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霍亦風感覺到了能降溫的東西,毫不客氣的巴了上來。陸翊一隻手扣住他的背,讓他不要隨便亂動把被子抖開了。

這個樣子讓他怎麽能放心?

霍政今天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但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的為霍亦風抵擋一切。如果有一天真的輸了,小風該怎麽辦?

霍亦風這一次燒得比昨天更猛,好在時間也不長,一個下午退下去了不少。陸翊怕他出什麽事就一直陪著他,自己卻沒怎麽睡。

霍亦風到傍晚的時候終於醒了過來,陸翊一摸他的頭雖然還有些發熱,但已經好了很多,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霍亦風側著頭看著他,嘶啞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話,“媳婦兒,我好餓。”

陸翊不禁笑了起來,因為霍亦風真的快好了,他把頭靠在霍亦風的額頭上,讓呼吸打在彼此的鼻尖上,“總算好了,下次不要再生病了,嗯?”

霍亦風點點頭,又說了一遍,“媳婦兒,我好餓。”

“好,馬上就給你拿吃的,你先別亂動。”陸翊掀開被子起身,又回過頭來把霍亦風蓋嚴實了,按下內部電話,喊霍伯把粥送上來。

霍伯的效率極高,馬上就聽見敲門聲。霍伯一進來看就霍亦風終於有了精神,衝著陸翊感激的笑了笑。陸翊倒是有些受寵若驚,霍伯一向麵容嚴肅,對他更是一向是不怎麽待見的。

他接過餐盤放到床頭櫃上,對霍伯說:“我會喂小風吃的,您放心吧。”

霍伯道:“還有一些退燒藥也放在旁邊了。”

陸翊看了看餐盤裏的大瓶小瓶,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霍伯便躬身出去了。

陸翊將霍亦風扶起來靠在床頭,又把被子拉上來,端起一旁清粥吹了吹。

霍亦風大概是生病的緣故,徹底的耍起了大少爺脾氣,“媳婦兒,小風不愛吃這個,沒有味道。”

陸翊說:“你現在隻能吃這個,快點,張嘴。”

霍亦風皺著眉,又撒起了嬌,“媳婦兒,小風吃不下。”

陸翊把勺子遞到他嘴邊,“快吃。”

霍亦風不情願的張嘴一口吃了下去,陸翊瞪了他一眼道:“這不是吃下去了嗎?”又盛了一勺遞了過去,毫不留情的說道:“你今天必須把它給我吃完。”

霍亦風可憐兮兮的說:“那小風什麽時候能吃好吃的?”

陸翊故意說道:“今天是肯定不行了。”

霍亦風急了,“可是這個吃不飽,小風還是好餓。”

陸翊噗一下笑了出來,“跟你開玩笑的,先把這個吃完,等一會兒在讓霍伯給你好吃的,嗯?”

霍亦風一口把勺子裏的粥含了下去,邊嚼邊點頭。

“慢點吃。”陸翊拿著勺子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霍亦風的嘴唇。突然想起了昨天那個野獸一般瘋狂的吻,臉不禁有些灼熱。

霍亦風奇怪的看著他,“媳婦兒,你臉怎麽紅了?”

“啊?”陸翊拿手碰了碰,“有嗎?”

他越是躲閃,霍亦風就越是盯著他看個不停。

霍亦風突然發現剛才沒注意到的事,“媳婦兒,你的嘴角怎麽了?脖子上也是,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不是。”陸翊的臉更紅了,“不小心碰到的。”

霍亦風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默默喝著粥。

陸翊好不容易把心情平複下來,又有一些惆悵,霍亦風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對於霍亦風來說,或許就是媳婦兒的一個實體,在霍亦風的眼中,隻要對他的媳婦兒好就是對的。所以即使以前的“陸翊”對他再不好,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那麽現在這個頂替了真正“陸翊”的一抹遊魂又到底算什麽呢?

而且,霍亦風昨天究竟是怎麽回事?

“媳婦兒?”陸翊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勺一勺的把粥喂完了。

陸翊把碗放到桌子上,拿起藥瓶,倒出大大小小的藥在手裏,拿起白開水,“快把藥吃了,然後再好好睡一覺。”

霍亦風聽話的把藥吃了,然後開口,“媳婦兒,小風要吃香辣蟹。”

陸翊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你完全好了,我親自給你做。你先睡一覺,等會兒醒了要霍伯給你拿碗麵吃,好不好?”

霍亦風想了想,問道:“媳婦兒,你要上哪裏去?

