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人生
第七卷 為誰風露立中宵 第六十章 人生
京城。
九阿哥府書房。
“九哥，你放心讓清兒陪在皇阿瑪和太子、四哥的身邊嗎？你放心讓八哥一個人麵對太子他們這一夥人嗎？”胤禎氣憤的對胤禟說。
“我不放心，又能怎麽樣？”胤禟高挑著鳳目，唇角爆出自嘲的笑容。
“去塞外找他們，陪在他們的身邊。”胤禎定定的看著胤禟說道。
“十四弟，我去塞外，清兒和八哥必無生理，皇阿瑪定會認為我和八哥要謀反的，正好借此殺了八哥。”胤禟語氣低沉的說。他何嚐不想去，可是皇阿瑪把他和八哥分開，如果他硬要違背聖意，那八哥和清兒就性命堪憂了。他不能冒這個險，他要他們兩個人平安的回來。
胤俄對胤禎搖頭。“誰去九哥都不能去。現在皇阿瑪防的就是九哥，所以才把清兒留在身邊，如果九哥有異動，那清兒和八哥就都危險了。”
“好，九哥不能去，我去！我不能眼看著八哥一個人對著一群虎狼。”
“你也不許去，我們都不去，他們在皇阿瑪身邊還是安全的。如果我們去了，反倒置他們與險地。”
“九哥，你……”胤禎還要再說。
“十四弟，聽九哥的吧。”胤俄攔住了胤禎的話,兩個人一齊看向胤禟。
胤禟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捧著玉壺，瑩潤的光澤下襯著胤禟的黑曈星光流轉，柔情萬千，隻聽他緩緩說道：“他們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的。”
胤禎沒有聽胤禟的話，當天夜裏，胤禎青衣小帽避過康熙和太子的耳目，離開京城踏上了去塞外的路。
這次塞外之行，康熙啟用了新晉升為三品禦前侍衛的容宇擔當護衛總領。
容宇知道自己本身和幾方奪嫡的人都有著關係，此次康熙將護衛之職交給自己，自己便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了，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複。他本就是個精明的人，即然知道康熙啟用自己的意思，便愈加的謹慎小心。
清兒帶著柔兒從宜妃那裏回來的時候，被容宇攔在帳外。
兄妹兩人都知道彼此的處境，不用多說話，清兒便隨著容宇的身後向駐地外走。
“哥哥，發生了什麽事？”確信安全後，清兒低低的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你都不用管，和你沒有關係。清兒，保護好自己，別忘記還有人等著你回去。”這個回去當然不是指京城，清兒明白，所以盡管滿腹疑問，仍是點了點頭。
“哥哥，小心些。”清兒看著容宇，焦急的說道。
“放心，哥哥沒事。”容宇拍了拍清兒的肩臂，看了眼青龍，招招手走了。
“少主！”青龍給柔兒使了眼色，柔兒退後兩米外了望去了。
“嗯？”清兒仍在看著遠去的容宇，滿臉都是擔心的神色。哥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現在的局勢是康熙對太子和眾兒子們都不信任，就連對胤祥也是如此，要知道以前康熙對他可是絕對的信任，否則也不會將暗探營交給他，現在的胤祥已交出暗探營統領之職，離開了暗探營。
盡管康熙聽了自己和師哥兩個人的談話，可是對師哥仍是不同以前的親近了，清兒雖為師哥抱不平，卻也隻能眼看著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不再融洽，越走越遠，她實在是不夠立場做什麽了。
