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1999年的春節,似乎和以往的過年一樣,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紅的對聯,高高的掛起了那大紅的燈籠。

年的味道,在我的家鄉是最濃的。

一切都和每年一樣,而最大的改變可能就是我了,也許是真的長大了,心裏想的事情已經遠遠不是小時候那種無憂的快樂,更多的充斥在內心深處的是他的身影,每每到那個最難熬的時候,我都會一個人悄悄的溜出父母家人的視線,一個人站在早已落滿厚厚白雪的、空曠的、一望無邊的田野中,就那樣靜靜的一個人點燃一隻煙,站著,任迎麵吹來的冷風,撕裂著我的世界。

就是那一年我學會了抽煙,煙是他——飛揚,煙就是我——暮然,當煙成為我朋友的時候,他,也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內心深處。

我長大了,我學會了更多的東西是把內心深處的一切隱藏。

春節過後,那種感覺愈加的強烈。

每一天晚上,一個人躺在炕上睡覺的時候,眼前浮現的就是他的身影,展轉難眠。勤勞、善良而細心的父母,還以為我是因為馬上要畢業了,為了工作的事情而在發愁,總是找機會和我交流,告訴我不要上火,慢慢來。

每到那個時候,內心一陣陣羞愧的,叫我無言以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們,我最親、最愛的父母。

我的家是典型北大荒農墾的職工家庭,父親是當年支援北大荒建設的轉業官兵,母親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而去樸實、善良的家庭婦女。我的上麵有兩個哥哥,一姐姐,他們都已經成家了,我是最小的,用我們那裏的話說是家裏的老小。

一個談不上富裕,卻很幸福的家庭。

我的性格是和我家裏的人都不同的,從小就不知道什麽原因形成的那種倔強,是我和我的哥哥姐姐所不同的。

到現在才知道,也許是血緣關係的不同吧,也或許是上天從小就給予了我一種另類的性格。

父母說,生我的時候,就象一個小貓一樣,小小的,滿身的黃毛,而且非常虛弱——曾一度以為我活不下來。誰也沒有想到,經過18個年頭,我長大了,而且是一個非常帥氣的小夥子。

說實在的,家庭的生活也就是這兩年剛好點,辛勞了一輩子的父母,已經讓我的兩個哥哥和姐姐,成家立業,有了他們自己的生活。

現在就剩下我一個馬上就要畢業的老兒子,唯一的希望就是畢業了,有出息了,找一個不錯的工作,找一個女朋友,成家。

他們最大的幸福也莫過如此了,然而——。這是他們最大的、唯一的遺憾,這也是我這一生中,無法補償的——。

我的生日很大,過完春節沒有幾天就是我的生日。過完了生日,我終於下了決定,我要回學校。父母沒有說什麽,他們對我最大的好,就是永遠的那麽默默的支持的決定,那種對我偏執的愛,我卻一直沒有發現為什麽。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邊匆忙的坐上了回學校的長途客車。還有兩天就要開學了,我要提前回去在校外找個房子,把宿舍裏的東搬出來了,離開那裏,離開秦。好好的把剩下的自學考試大專剩下的三科過掉,然後,找一份工作,成家立業,讓年邁的父母了了心事,安享晚年。

從我家到學校,不停的坐長途客車也要12個小時。

到了,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校園裏靜悄悄的,隻有極少數的學生回到了學校,偌大的宿舍樓,零零散散的亮著幾個宿舍的燈光。

剛進了宿舍,宿舍的管理員老師,龔老師象見了上帝的說:“天啊,你怎麽回來了,不是這個學期要實習麽?”“嗬嗬,怎麽,我回來不高興啊,我回來幫你管理宿舍啊!嗬嗬。”我笑著說。

“好,好,吃飯了麽,一會我去買點,到你宿舍,咱倆喝點啊!”他爽朗的說。

“嗬嗬,可以。等著你啊!別一會又沒有人影了啊。”我懷疑的語氣。

當我走上二樓,站在我的宿舍的門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對麵貼著封條,鎖著門的,秦的宿舍。