陸翊沒想到他這麽敏感,“我有一點事,很快就會回來。”說完扶著霍亦風躺下來幫他蓋好被子。

霍亦風睜著眼睛,眨了兩下,“早點回來。”

“嗯。”陸翊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起身走到門口,最後又看了霍亦風一眼,將門輕輕關上。

下了樓,霍伯已經站在客廳等著他,把衣服遞了過來,“陸先生,主宅的車已經來了。”

陸翊抬起頭看了看二樓的方向,最後說了一句:“好好照顧他。”換了衣服,還是那件低領襯衫和純白西裝,出了門徑直上了車。

車子直接往晚宴現場開去,陸翊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夜已經開始降臨,燈火闌珊的夜生活也來臨了。晚宴在霍氏旗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各界名流都會來參加,這也是廣結人脈、尋求合作的一個不可少的機會。

陸翊是從後門直接進到宴席的後場去的,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賓客們也還在到來的路上。陸翊四處看了一下,霍政和霍擎都還沒有來,隻有工作人員在忙碌的做著準備。

“陸先生。”一個貌似主管的人見陸翊來了連忙走了過來,“您先到那邊休息一下。”

陸翊跟著他穿過人群,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一個人影突然出現他們的身邊。

“沈經理,希望你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翊腦海裏記憶像是被炸開一樣,蜂擁而至,他木然的朝旁邊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身邊。

沈經理停下腳步,麵色有些不悅,“肖先生,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們還有工作,請您不要在這裏幹擾我們。”抬腿就繼續走。

肖然不依不撓的幹脆攔在了前麵,“沈經理,這次的標案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請您再考慮一下。”

“我不管你有什麽事情,請你再晚宴結束之後再來和我們商議,您也算是我們邀請的客人,請您自重。”沈經理見陸翊的神色,以為他是不耐煩了,口氣忍不住又加重了幾分。

肖然聽到“也算是我們邀請的客人”的時候,臉忍不住紅了紅,肖家這些年每況日下,本來並不在邀請名單之列,隻是霍家看在曾經不知多少年前的姻親關係,才將他們邀請了過了。他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如今被人這麽有意無意的一譏諷,也有幾分生氣,就要上前理論,“沈玉庭,你什麽意思?”

突然一隻手擋在他們倆之間,清潤的聲音緩緩傳來,“怎麽回事?”

肖然轉頭去看手的主人,那人一身純白金絲西裝,襯著一張白皙精致的麵容,領口低開,又多了幾分隨性和不羈,一雙黑珍珠似的眼睛正將視線打在自己的臉上,眼神複雜,他不禁又些疑惑,自己似乎和這個人不認識吧?

“陸先生,霍家總部大樓的內部裝修工程招標報名已經結束了,明天招標會就正式開始,不過這位肖先生沒有趕上投標的時候,希望我們能給他一個機會。”沈經理向陸翊解釋道。

陸翊看向肖然,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風采熠熠,偶爾耍耍大少爺脾氣,即使有求於人也不會低聲下氣,一言不和就要動怒。一抹苦澀從最心底傳來,本來以為早已經忘卻的過往,卻又重新翻起了波浪,是愛還是恨,陸翊自己也說不清楚。

沒有愛,哪裏有恨。原來以為自己已經痊愈的傷口,剛結了疤就又被鮮血淋漓的撕開。可是他已經選擇忘記,就必須麵對。

陸翊定了定心神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將視線收回,淡淡的道:“肖先生有什麽事請明天再說,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我相信您應該也不願意惹出什麽事端。”

肖然本就是一時衝動,被這麽一打斷也不好再發作,又想起母親交給自己的任務,隻得訕訕的道:“我不是來惹事的。沈經理,宴會結束之後我再來叨擾。”

沈經理對他點點頭,不管怎麽說都是客人也不能失了禮數,道:“宴會還在籌備階段,您不如先到那邊休息一下。”說完叫來一個服務生領著肖然離開,回頭一看卻發現陸翊的臉色有些慘白,“陸先生?”

陸翊抬頭看了他一眼,“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將冰冷的水打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洗手間的燈似乎出了問題,隻能借著走廊的燈光勉強視物。陸翊抬起頭來看著昏暗之下鏡子裏的自己,臉色慘白的像是半夜裏飄來的鬼,也對,自己本來就是早該離去的一縷遊魂。

再見到肖然的那一刻,有震驚有茫然有感傷有痛苦。不是那種撕心裂肺卻隻能忍在心裏的痛,而是一種輕輕敲打的悵然和苦澀,是從心底浮上來的一片空白。

似乎那些過往,不管是痛苦的歡樂的,都隻是前塵往事早已隨風飄散什麽都不剩,最多也不過隻是在心底還有一抹痕跡。那種難受不是突如其來的山崩地裂,而是一切仿佛都是南柯一夢的悲哀。

又衝了一把涼水到臉上,不能這樣自怨自艾,陸翊在心底對自己說,你還有人要保護,他需要你。小風,想起了霍亦風,陸翊站起身來把剛才捥起來的的袖子慢慢放下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他將伸手水龍頭關上,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突然從洗手間裏傳出了一聲嚶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