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寒水冷雁飛離

第十章 江寒水冷雁飛離

“咣!”低沉的鍾聲籠罩了整個神劍門,帶著不祥的氣氛。

所有的神劍門弟子都被這鍾聲從睡夢中驚醒,慌慌張張地來到鍾鼓樓下,不知道這緊急召和的鍾聲又帶來了怎樣的消息。

臉謝費陽等人也被這鍾聲嚇了一跳,神色凝重地來到鍾鼓樓下。

良久,從鍾鼓樓上走下一人,清瘦挺拔的身影在黎明曉色間顯得孤寂而神秘。

“是你,秋少棠,你以為這鍾鼓樓是你能拿來玩的麽?”等看清從鍾鼓樓上下來的是秋少棠後,謝費陽氣急敗壞地道。

秋少棠抬起眼,露出滿臉的疲憊,看著謝費陽的眼中有著點點水跡。因為他不同尋常神色,謝費陽教訓的話居然半句都說不出口,隻是放緩了語調道:“少棠,出了什麽事?”

秋少棠跪了下來,聲音哽咽地道:“師叔,師父仙逝了。”

“師叔,師父仙逝了。”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震驚了每一個人。

偌大的廣場上,滿滿的人,卻沒有半點聲息。

一炷香的時間後,謝費陽惱怒地一把抓住秋少棠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你在胡說些什麽?”

“師父仙逝了。”秋少棠略微平靜了些,重複著那句話。

“不可能!”謝費陽已經鬆開了手,轉身大步朝著禦劍閣走去。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昨天還力敗韓峰,那個宛若天神的男人,怎麽可能一夕之間就撒手人寰。

等謝費陽、楚依依、何斌、李淩霄、謝息墨踏進禦劍閣主室的時候,看見的是盤膝坐在榻上的江雁離。他的神色很平和安逸,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雙目閉合,似是安靜地睡著了。

“師兄。”謝費陽輕喚江雁離。

安靜,毫無回應。

“師兄!”謝費陽提高了聲音,他隻是睡著了吧?

依然是安靜。

“師……兄!”謝費陽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二師兄,掌門師兄卻是……辭世了。”何斌把了把江雁離的腕脈,說的艱難。

“師兄!”楚依依已經痛哭失聲。

“師父!”

“師父!”

李淩霄、謝息墨雙雙跪倒,眼中含淚。

“秋少棠,掌門怎麽會突然辭世?”謝費陽握緊拳,問另一邊的秋少棠。

“少棠,不知。”秋少棠垂下頭。

“不知?”謝費陽冷笑:“整個禦劍閣隻有你和掌門在,他突然辭世,你居然說你不知?!”

“師父昨晚似是受傷體乏,早早便休息了,少棠今早進來服侍時,師父已經仙逝了。”秋少棠淡淡回話,聲音中一片冷清。

“二師兄,掌門師兄的筋脈受創極重。”何斌已經檢視了江雁離的屍身,對著謝費陽說。

“難道是昨天師兄和韓峰比武受了重傷,拖著沒有告訴我們,到了夜裏竟然傷重而亡?”楚依依猜測。

“師兄要是真受了那麽重的傷,為什麽不說?”謝費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師父一向要強,也許是不肯低頭,才強忍著沒說。”李淩霄已經起了身,在一旁回話。

“他再如何要強,也不該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謝費陽咬著牙,雙拳攥的死緊。

“難道昨夜有人來暗算師父?”謝息墨皺著眉。

但沒有人能給出答案,整齊的房間內看不出絲毫打鬥的痕跡,要說有人偷襲,太難讓人相信。

就這樣,一代天驕,神劍掌門,莫名離世。

整個神劍門十裏裹素、內外結麻。江雁離的三七之禮,格外鄭重。

靈堂裏秋少棠跪在江雁離的靈前,默默的燒著紙錢。

“少棠,起來吧。”謝息墨看著秋少棠的身子不停地皺眉。

“師兄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師父。”秋少棠沒抬頭。

“你已經跪了三天三夜了,再不休息,你會受不了的。”謝息墨決定不再讓這個不懂疼惜自己的人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沒事。”秋少棠依舊低著頭。

“大師兄,你勸勸他。”謝息墨沒辦法,隻得轉向李淩霄求助,大師兄的話,他總會聽了吧,雖然很不甘心。

“少棠……”

“大師兄,我要留下來陪著師父。”不等李淩霄說完,秋少棠就打斷了他的話。

“好。”李淩霄沒有繼續阻止,而是自己也在秋少棠的身邊一並跪了下來:“你要留下,我也留下,陪著你,一起守著師父。”

“你們……?”謝息墨咬咬牙,一甩衣袖,離開了。

夜深人靜,靈堂裏隻有李淩霄和秋少棠,一盆火隱隱約約地著著。

“師兄。”秋少棠突然開口說了話。

“怎麽了?”李淩霄抬頭看看秋少棠。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不是?”秋少棠問。

“是,不過真要傷心,哭一哭也無妨。”李淩霄知道秋少棠需要宣泄。

“八年前,我就在師兄麵前哭過的,是吧?”秋少棠接著問:“那我現在再在師兄麵前哭也是無妨的吧?”