站了一會兒,回過身來,慢慢的撕下粘在我宿舍門上的封條,打開宿舍的門,拉開燈,自己親手養了兩年多的吊蘭和萬年青已經幹枯了,宿舍裏暖氣的幹燥,使它們無力的垂下了頭,一陣感觸!我連忙放下手中包,打來水,澆灌著它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過來,我的心裏也沒有把握。

坐了一天的車,真的好累。整理了一下行李,就躺在了上麵,盤算著明天去哪裏找個房子——怎麽安排這個學期的生活——

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好像睡過去了,好像寒假期間內那種在家裏展轉反複的睡不著的感覺,消失了,回到宿舍,回到這裏,竟一種說不出的安逸——

睡夢中,秦回來了,他微笑著向我走了,頑皮的說‘你還沒有給我道歉呢,偷偷的喜歡我那麽長時間,不道歉就想跑——你想跑,看你能跑到哪裏去?’——我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我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聞著他熟悉的氣味——突然一個聽不出來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傳過來,“你們在一起是沒有好下場的,——你們在一起是沒有結果的,——你們在一起是沒有好下場的,——”瞬間,秦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慢慢消失,秦的聲音輕輕的、弱弱的,“然,保重,自己照顧好自己,保重啊——”我伸手去抓,抓到卻是秦慢慢消失的身影——

我哭了,哭著喊:“秦飛揚,你親了我,你不能走!秦飛揚,你帶走了我的心,你不能走!——

一個夢,我醒了,眼角還留著淚水。我沒有動,拿出了一隻煙,點燃,放在嘴裏,抽著。

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在耳邊漸漸的清晰來了。

聲音在二樓,停住了。

“快點開門,‘大畜生’,看毛呢?發什麽呆啊?都快累死我了!”是川的聲音。

天啊,是他們回來了。

“哎,怎麽然哥的寢室封條也打開了,燈還亮著,不會吧,是不是然哥也回來了。”童的聲音說著。

我沒有出聲。是他們回來了,雖然秦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我感覺到了,他回來了。心裏一陣高興,又一陣悲哀,難道是天意,我提起回來就是為了躲避他,他怎麽也會回來那麽早?為什麽?為什麽上天一定要這樣的折磨我?

我知道,秦也一定知道我回來了。

果然,不一會,有人來敲我的門。

“有人麽?然哥是你麽?”是童的聲音,我忍了一會,就說了一聲,“來了。”

我開開門,秦和川也站在門口,看著我的三道眼神中,我知道有一個人的眼睛濕潤了,是他。

童和川,看到真的是我,顯的很興奮。

進了我的宿舍,他們東長西短的問這問那。

秦坐在一邊,什麽也沒有說,一個人在那裏低著頭抽煙。他明顯的瘦了,頭發也長了,沒有變的是那雙看著我的眼神,還是那麽說不出感覺的深情。

“你們怎麽回來這麽早呢?不在家裏好好的玩幾天?”我強做笑臉的問。

“要是我啊,我才不回來那麽早呢。還不是這個‘大畜生’,也不知道犯什麽病,一定要提前回來,害的我拉肚子還沒有好,就往學校跑。哎呦,這不,又來了,走,走,童和我一起去吧!”說完,川邊拉著童一起去廁所了。

我笑著看著他們跑出去。

剩下我們兩個人,他抬起一直低下的頭,就那麽一直的看著我,我的臉一陣陣的火熱——我慌亂的掏出煙,隨手仍給他了一隻,他沒有去接,還是那樣的看著我。眼睛紅紅的,“你瘦了,對不起!”他哭了,他壓抑好久的眼淚流了出來,哽咽的聲音的對我說。

我拿起火機,站起來,背對他,麵對著結滿冰花的窗子,點燃了煙,就在第一口噴吐的煙霧中,我的眼淚也悄然的流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就這樣重複著這三個字,站起來,走到我的身後,從後麵緊緊的抱住我,他的淚水順著我的頭發流到我脖子上,流到我的心裏。

我沒有動,任憑他火一樣的深情,融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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