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堅強
55.堅強
清兒聽秦爺爺說生產時隻能靠她自己，穩婆和嬤嬤和任何人全都指望不上：疼不得她自己疼嗎？生不得她自己生嗎？清兒認同秦爺爺的話，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所以中秋日上午，在意識到自己快要生產的時候，清兒打發胤禟去參加宮裏的慶典了。
胤禟一走清兒告訴管家秦道然：“關上大門，今兒一律不見外客。大家夥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院子裏不許有閑雜人走動”。留了管家和兩小廝在院外侯著。管家聽侯傳喚，小廝替管家跑腿辦事。
穩婆也經過清兒叮囑：“不許一驚一乍的，隻告訴我什麽時候使力，什麽時候休息就好了。”
下午二點，清兒打發管家悄悄去請太醫來，太醫來後即給清兒號脈，告訴清兒還得再等五六個時辰。清兒要求他在自己生產遇到危險時先急救孩子。太醫說他要找九阿哥商量。
秦道然垂手立在清兒身側，聽到清兒的話，震攝得先有些呆了，待反應過來，急道：“福晉，還是先請爺回來吧。”他可不敢擔這麽大幹係，誰不知道清兒是九爺的**。
清兒繃著粉麵說：“聽我的，我說了算。我給胤禟留了一封信，看了信他不會怪罪你們的。現在也不能叫他回來。需要他回來時我再告訴你。這件事就按我說的辦。”秦道然苦著一張臉應了聲“是！”，太醫看到清兒堅決的表情，也無語的點頭了。
六點鍾，清兒招來管家說：“請爺回來吧。隻說我想吃桂花糕了讓他親自去買。旁的話一句不許說。聽明白了嗎？”秦道然忙答應著找人去請胤禟回府了。
整個下午清兒都忍著肚痛扶著柔兒在院子裏散步。秦爺爺說過：多活動，生產時會順利一些。為著不讓外公擔心，清兒沒敢請秦爺爺來。
七點鍾的時候清兒實在是走不動了，太醫號脈後說快生了，清兒躺在事先準備好的床上。
穩婆到真是聽話，隻說使力和休息，再沒有一個廢字。清兒現在隻信她了，她叫用力便用力，叫休息便休息，一拔接一拔的用力和休息，一陣接一陣的疼痛和宮縮裏，清兒告訴自己：我隻有自己，我的孩子隻有我，胤禟需要我。
清兒聽到的最好聽的廢話是“看到孩子的頭了！”秦爺爺說過這意味著胎位正，生產就會順利一些。嬤嬤湊過來在清兒耳邊說：“福晉，再使一點勁，孩子就出來了。”清兒已經沒有力氣了，虛弱地說：“等我緩口氣。”嬤嬤說：“好！”清兒知道自己不能緩太長的氣，這關係到女兒的生死，遂使出全身的力氣，隻覺得腿間一熱，女兒出生了。然後就聽到她哇哇的哭啼聲。
那一瞬心中的喜悅不是語言能形容的，那種成就感不是做母親的人也是不會明白的，這是真正的血肉親情，骨肉相連。此刻的清兒方才體會到當年額娘的笑有多滿足了。
穩婆抱著孩子對清兒笑說：“福晉，是位小格格呢。”
清兒笑著說：“給我看看她。”女兒睜著雙目望向她。對視的一瞬清兒忍不住流出熱淚。“把她抱去給太醫檢查。”穩婆答應著出去了。清兒也累得暈睡了。
胤禟在宮裏坐著，隻覺得心裏慌張無依，後悔自己拋下清兒出來。眾兄弟三五成群聊天。他坐在胤禩、胤俄、胤禎旁邊，心不在焉的聽著他們聊天，隨口敷衍著。轉臉瞥見自己府中長隨張來喜行色匆匆的樣子，心裏怦怦亂跳，怔怔的站著說不出話來，其餘諸皇子見他這樣，也都站起了身子。
胤禩看著胤禟疑懼的神色，替他問張來喜：“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
張來喜看了眼胤禟，再恭敬的對胤禩說：“八爺，我們福晉命小的請我們爺去買桂花糕。”一句話說完，眾阿哥哄堂大笑。胤禟一腳踢過去，口中輕斥：“嚇了爺一跳。快走吧。”說著回身又對胤禩說：“八哥，我先回府了，一會皇阿瑪那，……”
