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現身
下篇 地上的英雄們 冥王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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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國王和失散了多年的兒子相認,舉國歡騰。
國王和王子一起在王宮的露台上向前來祝賀的國民們示意,男女老少從四麵八方湧來,一睹英雄王子的風采。
赫爾墨斯看到這一幕,也算是完成任務,想著是時候離開雅典城,就在轉身之際,眼角瞄到了有人伸出第三隻手,悄悄地往人家的腰包摸去。
本來身為小偷和騙子的守護神,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他是不管的,但是看那荷包的主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赫爾墨斯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隻手。
小賊的手一抖,嚇得荷包都掉了,赫爾墨斯伸手接住了它,看這小子年紀輕輕神色慌張,應該是個初哥,就笑了笑嚇唬他:“這位小哥,雅典的刑律規定,偷東西是要剁掉手的哦,你是準備不要左手還是右手呢?”
“別……別……”小賊雙腿不停顫抖,差點就跪下去了,“求您高抬貴手……”
赫爾墨斯伸手把荷包掛回到老太太腰間去,回頭對那小賊眨了眨眼:“兄弟別怕,同行。”
“哎喲媽呀……”那賊鬆了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你怎麽不早說!”
“嘿嘿,雖然我是個偷兒,但是盜亦有道。你看那老太太就靠那幾個錢安度晚年,你還好意思伸手啊?”
“唉,兄弟你不知道,我這是……頭一回,就想著偷個年老體弱的,就算發現了也追不上……”
“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不僅偷的錢不多,還敗壞我們行業的名聲。”赫爾墨斯說著,指了指離他們不遠的一個胖子,“看到沒有,那種肚子比懷孕的女人還大的,不僅跑不動,而且錢多得不在乎沒那麽幾個,偷一個就能讓你過上一段好日子了。”
“說得也是……”
“這樣吧,看你是後輩,今天我讓著你,你去動手吧。”
“好兄弟,得手了咱一人一半。”
小賊躡手躡腳地靠近那胖子,此人正對著高台上的國王激動得振臂高呼,絲毫沒注意周圍的情形。
赫爾墨斯看他悄悄地伸出了手,就在他快要摸到那個胖鼓鼓的荷包時,卻突然高聲大喊:“有小偷!”
周圍的人一下都停了下來,紛紛摸向自己腰間的錢包,東張西望地找誰是小偷。那偷兒的資曆淺,嚇得拔腿就逃,這下倒好,眾人指著他的背影大喊:“抓住他!”
赫爾墨斯趁著眾人轉身的時候,唰唰唰地從後麵抽了幾個他看中已久的錢袋子,看著那群人追小賊去了。
手裏掂量著那幾個沉甸甸的荷包,心裏暗笑:“小家夥,就這點本事也敢學人偷?”
話說那小賊被一群人追了九條街,雖然是笨了點,還好人瘦跑得快,體力不濟的就被撇下了,不過就是有那麽四五個,像獵犬一樣窮追不舍。
眼看自己就快不行,心想這下完了完了……
就在這時,巷子裏頭有隻手把他拽了進去,帶著這隻驚慌的小兔四彎八拐地轉了幾圈,在這蜘蛛網一樣的迷宮裏麵,跟得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後追逐的人影都不見。
終於安全了……
小賊背靠著牆壁,累得眼冒金星氣喘籲籲。
“謝、謝謝你……”歇了口氣,小賊睜開眼看一下誰是救命恩人,“靠!是你!”
“噓——你想把人引過來嗎?”
小賊氣得臉紅彤彤的,聲音壓低了幾分:“你個騙子!竟然出賣我!”
“嗬嗬,我要是出賣你,就不會抄小巷過來救你了。”赫爾墨斯拿出錢袋子在小賊麵前晃了晃,“錢到手了,一人一半。”
小賊這才反怒為笑:“還算你夠義氣!”
“走,找家全雅典最好的餐館坐下,順便分贓。”
兩人去了雅典城裏最豪華最精致的餐館,點了一桌子的好菜,胡吃海喝起來。
看樣子都是餓了很久,吃起來顧不上什麽儀態,一直到肚皮再也撐不下了,靠著椅子摸著肚子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兄弟,你真有本事,幹這一行多長時間了?”
“咳咳……我也記不清了。”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少說也有四五百年了。
“你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怎麽稱呼你啊?”
“叫我赫斯好了,我是個流浪漢,走到哪兒吃到哪兒。”
小賊一聽來精神了:“哦哦,我叫帕裏斯,也是個流浪漢。”
“哦,帕裏斯……”赫爾墨斯仔細看了看這小賊,眉宇間好像和誰有點像,“你的家鄉是哪裏?”
小賊像是被說中心事,苦笑了一下:“特洛伊。”
“特洛伊……”赫爾墨斯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看著他喃喃自語,“該不會特洛伊人都長得差不多吧,我有位故友,和你有點兒像……”
“不知道呢,我很小就離開那兒了……不說那鬼地方了,來,喝酒!”
