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峰回路轉
第四十六章 峰回路轉
夏家商量的挺好,隻是沒想到不過一天,三哥就從酒肆裏帶了消息回來。興王一家竟然是病的病,傷的傷,走的走,現在好人居然隻剩了世子一個。真真是峰回路轉,一時間,連夏秀才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才好。
三哥又說了小酒館裏聽來的小道消息:“世子房裏一個懷了孕的小妾,已經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因為這些日子家裏事多雜亂,居然小產了。最後竟然血崩了,一屍兩命,聽說還是個男嬰。您看看,這不是屋漏偏遭連陰雨麽。”
又說:“外麵的人都說:世子妃才走了兩日,後院就亂了套了。世子氣得不行,索性發作了後院的幾個婆子、姨娘,連小廝都攆出去了幾個。”
小雨聽了就歎了一口氣跟夏秀才說:“我看,還是等一等再派人去二哥那裏。倒是鄉下要好好弄弄,尤其是剛剛從武夫人那裏買來的莊子,多屯些糧食吧。爹,不如將如海,如山派過去,跟那些莊戶人家多多往來。三哥還得再留意一下孫家的動靜,興王已經全麵收縮,孫家恐怕也要有些後招吧。”
又撫著下巴說:“得讓如海趕快回去問問母親的意思。唉,這個時候,還是讓母親在這裏比較好。讓大嫂張羅六哥的婚事吧,她也是有分寸的。”
三哥和夏秀才愕然地看著她一個主意接著一個主意,竟頗幾分有小夏婆子的影子。
孫府書房,府尹孫祿十指交叉端坐在書案後麵,幾個幕僚團坐在左右,也都默然不語。興王的龜縮使得孫祿無從下手,現在皇帝意圖又實在是太明顯了,幾個王爺恐怕都是朝不保夕。前些時候,工部侍郎張鋯上書,提出以地抵罪,如果諸王犯法,效仿前朝收回部分封地作為懲罰。皇上居然留中不發,可見這要徹底將藩王鏟除出去。
孫祿的幕僚宋宗輝,三、四十歲,穿了件青色綢衫,頭發綰了髻插了根白玉的簪子,一張白白胖胖的圓臉,眯著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撚著幾根稀疏的胡須說道:“昨個兒少爺還去興王府探視郡王,聽他說郡王這回傷的確實不輕。隻是,這也太巧了,一家子突然都這樣,怕是有點蹈光養晦的意思。”
幕僚李毅年紀最長,青色的六合帽下,露出花白的頭發,一張臉瘦得刀削斧砍一般,穿了一身青布的道袍坐在孫大人的對麵說道:“興王若是真的肯老老實實呆著,倒也是我們的福氣。就怕他是在等待機會,將來同其他的王爺一起發難。到那時,興王的封地在我們這裏,隻怕府尹大人難辭其咎。”
孫祿點頭道:“我也是顧慮這個。總是監察不利呀!”又轉頭問右側的陳於卿道:“今兒去守備那裏如何。”
陳於卿長了一張國字臉,穿了件青綢直綴,搖著手中的折扇,雖做書生打扮,一雙大手卻是骨節粗大,竟是個練家子。“守備也是坐臥不安。江湖上的兄弟有宋王封地傳來的消息,聽說宋王哪裏已經尋到錯處,動手了。”
孫祿大駭:“這個消息可靠嗎?有幾成把握?”
陳於卿垂了眼簾,撣了撣衣袖說道:“六、七成的把握。周王那裏也有傳言,說是走脫了一個庶子。”
李毅說道:“興王實在是太狡猾了,我們上次不過上書試探一下皇上的意圖,他就下令闔府閉門不出。如今竟是連進去都不容易了,要想尋到把柄,唉!難呀!”
宋宗輝冷冷地哼了一聲:“如今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把柄什麽的,就是之後隨便指一個出來又有何難。關鍵是大人有沒有下定決心。”
孫祿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興王府裏,想是如今大難臨頭,夫妻倆個倒難得地並肩躺著,悄聲說著話兒。好似回到新婚時候一般。
興王妃歎氣:“也不知道,勵兒走到哪裏了。”
興王撫著妻子的肩頭安慰道:“勵兒去他三伯哪裏,比跟著我們要安全。”
興王妃癟了癟嘴到底忍住了沒哭。反而笑道:“那個夏家丫頭還真是機靈,聽說你的狼牙差點被她抽死。”說罷難得調皮地笑起來,頗有幾分嘲弄地看著他。
興王聽了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彎上去:“開始穿著你的騎馬裝,我還以為是你。哎呀,嬌嬌紅袖招,騎馬倚斜橋。”
興王妃聽了嗔道:“呸,不學無術。分明是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你看花了紅袖,才挑到了我。”
興王難得見到妻子使小性子,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氣得興王妃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在他耳畔輕聲說:“在裝病呢,還這麽中氣十足的。”
興王的臉色一沉,笑聲也嘎然而止。
興王妃不由有些後悔,就這麽裝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逃不過一死。又湊過去輕聲問興王:“周王家的庶子真的走脫了一個?”