胤禩笑著說：“快去吧，要不你的心也不踏實。旁的你不必管了，有我呢。”
胤禟心急火燎的買完桂花糕回府，在清心園外見到迎出來的秦道然，在他耳邊認真的說了福晉的交代。胤禟心急如焚，眼望眾人緊張的神色，不敢在這裏再火上澆油，讓清兒不得安生，便點頭不語。
園中眾人先前被柔兒警告，都不敢出聲，鴉雀無聲的靜寂中每個人似乎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柔兒和梅蘭竹菊奉清兒的命沒在身邊伺候，此刻都侯在房門口，如果聽到裏麵有任何的聲音，幾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可是偏偏裏麵悄無聲息。素卿閉緊雙目，輕攥粉拳，側耳傾聽著屋裏的動靜。
柔兒屈起手指，輕輕的敲打著額頭，這時梅從身後碰了她肩膀一下，雙目不滿的遞出，再順著四侍的目光看過去，隻見胤禟撩起袍子，神情肅穆的在桂樹旁跪了下去，埋首叩了三個頭說：“我愛新覺羅。胤禟在此立誓：我願意減壽三十年，換得清兒今日平安的生產，請過往神靈護佑清兒。”說完，再恭敬的叩了三個頭，此時，房裏傳出一聲兒口啼。
胤禟快速的立起身子向屋走，卻在門外被柔兒攔住：“爺先去太醫那裏看看小主子，少主請太醫給小主子檢查呢，請爺和素卿姑娘移步過去吧。”
胤禟望了眼房門，轉身走去側門。柔兒帶著四侍進了產房。
見清兒醒了，胤禟摟住清兒，心疼得說：“清兒，還疼嗎？你累壞了吧？你不知道你多勇敢，你多堅強，連太醫都誇你呢。”
清兒看著他泛著紅絲的眼睛，笑得無力的說：“嗯，還有點疼，女兒呢，給我看看。”
奶娘把格格放在清兒身側說：“格格才剛吃了奶睡了。”清兒看著女兒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紅紅的小嘴，真想親她一口，這倒讓清兒想起一件事，告誡奶娘道：“不許人親格格的臉，她會流口水。不許人拿長指甲摸格格的臉，她會疼的。”清兒也隻親女兒的小手小腳。奶娘笑著答應了。
胤禟摟著清兒：“太醫給寶寶檢查過了，說身體很好。外公和阿瑪、姨娘剛走，說再來看你。”
“寶寶身體好我就放心了。外公和阿瑪沒再說什麽麽？”生產前沒敢告訴外公和阿瑪，怕嚇到他們。
胤禟笑說：“外公和阿瑪姨娘都說寶寶長得象你，不象我。”
清兒笑問他：“長得象我很醜嗎？”
胤禟嗔怪道：“誰不知道九福晉是咱大清朝第一美女。不過，從今起，這第一美女是我的閨女了。來，好閨女，讓阿瑪抱抱啊！”邊說邊摩拳擦掌地要抱女兒，一看就沒有抱過孩子。奶娘急忙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小格格放他臂彎上。胤禟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
清兒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含怒帶笑的說：“瞎說！小心明兒出門，大清朝的美女們往你身上丟石頭。”
柔兒也笑：“咱們小主子就是好看，連嬤嬤都說沒見過比小主子更好看的孩子呢。”
胤禟仍僵著身子，轉身笑對柔兒說：“你們少主怕是餓壞了，快傳膳吧。來，帶寶寶回房睡吧。”奶娘接過小格格，胤禟揮手讓一幹人退了下去，親自喂清兒吃飯。
邊喂邊心疼的說：“清兒，你終於受完苦了，以後我會好好疼你，好好補償你。”說著，輕吻細密的落滿臉頸，清兒實在是沒有力氣和他廝混，對他說：“這個月你去別人那睡。”
胤禟委屈的說：“我想陪你，你生產完了！”
