了築路工從來就沒有感冒過，要不是工傷從來就不進醫院。吃苦才能鍛煉人。小偉毫不退讓：我去了，王美會怎樣看我，這事還不要吹了？如果吹了，再到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姑娘，總之我不去。母親還苦口婆心勸：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父親一百天後傷也能好了，你反正在家也是閑著，去幹一百天也不妨礙你繼續找好工作，再說王美已到老家去服侍爺爺了，她也不會閑著，當然得代替爺爺種田，說不定你倆還能歪打正著呢。

夏小偉咯噔一震，是啊，王美下鄉去已一個月了，憑我對她的了解，她也不會閑著的，一定是在農村既服侍爺爺還在參加農業勞動，鍛煉自己，她上次進城來收舊書舊電腦，說明她已與鄉親們打成一片了，我也不能等閑視之。想著夏小偉的心也動了。隻聽得母親還在講：築路工雖艱苦，可看到一條一條大道向前延伸，一座座橋梁橫跨江河，心中就樂開了花，卻是天下最快樂的人。小偉還顧慮重重直皺眉說：我拉不下這個麵子。母親步步進逼：是你父親養傷重要還是你的麵子重要，難道養到你這麽大，供你讀完大學，連這小小要求也不能隨了父母的心願，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不成。話說得真真切切打動人心，小偉急急巴巴：這、這、這……小偉父親大概早已醒了，在外麵聽到了倆人的爭論，已拄著雙拐走來，推開房門，用一根拐仗指點著說：千金難買一個願，千萬不要求孩子，反正我們老的身體不值錢，大學生的身體比金子還貴，不能幹體力活，我過了幾天就上工程隊，隻要有一口氣就要戰鬥在第一線，讓大學生在家中享清福。說完他已沒有力氣支持，索性坐到在地上。母親忍不住流淚說：小偉，你竟如此鐵石心腸，上了大學不肯幹體力勞動，不願下第一線受苦，置身父親受傷不顧，早知道這樣何必當初供你上大學？

小偉再也堅持不住了，他千思萬想，他想有些單位都要找有實踐經驗的大學生，到艱苦的地方去鍛煉去實踐一段時間，今後找工作不就更好找了嘛，再說找工作不如意憋的慌，還不是到築路工地去經經風雨，見見世麵……想到這裏提高了他的勇氣，忙走過去把父親扶了過來，抱著父親哭著說：爸，我決定順從你的意願，到艱苦的地方去鍛煉，明天就上築路工程隊幹力所能及的事，你在家安心養傷！父母不約而同破涕為笑，抬起了頭，眼中閃著晶瑩的淚水問：真的？小偉把父親抱緊，答：真的！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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