康熙此番啟用容宇，便是將董鄂一族架在了刀尖上。又有誰能說清康熙不是奔著胡家使勁呢。
“少主，師傅和薛爺近期會回來。”青龍說完，抿著嘴站在一旁。
“啊，何時啟程？日子可定了？”清兒吃了一驚，驚急發問。
“下個月。”
“速速傳話過去，不要讓他們回來！”清兒急切的說道。現如今這樣的局勢，她和胤禟已經跳不出去了，實在不能再讓無辜的關愛自己的人陷進來了。
“也許來不及了。”青龍回答。
“一定要阻止他們回到京城。”
“是。”
青龍負手而立，態度有些生硬。
清兒深深的看著他說道：“青龍，你還在怪我？”
青龍垂手低頭回答：“屬下不敢。少主有少主的難處，屬下明白。”
清兒目光漸漸遊移，“八歲那年我就立誓要保護胡家的每一個人，可是，現在我做不到了。他傷了朱雀，我卻不能動他。因為除了他，現在再找不到第二個為朝庭分憂解難的皇子了，而且他是朱雀早就深愛著的人。”語音頓了頓又接著說：“你深愛著朱雀，我知道，你們一同被師傅選中成為四大堂主，一同執行任務出生入死，互相扶持著走過許多年，這種情誼我沒經曆過，可是我能想象得到。青龍，朱雀當你是哥哥，不要把自己困進去了。為他生子，朱雀是心甘情願的。”
青龍抬起頭堅定的說：“為她做任何事，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清兒嚴肅的說：“青龍，我不許你動他。你聽到沒？”
青龍恭恭敬敬的答了“是”便不再語。
清兒看了眼青龍，柔聲說道：“青龍，我不讓你傷害他，就是在保護你，你能明白麽？我不能保護胡家的每一個人了，還是要你們自己保護自己啊！”
青龍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清兒，斂首一禮：“青龍明白，少主放心吧。”
“回去吧。”閉上雙目，再睜開時，眼睛一陣刺痛。
“少主不能回去。”青龍出聲攔阻清兒。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清兒疑問道。
“十四阿哥來了。”青龍淡淡地回答。
“你看見了？可還有別人瞧見？”清兒急切的問道。哥哥！哥哥定是瞧見十四了。哥哥該如何做呢？抓住十四，康熙定是要問罪十四，不抓十四，哥哥就要擔負失職之罪，搞不好，還會被康熙誤認為哥哥和胤禟是一個陣線的。十四呀十四，你可是還嫌局勢不亂嗎？你可真會添亂呀！
“沒有別人瞧見，容宇少爺大概知道了。”
“剛才他們可是在找十四？”
“是，十四阿哥身手不錯。”青龍微笑著說。
“你和他動手了？”清兒疑懼。這下更糟，驚動了康熙，恐怕哥哥、自己、胤禩、胤禟、胤禎都穿成串了，一個都跑不掉。
“嗯，就是因為我們兩個動手了，才驚動了少爺。”青龍回答。
“哥哥沒見到他，不確定是十四，是不？”
“是。少爺還沒照他的麵，他就跑了。”
“好，你現在馬上去守在八阿哥的帳蓬外麵，不許他走近，不管用什麽方法，打暈他也行，然後把他帶回京城去交給胤禟。不用再來知會我，隻放信號便成。”
清兒看著青龍急忙離去的背影，心下稍安。對青龍她還是放心的，青龍畢竟是師傅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做事穩重老誠，心思縝密，實在是一員幹將。
晚上再去宜妃的帳蓬時，清兒見到了娜英。
娜英的個性是敢作敢當，愛恨分明，清兒所以欣賞她，就是為此，和她在一起不必動用太多的心思來猜目的，很簡單很直接的就能看明白聽明白了。
不同與普通的女子，娜英不論是麵對康熙對胤禩的打壓，還是麵對胤禩的妾室產子，她都沒有顯露出一絲的頹勢，她的驕傲她的美麗在遇到挫折後，反而釋放得更加耀眼。
為了自己的目標，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娜英也沒有例外。
