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不開的劫

第五章 逃不開的劫

周寒墨第三十二次抬起手看著腕表上的時間。

那該死的女人竟然連杯咖啡都不給他泡,甚至連他等下開會用的重要資料也不給他送來。難道侍寵而嬌了?

給她一點甜頭,她立刻給他開了一間大染坊!

周寒墨思及此更加憤怒起來。

此時,他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敲著,力道恰當好處。

“進來!”語氣十分不耐。

李秘書怯怯地推門進來,見周寒墨冷著一張臉,兩道利光直接射向她,頓時腦海變得一遍空白。

“總裁,您的公文包。”

“顏清然去哪兒了?”周寒墨看到公文包更加火大。

“顏姐、顏姐她說她有些不舒服,去醫院了,讓我跟您請個假。”李秘書花癡地看著周寒墨俊朗的眉眼,她的總裁竟然連生氣都這般迷人,怎麽能讓她不心動呢。

原來是不舒服。

“你下去吧。”周寒墨揮了揮手,打開公文包拿出裏麵的文件,開始繼續閱讀起來。

片刻後,他桌上的電話響起,“喂。”

“寒。”是施佳媛。

“有事?”周寒墨聽到這個聲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老太爺今天剛到我家與我父親談論婚期的事情,說是越快越好。可是人家連婚紗都還沒準備。”嬌嬌軟軟的聲音幸福的抱怨著。

這隻老狐狸動作倒是迅速,為了周氏他的婚姻都可以不管。

“你想怎麽樣?”周寒墨問道。

“人家想讓你放顏秘書一天假陪我去挑婚紗好不好?”施佳媛試探性地問道。

顏清然在周氏集團和周寒墨的眼裏的位置極為重要,如果他肯讓顏清然陪她,說明她在他心裏是有一定地位的。這樣她才能安安心心地嫁給他。

“好。不過顏秘書今天放假。”

“沒關係,我明天去公司見你的時候,再約她。”施佳媛笑道。

“隨你。”周寒墨冷聲道,頓時覺得心口卡了一根刺,不算疼,但也不舒服。

顏清然自萬國公墓離開後,便乘車來到一家私人的診所。私人診所裏隻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在忙碌著。

顏清然自覺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的身穿白大褂的俊秀男人。

男人正在看手上的光片,微濃的眉頭緊皺著,都快擰到一起了。

“安然,你直說吧。別一口氣把自己給憋死。”顏清然好笑地提醒道,眼睛是放鬆又隨性的笑容。

“你的臉需要再做一次手術。”莫安然瞪著眼前一臉笑眯眯,沒有半點擔心模樣的女人,無奈得想歎氣。

“……手術之後,我的臉還會是現在這樣嗎?”顏清然習慣性地撫上臉頰。

“不一定。你喜歡這張臉?”莫安然疑惑地問,然後掃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儀態萬芳,眸子內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就如墓碑上的照片一樣。

顏清然見莫安然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照片上,傾身向前將照片扣在桌麵上,說道:“安然,我的臉回不到以前的樣子了,所以這張照片燒了吧。不然,你會麻煩加身的。”

“你害怕了?”莫安然抬頭那雙看著與照片中一模一樣的眼睛。

“不怕,隻是累了。”顏清然笑道。

“累了就回到二哥這裏來,什麽困難二哥都幫你扛著。”莫安然拉住顏清然要收回的手。

“二哥,也許我很快就可以和你一起住了。”顏清然露出輕鬆的笑容。

“什麽?你和周寒墨……”莫安然吃驚地看著顏清然。

“二哥,你早知道的,是我一廂情願的愛他。我的年紀越來越大了,能揮霍的年紀沒有幾年。我想離開了!”顏清然平淡地說著,內心沒有多少悲喜。

莫安然伸手用力地揉亂顏清然的發,讓那整齊潔淨的發髻變得鬆垮,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耳朵兩旁。

“我以為像周寒墨那樣孤傲決然的人會在潛移默化中愛上你。沒想到,我錯估了他。”莫安然恨聲道。

正因為他認為周寒墨會愛上她,他才默認了她蠻幹的作風。

“可惜他不是。”顏清然低眉道。

“但這不是世界末日,還有二哥陪著你。”莫安然站起來,拍了拍顏清然的臉頰,說道:“你先等我一下,我給你拿藥。先吃藥穩定一下你的臉。”

“麻煩二哥了。”顏清然坐回位置上看著莫安然在藥櫃前忙碌著,“二哥,你說我要個孩子好不好?”