清兒實在是沒精神，低聲說：“聽話，我這坐褥呢。”
胤禟吻著清兒：“那一個月後我回來，你可不許再趕我走了。”
清兒邊躺下邊說：“好！”人已累昏，顧不上他了。
女兒滿月了，胤禟不聽清兒的話堅持擺滿月酒。地點選在閨友。除太子和大阿哥以外所有的阿哥和福晉全部到齊。小寶寶在眾人懷裏傳閱著，完全不陌生不害怕。撲閃著一對大大的鳳眼，見人直樂。眾人都說她長得漂亮，清兒聽後心裏美滋滋的。
胤祥笑著對清兒說：“這回再看到別人的孩子不流口水了吧？”
清兒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我哪有？”
胤祥又笑著對眾兄弟說：“容宇的孩子她還當玩意兒要借來玩呢。這回看她自己可舍得當玩意兒玩？”
胤禛笑著搖頭，笑說：“也隻有清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清兒覺得腰上吃緊，抬眼對上胤禟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亮，燦若流星。這一年他比自己辛苦，清兒象是好久沒有這麽認真地看他了。兩人對視著微笑，脈脈深情。
哄然大笑中就聽娜英說：“瞧人家夫妻這恩愛勁，咱們快走吧別擔誤人家。”作勢欲走。
清兒羞急，上去嗬她癢：“你再說！”
眾人更加笑成一團。
胤禟忙摟住清兒。清兒不依：“不行，你去嗬她。”
話一落地，眾人笑得更歡。
胤禟急道：“胡說！”他是娜英的表哥，可也是娜英的小叔子，怎麽能嗬她癢，清兒說完話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頓住身形就被蘭婷摟在懷裏：“快別逗清兒了，仔細閃著腰。這第一胎最容易落下病的。”
東月大笑：“咱們清兒沒事，人家堅強著呢，一聲不響的就生下女兒了，疼得那麽厲害還指揮若定呢！”
胤祺也說：“可不，連皇阿瑪都說清兒要是男兒，當個大將軍也成。來，大將軍，咱們大夥敬你一杯，恭喜你作了額娘。”
清兒拈起酒杯笑對眾人說：“應該是我們夫婦敬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說著側首看胤禟，胤禟溫和的目光中柔情湧動。俯下身在清兒的耳畔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清兒立時粉麵帶羞，含著嬌嗔望向胤禟，這一眼的風采和光華瞬間擊中胤禟。胤禟不覺得摟緊清兒，將自己杯子貼向她的嫩唇，以目示意，清兒紅著臉，在胤禟又溫柔又霸道的目光裏仰首喝盡杯中的酒，她手中的酒杯被胤禟接過，笑意中也是一飲而盡。
眾人看到胤禟如此癡纏清兒，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胤禛神色一黯，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清兒，給小寶貝取了什麽名字了？”胤祥望了眼四哥，笑對清兒說。
清兒從奶娘手中接過女兒。將纖指塞進女兒緊握的小手裏。回眸望向胤禟。胤禟也正看著女兒，柔柔的目光裏溢滿疼愛。
胤禟，我們的愛已經開花結果了。
“她在中秋節出生，我們給她取名叫盈月！胤禟，好不好？”清兒回首看向這個深愛的男子，低柔的輕語。
“好！清兒，隻要是你喜歡的，都好！”胤禟攬緊她在懷裏，目光從女兒的身上移到她的臉上，柔柔的說。
“小盈月，平平安安的長大吧，也不枉你額娘為你吃的那些苦”。胤禟在心裏對女兒說。“等你長大了，我們一起來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