帕裏斯抓起酒杯碰了碰赫爾墨斯的杯子,仰起頭一飲而盡。
赫爾墨斯也喝了一口,又問:“我看你不像是個職業小偷,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步?”
“唉……有頭發誰想當禿頭,實在是無路可走啊!”
“怎麽說?”
“我本來在雅典郊區給一家農戶放羊,辛苦地幹了一整年,等到發薪水的時候,老板竟然不認賬,還汙蔑我偷了他們家東西,把我趕了出來!”帕裏斯抹了把辛酸淚,“我已經餓了兩天了,今天趁著城裏熱鬧,這才想著碰碰運氣……”
赫爾墨斯看他楚楚可憐的模樣,神態間和當時剛來奧林匹斯的甘美斯更像了,頓時起了惻隱之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我替你討回公道。”
“怎麽討回?那個老板鐵石心腸,我找了他好幾遍都不理。”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赫斯,你這人真好。”帕裏斯眨著大眼睛和他套近乎,“我看你人比我大,本事比我高,不如這樣吧,我認你做老大好嗎?”
赫爾墨斯懷念這種充滿信任的眼神,笑了笑問:“你真的想跟我混?”
帕裏斯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好吧,我就收了你這條馬仔。”
“哎哎,謝謝老大!咱終於找到組織了!”帕裏斯興奮不已,又見他偷偷地轉過身,從懷裏掏出個什麽小玩意兒,輕聲地說,“赫爾墨斯爺爺,今天我算碰上好人了,謝謝你保佑我!”
赫爾墨斯見他暗地裏在說自己的名號,好奇地湊了過去:“你在幹什麽?”
“沒、沒什麽……”帕裏斯趕緊收了起來。
赫爾墨斯馬上耍起了威風:“我是老大,我命令你,給我看!”
“好吧,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
帕裏斯從懷裏掏出了個小東西,是一個身寬體胖絡腮胡子的大叔木偶,雕工十分粗糙,樣子十分滑稽。
赫爾墨斯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
“不會吧,身為小偷連他也不知道?”
赫爾墨斯搖了搖頭。
“咳咳……”帕裏斯得意洋洋地咳嗽兩聲,“他就是我們商人小偷騙子的守護神,神王宙斯身邊的神使——赫爾墨斯大人!”
赫爾墨斯一聽差點吐血:“我什麽時候變這樣了?!”
“哈?你說什麽……”
“我說……我說赫爾墨斯哪裏是長這樣!人家明明是一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翩翩美少年!”
“我說老大,你見過赫爾墨斯嗎?”
“我……沒見過!”
“嘖嘖,沒見過你那麽激動幹嗎?我這可是參照神廟裏的神像刻的。”
“哪座神廟刻成這樣!我去拆了它!”
“怎麽了嘛,我覺得刻得挺好的啊。你說赫爾墨斯爺爺掌管商人的財富,肯定是長得很富態的嘛,而且他活了四五百年,怎麽說也應該胡子一大把了……”
“呸!小毛孩子你懂什麽!快把那個爛木偶扔了!”
“不行不行……這可是褻瀆神靈!”
“你刻成這樣那才叫褻瀆神靈!快扔了!”
“老大,這個我可不能依你,這神像可靈了,昨天我才向他祈禱,今天就交好運了……”回頭又對那木偶說悄悄話,“赫爾墨斯爺爺,我家老大不懂事,您可不要怪他……”
赫爾墨斯快要崩潰了:“不許叫他爺爺!快把木偶給我!”
帕裏斯撒腿就跑,還不忘對著赫爾墨斯做個鬼臉:“老大你追得上我再說!”
赫爾墨斯氣炸了,抽了一隻鞋飛了過去:“臭小子!別跑!”
赫爾墨斯還是追上他了,不過那小子卻耍賴,死死護住那神像,誓與“赫爾墨斯爺爺”共存亡!
赫爾墨斯拗不過他,隻好隨他去了,心裏頭暗罵:這群無知的人類,把宙斯刻畫成一白胡子老頭也就算了,竟然連帶他也變成了醜大叔,嚴重扭曲自己的形象,改天變回了神一定要在他們麵前現身,好好地驚豔死他們!
這一追一趕的,就跑到了雅典市郊,正好離欠薪老板家也不遠了,赫爾墨斯叫帕裏斯找個地方藏起來,自己上門為他討回公道。
赫爾墨斯“咚咚咚”地用力敲門,不一會兒門裏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開了門,衝著赫爾墨斯大聲嚷嚷:“幹嘛呢幹嘛呢!死人了還是塌樓了啊?!”
赫爾墨斯抓住那男人,哭喪了一把臉:“大哥你說得沒錯,就是死人了……”
男人不耐煩地甩了甩手:“去去去,走開!不要把身上的晦氣傳給我!”
赫爾墨斯卻像牛皮糖一樣纏著他:“大哥,你聽我說,你家之前是不是有個叫帕裏斯的牧童?”
男人滿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怎麽了?”