“你想要周寒墨的孩子?”莫安然吃驚地看著顏清然。

“嗯。二哥,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的性子如此的相像。當年黎諾離開你,你的心就徹底死,從此再也愛不了別人。我也一樣,離了周寒墨。我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男人,更別提有孩子。”顏清然停頓了一下,唇角泛起一絲笑意,說道:“如果有個孩子,我和你誰都不寂寞了,一起看著孩子長大。等我們老了讓他給我們送終。”

莫安然低頭看向手裏的藥片,顏清然說得沒錯,這輩子他們很可能就這麽過下去。黎諾的離開對他有多難熬,他現在都不敢回想。顏清然的性子跟他一樣看似溫和無害,但內心有多剛強他十分清楚。

如果眼前的女人不是顏清然,他不會被她這番簡單的言語所打動。

這個女人曾經在一場豪門的陰謀中毀了世上最美的容貌,傷了身體,心裏卻沒有半點怨恨,走著她眼下能走的路,還有餘力真心地愛上別人。別人不知道她的心傷得多重,他知道她的熱情快燃燒殆盡了,此時絕了她的希冀,他不確定她還能強迫自己堅強……

顏清然靜靜地等著莫安然的回答,心裏也不急。

她知道,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逼著莫安然。她想,她跟周寒墨應該沒有什麽不同,周寒墨總是逼她,因為知道她愛他,所以不遺餘力的逼著;她則知道莫安然擔心她、用兄妹之心待她,所以她不計後果的勉強他。

原來她愛上周寒墨並不是偶然,而是愛上了另一個張揚直白的自己,用不是被名媛的優雅、禮儀弄得束手束腳的。

“好。”許久之後,莫安然自另一組藥櫃裏撿了其它幾味藥交到顏清然的手上,說道:“五天之內解決,然後我帶你離開這裏。”

“我知道,謝謝二哥。”顏清然收下藥,抱了抱莫安然,才轉身離開。

周寒墨坐在車裏焦燥地看著那個普通的公寓大門,公寓大門處的保安正昏昏欲睡,全然不知自己正被一雙焦燥冒火的眼睛瞪得過癮,連手上的煙燒到盡頭燙了手也不知道。

這女人竟然不聲不響地曠了一天班,讓他在根本沒有心思在公司裏坐著。

她不知道,她手上的合同隻有她才知道放在什麽位置,他和客戶出門隻有她才知道他什麽時候合適吃什麽菜色嗎?

竟然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莫陪他,席間點了一大桌子油膩的菜色。

周寒墨正惱著,自後視鏡看到那個該死的女人一臉倦意地提著一大袋東西慢慢地挪動著,他的不悅頓時燃到最高點,才意識到手指被煙燙得通紅。

周寒墨快速下車,發泄怒氣似的將車門用力地甩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不僅驚醒了一臉心神不專地顏清然,同時也驚醒了那個打著盹的保安。保安身體猛地一震,從椅子上跌落在地,後又忙不迭地爬起來,扶正帽子小如燈豆的眼連忙左右環顧。

“周先生……”顏清然見周寒墨怒氣騰騰地走過來,隻能識趣地打個招呼。他竟然能知道她住的地方,真是不容易。

“原來你還記得我。”周寒墨語氣不佳地說道,修長挺拔的身體覆蓋著她不高的身子。

“周先生說笑了,您是我的上司我自然記得。”顏清然輕淺地笑道,心裏被他的怒氣嚇了一大跳。

周寒墨突然發現自己的秘書竟然能這麽堵他,正愁著怒氣沒處發,低頭看見她提著的大袋子裏有食材,一把用力奪過她手裏的袋子,語氣嫌棄地說道:“我餓了……”

說完,周寒墨提著大袋子轉身走進公寓大門。

顏清然無語地看著周寒墨修長的身影,覺得這人怎麽一生氣起來就像個孩子,完全不按牌裏出牌。

周寒墨穩步走著,見顏清然一臉弄不清情況地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他索性又調轉回來,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又向公寓大門走去。

兩人路過保安旁邊時,聽到保安低聲嘀咕道:“原來小情侶鬧別扭。我還以為出大案了,嚇死我了。”