“想哭就哭吧,有師兄在。”李淩霄依舊淡定的聲音,輕輕撫過秋少棠的心田。

“師兄!”秋少棠抱住李淩霄開始抽泣,沒有放聲痛哭,沒有淚如泉湧,是很壓抑的嗚咽。

李淩霄不禁更加心疼了,他連哭都要這麽委屈自己麽?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瞬,秋少棠重新歸於平靜,不再哭泣了。

“師兄,我不會再哭了。”秋少棠淡淡揚起一抹淺笑:“從今往後,我隻會笑,絕不再哭。”

“少棠!”李淩霄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師兄,別擔心,我沒事了。”秋少棠淡淡的笑。

“師兄,你想做掌門麽?”秋少棠突然問。

“少棠,師父屍骨未寒,我們不該在令堂說這些。”李淩霄不想現在談這個話題。

“神劍門不可一日無主啊,等師傅頭七一過,還是要選出新的掌門的。”秋少棠看了看江雁離的牌位,輕輕說了一句,卻沒再追問。

第二天一早,秋少棠終於離開了江雁離的靈堂,是他暈倒後被李淩霄抱出去的。這回他昏睡了三天三夜。

秋少棠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謝息墨。

謝息墨見秋少棠醒了,半扶抱起他的身體,麵無表情的遞上一杯溫茶,說道:“喝了再說話。”

秋少棠笑笑,就著謝息墨的手喝了,才道:“師兄,我餓了。”雖然剛剛喝了茶潤喉,聲音還是顯得粗啞了些。

放下他的身體,謝息墨道:“我去廚房找找,應該還有些吃的。”說完出了房門。

等謝息墨再回來的時候,手中端了食盤,托著一碗白粥,兩個饅頭,兩個小菜。備齊了碗筷,送到秋少棠麵前,讓他快吃。

秋少棠起了身,坐在桌邊慢慢的吃著東西,謝息墨就靜靜坐在一邊看他喝粥吃菜。

“謝謝師兄。這幾天麻煩照顧我了。”秋少棠抬起頭看著謝息墨笑了一笑,道了謝。

謝息墨尷尬的咳了一聲,說道:“用不著謝我,要謝就謝你的大師兄去,這幾天都是他照顧你的。”

“師兄何必騙我?”秋少棠微微一笑:“師父仙逝,大師兄必定很忙,哪有空顧著我,自然是謝師兄掛心我。這點事我還是明白的,少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你要真知道感恩戴德,又怎會對我……算了,碰上你,是我倒黴。”謝息墨聽他這麽說半是開心,半是難過。

“師兄,明日就要選新掌門了吧?”秋少棠這幾天雖然昏昏沉沉的,倒也知道自己睡了幾日。

“是,明天。爹爹說他們年紀大了,不想管這些繁瑣的事,掌門還是從咱們這小輩裏選。放眼神劍門,如今也就是我和大師兄有這個資格。你說,你希望我和大師兄誰來當這個掌門?”謝息墨唇邊含著冷笑,別有用意地問著秋少棠。

“我從來不知道謝師兄也想要這掌門之位呢,你一向隨意慣了,真要套上這麽個名銜隻怕將來自己都要抱怨。”秋少棠沒直接答話。

“哼,沒明說就當我不知道麽?你心裏自然是盼著李淩霄做這個掌門。我告訴你,什麽掌門的我倒不稀罕,隻不過坐上掌門的位子就能住進這禦劍閣,日日被你服侍著。我想和李淩霄爭的,無非是你。”謝息墨挨著秋少棠,說的很是霸道。

“師兄這話實在錯了,也不怕被人聽見。少棠何德何能啊?”秋少棠倒也沒太在意,隻是微笑:“那晚隻當你醉了,如今怎麽又提呢?”