“大哥啊,自從你趕走他之後,他饑寒交迫活活餓死在街頭!我是他的朋友,特地來轉告你一句話,他說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除非你把拖欠的工錢還給他!”
“嘿嘿,想嚇唬我?沒那麽容易!”男人冷笑道,“他一個外鄉人,死了就死了,有誰會知道!你不是他朋友嗎?趕快找塊地把他埋了吧,省得屍體放臭了!”
“大哥……你就這麽狠心?小心他今晚來找你!”赫爾墨斯臉色變得陰森森地,“願望沒有達成的魂魄會變成惡靈,會圍繞在你房子裏,今晚就來奪你的命……啊!我看見他了!他就在你身後!”
男子被他說得頭皮發麻,卻還是故作鎮定:“我、我才不怕呢!我不認識什麽帕裏斯……你給我滾吧!”
說著一把將赫爾墨斯推倒在地,“砰”地一聲把門關了。
躲在樹後的帕裏斯,這時走了出來,把赫爾墨斯從地上扶起:“老大,我說過了吧,沒用的……”
赫爾墨斯拍了拍屁股:“切,這隻是行動的第一步。今晚你就去裝神弄鬼,嚇死他丫的!明天就會屁滾尿流地把錢送過來!”
“哦,原來是這樣,老大高見!”
“嗬嗬,不然能當你老大?快去偷隻雞來,雞肉當晚餐,雞血今晚有用。”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兩人一直守到了深夜才開始行動。
帕裏斯臉上塗著雞血,在赫爾墨斯的幫助下爬過了老板家的牆。
赫爾墨斯就在外麵放風,等著那小子出來。
四周靜悄悄的,連個鬼影也沒有,約莫過了一刻鍾,裏麵終於有了動靜。
大門“嘎”地一聲被打開了,赫爾墨斯躲在暗處一看,是帕裏斯。
“臭小子,不是叫你別走大門的嗎……”
赫爾墨斯走過去想要教訓他,卻見他兩腳一軟癱在地上,不停地顫抖著。
赫爾墨斯一看不對:“怎麽了?被人發現了?”
帕裏斯嚇得說話都在哆嗦:“死、死了……”
“什麽死了?”
“我、我進去的時候……屋子裏的人全死了……”
“什麽?!”
赫爾墨斯心裏一驚,連忙跑進去看個究竟。
屋子裏頭,死一般的寂靜。
有一股十分強大的氣息,籠罩在了這裏。
摸黑找到了主人的臥室,點亮了燈,悄悄走到了床前。
男女主人安靜地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般,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掙紮,赫爾墨斯伸手一探,身體還是溫的,然而卻沒有了呼吸……
赫爾墨斯倒吸了一口冷氣,即使是宙斯,也不能在瞬間無聲無息地奪人性命,能做到這點的,就隻有他而已。
“出來。”赫爾墨斯對著黑暗說了一句。
然而,並沒有任何回應。
“哈迪斯,你給我出來!”
聽到他點名,知道自己藏不住了,角落裏頭,現出了一道幽深孤長的身影。
赫爾墨斯瞪著他:“你做的?”
哈迪斯安靜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這麽做?”
“你不是說要在今晚奪他們性命嗎,我隻是配合一下而已。”
聽著他認真的語氣,赫爾墨斯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你不知道什麽叫演技派嗎?我唬一唬他們而已!”
哈迪斯麵若冰霜,聲音像刀一樣地鋒利:“那男人不該推你的,他這麽做了,就該死。”
赫爾墨斯一聽,沉默地低下了頭,屋子裏頭又像沒有人一樣地死寂。
過了半晌,赫爾墨斯才歎了口氣:“我沒有受傷,他的罪也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放了他吧。”
哈迪斯安靜地片刻,答應了他:“好吧。”
“還有,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沒有跟你,隻是路過而已。”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知道自己說謊的伎倆笨拙,哈迪斯又換了種說法:“其實,我也在修行。”
“你修行什麽?”
“你修行什麽,我就修行什麽。”
“那好,你有你修行,我有我修行,大家不要搞到一起。”
“這不行,我的修行與你有關。”
“跟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在修行,怎麽能讓自己心愛的人變快樂起來。”
“你……不要忘記,你已經有妻子了……”
“你應該知道,我的妻子是怎麽來的。”哈迪斯落寞地說,“你要我對她好,我做到了。可要我愛上她……對不起,我做不到。”
赫爾墨斯湧上一股愧疚之感,一時之間竟不忍心把他趕走。
“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赫爾墨斯撇過頭,“不過請記住,不要再用法力幫助我了,那、那會影響我修行的!”
“我不會打擾你的,隻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可以了。”
哈迪斯說完,寂寞地隱在了黑暗裏。
屋子裏的強大氣息,一下子就消散了去。
赫爾墨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走遠了,還是就在這附近。
他總是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其實又是無處不在。
那些沒有噩夢的夜晚,是因為有他守候在身旁吧。
“不要再幫助我了哈迪斯,你叫我如何能還清你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