顏清然的公寓位於八樓,八十平米,兩房一廳。裝修很簡潔,整體看起來幹脆又俐落。玄關處一個高至天花板的長型米色鞋櫃,小小的客廳裏排著一張嫩黃色的布藝沙發,沙發前是一襲茶幾,茶幾上放置著一套精美的茶具,以及一個正插著一束鮮豔、怒放的向日葵,為小小的客廳增添了幾許生氣。

素雅的落地窗簾被微風吹得一動一動的,感覺十分溫馨。

顏清然換上軟底拖鞋,自周寒墨的手裏拿過裝著食材的袋子放進廚房。然後折身進屋拿了一雙長長的拖鞋出來,鞋子是中性的色調。

周寒墨坐在暖色的布藝沙發裏,儼然一副主人的做派,黑色的外套已經被他脫下放在沙發的扶手處,襯衫的扣子解開到第三顆,微微露出肌理平滑的胸膛。

這讓顏清然頓時有些口幹舌燥起來,她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這些有的沒的思緒搖開。

“我家裏沒有你能穿的鞋子,這雙你將就著穿穿。”顏清然將鞋子放在周寒墨的腳邊,心裏想著他應該會很嫌棄。

沒想到,周寒墨動作自然地脫鞋,穿上那雙怎麽看都偏向女性的拖鞋。

周寒墨冷哼一聲,說道:“你以為我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嗎?”

“是我多慮了。”顏清然聞言,彎眼笑道,“周先生想吃點什麽?”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周寒墨還是有些脾氣,卻不願意在此時發火。他想,也許是因為這個小空間太溫馨,他不願意破壞這樣的氣氛。

“好。那勞煩您稍等一下。”顏清然說道,轉身走進廚房,開始處理買回來的食材。

她邊整理邊想著,他的運氣真好。平時她一周或半個月才去一次超級市場采購,今天正是她采購的日子,他還撞上了。

她將火腿、牛排、西紅柿放進冰箱,又將牛奶和雞蛋放置在隔層間。

然後開始洗鍋、淘米。

整個過程輕聲又平和,顏清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情。也許這輩子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他做一頓普通的飯菜。

她想當年家族裏的人施計謀害她也是有理由的,她是顏家唯一一位正統的繼承人,卻沒有顏家人的狠辣與爭鬥心,家族裏的叔叔們是怕顏家落在她手裏會毀了往日的輝煌,才索性殺了她吧。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想與自己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在一起過簡單的生活,有沒有錢都沒關係。就像現在她今天所要做的菜色,都是極簡單的家常菜色,不夠亮眼,卻純樸溫暖。

顏清然將幾顆圓滾滾的馬鈴薯洗淨,小心地去皮,然後切成大小長度均勻的細條,又添了幾粒紅色、青色的辣椒,切好後分別盛在細瓷骨的碗碟中……

沉穩的腳步聲慢慢踱到廚房門口,顏清然抬眼笑道:“周先生很餓了?冰箱裏有養胃餅幹,可以先墊一下。”

周寒墨皺眉看著顏清然,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廚房的窗又朝著西方開著的,夕陽絢爛的光彩正照拂在她的身上,將她籠罩在暖色的光芒之中。

讓她平凡的五官出現了一種奪目的光彩,分外的讓人平靜。

周寒墨悄悄地將這樣的畫麵藏在心底,不答反問道:“還要做什麽菜?”

“啊?”顏清然沒料到他會這麽問,眨了眨眼看到洗碗池裏的魚和紫菜,後知後覺地答道:“還有一個魚和湯。”

周寒墨點了點頭,然後解開襯衫的袖扣,將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神態自若地走到水龍頭邊洗淨雙手。

他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又隨性又居家,長身玉立,站立在小小的廚房裏竟然也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顏清然微愣地看著周寒墨的一係列動作,腦子有些迷糊,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間像變了一個人。

周寒墨拿著鋼絲刷準備處理放置在洗碗池裏的桂花魚。

“周先生,您等等。”顏清然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將自己身上的卡通圍裙解下來,給周寒墨圍上,邊圍邊解釋道:“別讓魚血濺髒了您的衣服。”

周寒墨任她在身後係著圍裙的係帶,一雙好看的大手忙著弄魚。姿勢嫻熟又專業,他臉上流露的自信一如他在商場上指揮若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