“少棠,我對你用了多少心,你也不用裝作不知。這掌門我還真是和李淩霄爭定了。那天你說我倦怠偷懶,不喜習劍,也不怕告訴你,我努力練劍的時候,旁人從來都沒見過。真要和李淩霄比,他未必是我對手。”說到這謝息墨停了一下,瞥見秋少棠的神色沒絲毫改變,心裏愈發覺得氣苦:“你要真心幫著李淩霄,就說句軟話。你若肯求我,這掌門我為了你不爭也罷。”

“謝師兄說笑了,你想做掌門是你的事,你和大師兄誰勝誰負也是你們的事。我從來就沒想過一定要大師兄做掌門才好,你若有心,隻管去爭。你能贏大師兄,我也沒什麽好不高興的。你難道不明白,在我心裏從來就沒有覺得你哪裏比不上大師兄,你又何必一定在我麵前使性子。”秋少棠搖搖頭,笑得有幾分無奈。

“你……?”聽秋少棠這麽說,謝息墨倒是愣住了:“你心裏難道不是比較看重大師兄?”

“大師兄是師兄,謝師兄也是師兄,我為什麽一定要更看重大師兄。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就偏偏認定我心裏裝著的是大師兄,實話告訴你,那晚如果不是你而是大師兄那麽輕薄我,隻怕比你更討不了好去。你當我秋少棠是什麽人,隨你們欺負的麽?”說到這裏秋少棠也冷笑一聲,倒不似平日神色。

“少棠?!”謝息墨猛地一窒,總覺得今日裏少棠很是奇怪,說話神態都與平時很是不同,簡直像是變了個人。

“師兄,你也知道我在神劍門住了八年,你總說我不以真心示人。我確實沒怎麽對人露過真心,我藏了很多心事。這麽藏著自己,天天帶著麵具生活,是迫不得已,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別人。我究竟藏了怎樣的心事,你不妨猜猜看。倒有一點,這些年,我為了師傅,多有忍讓,如今師傅不在了,很多事我就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往後要是你發現我不再是以前的秋少棠了,也別驚訝。”秋少棠說的隨意,卻聽得謝息墨陣陣心驚。

“師兄,我累了,想歇著。你也早些回去吧,若是你心裏真想要那掌門之位,今天就早些做準備。少棠預祝你得償心願。”說話間竟然是要送客了。

謝息墨心頭微惱,“得償心願”?這不是慪他麽,他的心願從來就隻是他秋少棠,他是明知自己苦悶還拿話氣他的。繞是如此,謝息墨也沒辦法,恨恨地出了秋少棠的房門。

第二天,剛好過了江雁離的頭七之禮。照謝費陽的意思,本想過了三七,再將江雁離的屍身下葬,可畢竟這次掌門死的蹊蹺,這幾日又有不少多事之徒上門,以吊唁之名,行挑釁之實。氣得謝費陽火冒三丈,隻得依了眾人的說法,盡早將江雁離安葬了,重新為神劍門選個掌門。

其實,謝費陽除了脾氣火爆,倒是很顧全大局的,在神劍門裏又是長輩,一向很有威信。李淩霄原本提議就讓謝費陽直接接掌掌門,謝費陽卻一口回絕了。堅持要在弟子一輩中選出新的掌門。

放眼整個神劍門,足堪此任的也就是李淩霄和謝息墨兩個人了,門下眾弟子也是這個意思。因此掌門就在這兩個人裏麵選,比劍定輸贏。

謝費陽看看自己兒子,冷笑一聲:“小子,你性子不定,為人懶散,竟然也想和你大師兄爭什麽掌門,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吧?”

“爹,孩兒自知不是大師兄的對手,這也就是走走過場,你就別揭我的短了。”謝息墨臉上掛著痞痞的笑意,心裏卻著實不甚服氣。

“謝師弟,當真要比?”站在場上,李淩霄有些不甘願,怎麽總覺得謝師弟心裏火氣不小?

“大師兄,我要跟你爭的不是掌門,是少棠,你要是心裏有他,就認認真真和我比一場。”謝息墨壓低聲音,默默和李淩霄較勁。

李淩霄聽了一驚,萬沒料到謝息墨竟把話說的這麽直接,不過臉上神色倒是凝重起來。他想要做這個掌門,不也是為了能夠保護少棠麽?

暗潮湧過,李淩霄和謝息墨皆拔出寶劍,旗鼓相當地對峙著。

秋少棠是真的不在意兩個人誰來當這個掌門,因此根本沒去看兩人的比試,隻是自己打掃著禦劍閣,想起江雁離待自己的種種,心中又別有一番滋味。

直到溫青青著急地跑來禦劍閣,他才停下自己的心思。

“溫師姐,出了什麽事,你怎麽急成這樣?”看看氣喘籲籲的溫青青,秋少棠覺得似乎出事了。

“謝師兄被大師兄刺傷了,你不去看看?”溫青青很著急。

謝師兄受傷了?這麽說這掌門還是大師兄了?秋少棠淡然一笑,前去探望謝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