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的理由

第七章 不能等的理由

我正害怕得渾身發抖,沈顧突然一下子像力氣被抽走似的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

停止了嗎?我躺在沙發上微微喘著氣,心裏真是尤有餘悸。我不知道沈顧為何突然發狂、也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停了下來,我隻知道自己很害怕,這樣瘋狂的沈顧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甚至比那一晚還瘋狂。

“嗬嗬,”沈顧突然發出兩聲笑聲,從我身上翻了下來,坐在地上,那笑聲漸漸變成大笑、最後又變成低低的嗚咽聲,沈顧坐在地上在哭,他的一雙大手擋在臉上,但我可以看見淚水一滴滴的滑下來。

我不知所措、衣衫不整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隻聽沈顧在這絕望的哭聲與笑聲中說道:“曉旭,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啊……可是我不能再等了。”

他放開手,那雙帶著哀傷的眼睛望著我一字一句道:“曉旭,你還記得我大學時中的那槍?我當時騙你說子彈已經拿出來了,但其實還有碎片留在腦裏,像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有複發的可能,現在終於發作了,醫生說我最多還能活一年。”

我頓時呆在那裏,但馬上就反應過來。

“不可能!”我抓住沈顧的手,喝道:“沈顧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你想以此讓我答應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你怎麽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沈顧哀傷的看了我一眼,“曉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這是真的。如果我還有三十年、不、哪怕是還有十年的命我都會等,可是我隻有一年了,我不想等了,哪怕你是要恨我,我都要得到你。”

說完沈顧反手將我拉倒在地上,將強壯有力的身體緊緊的壓在我上麵,“我愛你,曉旭。”

說完他把我當作最嬌貴的瓷器一般親吻、愛撫……

我失魂落魄的還在想著沈顧的話,“……醫生說我最多還能活一年……”

一年!像沈顧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會隻剩下一年命?

在我心裏,沈顧就像高山,永遠高不可攀、堅定不移;他像大河,那樣的激流滂湃、氣勢磅礴;他像風一樣不羈、像大地一樣廣博包容……這樣我一直仰望的完美男人,怎麽可能會死?

“曉旭,你為什麽哭?”沈顧撫摸著我的臉,眼中飽含著複雜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你隻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如果不是我顧慮太多……哎,我們實在是浪費太多時間了……”

我用力咬著自己的手臂,多希望自己是在發夢,可是很疼,手臂都被自己咬出血了,隻是我的心更疼。

等沈顧從我嘴裏將手臂拉出時,已是血流如注。

沈顧默默的從房間裏取出藥箱,幫我將手臂上的傷包紮好,又歎了口氣,道:“我回去了。去法院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現在法院還有點權,盡管我還有一年命,但你以後的路還很長,我會在這一年裏盡力為你安排個好前程的。曉旭,你想好了就來找我吧。”

沈顧走後,我一個人回房間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中途父親打電話回來說今晚有飯局,不回來了。我唯唯諾諾的應著,放下電話發現窗外已是萬家燈火。我突然想出去走走,起碼是逃離這個讓我知道沈顧快死了的噩耗的地方。

我有點魂不守舍的下了樓,走了幾步,看見一輛空客的計程車便招了招手,上了車,我隨便說了個地方的名字,便又陷入沉思之中。

整個下午,我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我承認自己對沈顧是有感情的,盡管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叫做“愛”。我是個對感情很淡漠的人,母親死得早,從小對著沉默寡言的父親,性格也有些內向,從沒有人教我如何去愛人、也沒人教我如何去愛。從小到大,由於生得好,我身邊的仰慕者都不在少數,男男女女都有。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世上男人也會愛上男人的,我一直以為那些圍繞在我身邊的男人把我當作朋友,隻是他們有時候的舉動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我開始本能的疏遠他們。

隻有沈顧,這麽多年來壓抑著自己真實的感情,對這個冷淡的人施與太多無私的感情,我先是貪婪他的好,然後在他向我表露真心時又虛偽的逃跑,我這人實在是……

“先生,到了。”司機的聲音打斷我的自責,我把錢遞給他,下了車,才發現自己隨便說出的地名竟然是那間“狼窩”酒吧。

也好,進去喝一杯吧。

我向對麵馬路的酒吧走去,突然聽見一聲刺耳的刹車聲,然後是幾名女子的尖叫聲,然後眼前便一片漆黑了。

我茫然的站在那裏,突然看見黑暗中有一絲光亮,我猶豫了一下,向那光亮走去。隻見一條小蛇似的物體正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一點點小小的亮光,拍著手叫:“好好好!”

這是哪裏?這條蛇又是什麽東西?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我疑惑的看著那條會說人話、會拍手的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在做夢,你是靈魂出竅了。”小蛇抬頭看了我一眼,不滿道,“還有,我不是蛇,我是這兒的龍神,我叫‘小狼’,這兒是我的窩,所以又叫‘狼窩’”

一條叫“小狼”的龍?太滑稽了吧?隻是一想到自己靈魂出竅,我又笑不出來了。

“你這凡人,除了長得好看些,性格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啊!”小狼“嗖”的一聲站直身體,“我會讀人類的心思,你不要再在心裏菲薄我了。否則那些女子的祈禱也救不了你!”

什麽祈禱?我越發聽得一頭霧水。

小狼將那小小的胸一挺,用胸前兩隻小爪拍拍胸口道:“這兒原來有一條河,我本來是河裏的龍神,後來城市改造,河被填平了,河這源頭蓋了這麽間酒吧,我的能力也越來越虛弱,漸漸便從龍的樣子變成這種模樣,一直棲身在酒吧裏。你剛剛在酒吧前麵的馬路被車撞死了,靈魂已經出竅,當時有一幫女子正在附近,她們好像認識你,這兩天一直在附近徘徊,說是來看帥哥,結果看見你被車撞死都大喊什麽‘暴殄天物’、‘應該讓他受一回再死’之類的莫名其妙的話,還紛紛祈禱許願,若你能“複活”、“穿越”什麽的,她們就一天不看bl。對了,你知道什麽叫bl嗎?”

我搖搖頭,小狼聳聳肩,繼續道:“你知道神都是要被頂禮膜拜才能強大起來的,自從我的河被填、人們已經把我都忘了,更別提對我頂禮膜拜、祈禱許願,這次好不容易有些許願蛋被我吃,我當然不會放過,所以我就把你給救了。”

我總算明白前因後果,隻是這一切實在太離奇,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都說不是做夢了!”小狼躲一躲尾巴,生氣道,“我現在準備將這些許願吃掉,那些女人說要讓你複活、穿越,反正你那殼子是要不回來了,我就送你回過去吧。”

說完它鼻子一吸,那些光亮便被它吸入鼻中,很快它的身體慢慢漲大,還真從蛇變成了龍的模樣。

小狼伸出狼爪,一個光球慢慢在它爪裏形成:“說吧,你要回到哪一年?”

我心裏一動,若能回到過去,說不定能改寫我和沈顧的命運。於是我不假思索道:“回到與沈顧剛認識時吧……”

“好!”小狼沒等我說完,一個光球向我打來,哇,這不是要人命嗎?我本能的向旁邊一閃,還是被擦了邊,“轟隆”一聲驚雷,就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