沒有關切的詢問，沒有婉轉的話語，娜英的言語沒有遲疑不決，透著的隻有急不可待。“如今隻看你的了，清兒。隻要你們胡家插手，便沒有什麽是我們做不成的。”
清兒冷冷的看著娜英，唇角一抹嘲笑，目光已是清冷如水。不該呀，不該，娜英，你不該將我們胡家，董鄂家視做你的棋子。何況你還不夠資格這麽做，甚至這麽說。
在娜英不解的目光探尋之下，清兒回身向宜妃恭敬的行了禮：“兒媳給額娘請安。”
宜妃靜靜的掃了眼娜英，再將目光柔柔的鎖在清兒的身上，柔柔的語音裏有一絲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麽又行起禮來了。來，坐我身邊。”說著，向清兒伸出素手。
清兒將柔夷放入宜妃的手中，觸手處柔軟和溫暖緩緩透入身心，麵色終於和緩的露出笑容，在宜妃的身側坐下。
宜妃關切的話已蓋過靜穆的氣氛，在耳側響起。“昨夜睡得可好？今夜來和我做伴吧。”
清兒點頭回答：“還好，隻是清兒過來又要擾著額娘清夢了。”
宜妃拉著清兒的纖手不放，笑著說道：“我老了，自然是淺眠的，隻怕是額娘擾了你的清夢吧。”
清兒嬌笑著說：“額娘才不老呢。清兒一會就搬過來了，以後就賴在額娘身邊了，額娘可不許趕我走。”
宜妃搖頭笑說：“你這丫頭，又說嘴，別到時候是你急著走。”說完笑謔的看著清兒，清兒登時想起有身孕時，宜妃曾說要照顧自己的話了。心中感動，不由得回握著宜妃的手。娘倆對視一眼，均是輕輕笑了。
娜英知道自己的娘家是指望不上的，所盼的也不過是姑姑看在血緣相同的份上伸把手，勸清兒幫助胤禩一把，可此刻眼見著宜妃和清兒在自己的麵前旁若無人的上演著母女秀，心中不免難過，又深悔自己之前沒有打通姑姑的關節，就在清兒的麵前冒失的提出了請求。此刻麵前這兩個最不能得罪，對自己最有利的人，由不得她翻臉和使義氣，為了胤禩，這點委屈她總也還是吃得下的。
所以她接著說：“清兒，你怎麽想的？你不打算幫我們？你也不打算幫胤禟？”
清兒的目光從宜妃微微變色的臉上轉到娜英的臉上，站起身微笑著走近她，清晰的說：“八嫂，今天額娘在這裏，我不妨對你直訴我的心意。當年在西湖，我和皇阿瑪曾做了一筆買賣，這個買賣就是皇阿瑪要求我不幫助任何一位皇子，不介入皇子們之間的任何派別。我答應了。我是商人，信義為先，終身不悔。我要做到。”
娜英譏笑道：“可你換回的是什麽？不參加選秀，卻將你指給胤禟。仍是沒有自由！”
清兒嘲笑的說：“我知道，那時我中劍身上已落疤痕，選秀必會不取，皇阿瑪不容我存於他的掌控之外，自然是將順水人情送給了我。其實早在我從宮裏清醒過來，皇阿瑪便將他的用意說給我聽了。”
娜英接著說：“你是萬沒料到你被指給胤禟吧。”言下之意，你所以同意是因為十三吧。
清兒回身看著宜妃一笑，接著說：“早在裕親王辭世前，我已經知道了。”
宜妃微笑著站起身走進兩個人，對清兒嗔道：“你這丫頭，害我白擔心你被別人搶了先，一次次的去求皇上要人，可不是白操了心了。原來竟是早就定好的了。”說著，柔潤的玉手撫上清兒的青絲。
娜英扳著粉麵，僵著身子一禮，對宜妃說：“臣媳告退，娘娘和九福晉慢聊。”說完不再看兩人，徑直掀簾子去了。
宜妃斂起笑容，伸長手臂，攬清兒入懷，柔柔的說：“什麽時候，你的苦才能過去呀。我的好女兒。”
合起雙目，摟緊宜妃的身體，清兒輕輕的低語：“額娘，人生百味，吃苦是難免的，為胤禟，再苦我也甘之如飴。”
宜妃雙臂微環摟住清兒，滴滴清淚順著完美的莊容滑落下。清兒，我的女兒，人生是有著許多苦，可是，你的苦要苦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