興王點點頭:“十有八九,聽說也奔老三去了。唉,老五舍了一家老小總得換點什麽,這個庶子是老五最得意的一個兒子,叫周崇,比勵兒大兩歲。身手好,人也足智多謀,原來我們哥幾個還可惜他是個庶子,你看看這會兒就能撿條命。”
興王妃點頭,這庶子被換了,還不大惹眼,嫡子可就查得緊了。
興王又說:“可惜了夏家的小姑娘了,雖說現在出身差了些,別的配咱們勵兒可是綽綽有餘了。她家那幾個哥哥,七哥和五哥是肯定能中進士的。連那個侄子前途都錯不了的。”
興王妃點點頭:“那個秀才娘子可是厲害,那個舉止氣度倒還真是富貴人家裏出來的。聽說是家裏遭難,敗了?”
興王點點頭,出去查的人回來說:是西北大戶呂家的一支,村子裏大旱,又來了許多的土匪,竟然將村子屠殺殆盡。不過也有傳言說是狄人扮作土匪過來搶劫的。
興王妃笑道:“說起話來真是滴水不漏。說夏姑娘的婚事一定要等到哥哥們科舉後了才能定呢,免得委屈了姑娘。你聽聽,這心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呢。”
興王點頭:“這回要是熬過去,給勵兒說這麽一門親事也不錯,日後就省心了。就讓媳婦管著他好了。”
興王妃聽了就有點不樂意:“到底是個莊戶家的丫頭呢,還那麽厲害。”
興王笑:“你是沒看見,那丫頭厲害著呢。日後有了孩子,勵兒被她管著就闖不了大禍。就是闖點小禍,那丫頭也能護住了他。”
興王妃嗔道:“合著我這麽多年一直護著你了。”
興王見她眼波流轉,似嬌似嗔的神情,不由心中一蕩。
轉過天,小夏婆子將六哥的親事交給大嫂張羅,自己急急忙忙趕回了鳳翔府。剛剛坐定了,茶還沒喝進口,三哥臉色蒼白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三嫂見了吃驚地問:“你不在店裏看著,跑家裏來幹什麽?”
三哥慌裏慌張地說:“快去叫人到府學將父親,老七和如海他們叫到家裏來,就說祖母病了,咱們今天連夜回鄉下侍疾。”
小夏婆子駭道:“是知府大人動手了?”
三哥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咽了咽口水才說道:“興王府的整條街都被官兵圍住了,聽說守備和知府大人一起動的手。”
小夏婆子道:“可說是什麽罪名沒有?”
三哥點頭道:“私藏軍械,意圖謀反。”
小夏婆子隻覺得兩腿發軟,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小雨連忙扶了她坐下。
三哥又道:“還是將父親他們先叫回來的好。”
小夏婆子擺了擺手,纖細的手指扶在桌上,指尖輕輕地敲打著:“現在還不知道情形如何,先讓守門的福伯去酒肆裏叫個夥計過來,再問一下。”
小夏婆子眯著眼想了很久,輕聲呢喃道:“難道是聖旨下來了?”
正在這時,五哥的小廝急匆匆奔了進來,門房福伯還在後麵喊著什麽。
那小廝也是飛快地行了禮就開口說到:“五爺說是十萬火急,讓你趕緊看了這個。”說著遞了個紙包。
饒是小夏婆子心誌堅定,此時雙手也不由抖起來,還是小雨將紙包打開來。卻是最新的邸報,大同的宋王被削為庶民,發配漳州。小夏婆子心中暗暗叫苦,怎麽也沒有想到今上這般魯莽,竟是沒有任何鋪墊就排山倒海一般,竟然要在一個月內連削三王。
這時小雨低聲叫道:“娘,您看看這個。這,這到底是要幹嘛呀?”
小夏婆子低頭再看,竟是哭笑不得,邸報上竟還有小小的一條:逸王的長子周峪昨日出了京城。據說,逸王舊傷複發,身體每況愈下,偏偏女真人和蒙古人兩邊夾擊,這幾次戰役逸王損兵折將。不得已才招長子軍前效力。
小雨讓福伯招呼著五哥的小廝先下去歇著,又吩咐他去酒肆了叫了個伶俐的夥計過來。
小夏婆子又打發了三嫂準備晚飯,這才跟三哥,小雨商量起來。也不過倆盞茶的功夫,酒肆裏的夥計就來了。
“外麵現在亂的不得了。守備大人和知府大人將興王府圍的鐵桶似的,聽說已經進去有兩三個時辰了。”
小雨不由抖著聲音問道:“可看到他們被押出來了?”
“一直沒看到有人被押出來。有認識興王府下人的就說,興王妃和興王也還有世子、郡王根本不在府邸。現在守備大人和知府大人急得團團轉呢。”
“啊!?”小夏婆子,夏三哥和小雨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