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情份

44.情份

胤禟和胤俄在‘閨友’喝酒,兩個人都沒帶家眷,這一段日子,胤禟天天來閨友,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在這裏讓他安心,仿佛離清兒很親很近。

胤祥推開門緩步走進來,也不言聲,直接走到桌邊坐在胤禟的身邊。胤禟和胤俄停止交談,看著他。屋中的空氣突然稀薄得讓人窒息。

胤祥左手執壺右手把杯,自倒自飲,舉止優雅,態度從容,麵帶微笑,可眼底分明是怒火熊熊。

一壺酒喝淨,放下酒杯後胤祥突然出手,對準胤禟的臉揮出一拳,拳頭打中胤禟的鼻子,血順著下頜流下來,桌布上點點紅梅份外明豔。胤禟沒有反擊隻是拿著餐巾草草的擦了擦,伸長手臂擋住了要站起來的胤俄,看著胤祥笑著說:“夠了嗎?不夠再來,隨你打,隻是打完了要告訴我,清兒在哪?”

胤祥扳著臉不說話,接著喝酒。

“我知道你也愛清兒,我也知道皇阿瑪把清兒指給我是為了什麽,但是我不在乎,隻要得到清兒,要我幹什麽、放棄什麽都成,他是我們的皇阿瑪,不是我一個人的阿瑪,但是清兒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沒有她,十三弟,九哥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要見她。”胤禟拿起酒壺給胤祥倒了杯酒,慢慢的說。

心那麽的疼,疼得幾乎聽到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每一滴都和著一句“清兒,回來!”每一滴都是他的追悔,都是他心中的希望。清兒,回來吧。

胤祥站起身向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沒有回頭,但是卻說了一句話:“希望有人攔住了清兒,她還沒來得及離開大清!”

門在歎息聲中無聲的闔上了。

胤禟卻已如泥雕木偶,癱在座椅上。這次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又一下,越跳越急,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心疼得已失去痛感,終究她還是要離開他,還是他自己逼得她離開,離得越來越遠了,這次如果她能夠離開大清,是不是他和她相見無期?再不相見了?

清兒,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的狠絕呢?不給我反悔的機會,你要我沒有辦法補償你,這一世的緣份真的就到頭了嗎?我們真的就沒有未來了嗎?

胤禟在府裏的時間多數都是在清心園裏獨自度過。當初他對胡中正說了想照胡府中清兒的園子在府裏給清兒建一個園子,胡中正親自帶他去參觀了清兒的聽風閣,回來後他馬上畫了詳盡的圖紙,並專門請了工部的師傅們按圖修建和裝飾了這個園子。希望清兒在這裏沒有陌生感,能夠愜意地生活。

可是他忽略了清兒是不講物質的女子,清兒更重視的是精神方麵的滿足感。他一直都知道的,可他仍然在精神上打擊清兒,清兒被禁足,獨自一人在清心園時,他則帶著眾妾在她的麵前歡鬧,他對她擺出他是一家之主的架子來傷她,他明明知道清兒有多在意‘自由’,他卻用他的身份來束縛她。

他知道他錯了,他承認他錯了,他隻等著清兒回來,他要好好的補償她。

現在,他希望清兒在離開大清前,被攔下來了。

養心殿內香煙繚繞,從太子到十四阿哥全都肅立在這裏,康熙在考教著兒子們的功課。

康熙自己不僅精通漢族傳統文化,還認真研究西方科學技術。康熙學數學,學天文,學曆法,更把做數學題當成樂趣。而他對自己兒子們的教育更是嚴格。

皇子們幼年時每天早上三點就要到無逸齋,開始複習頭一天的功課。五點到七點,老師來到課堂,滿文的師傅和漢文的師傅,檢查皇子們功課,讓皇子背書。七點到九點,康熙下朝來到無逸齋,皇子們到齋外麵台階下麵迎接康熙來,康熙來了之後落座,檢查皇子們背書的情況。九點到十一點,是寫字的時間,每一個字要寫一百遍,來練習書法。十一點到一點,是午飯的時候,飯後不休息,繼續前頭功課。一點到三點,皇子們在無逸齋的外麵的院子裏,練習射箭,練習武藝。十五點到十七點,康熙再到無逸齋再次檢查皇子們的功課,還讓皇子們背書。十七點到十九點,是在院子裏練習射箭的時間,皇子們一個一個射,之後讓那幾位師傅一個一個射箭,最後康熙自己射箭,然後再放學。

直到皇子們成家,參政,但是皇子們仍然每日都要寫字,這是每日必行的功課。

康熙對皇子們的字一向是滿意,但是他不會表揚他們,怕他們驕傲,反而總是擺出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來,眼下他拿著胤禛的字在看,胤禛一筆端正的楷體,讓康熙心裏不住的點頭。

就在眾阿哥的視線緊盯著康熙的時候,康熙卻抬起頭看著殿外,大殿地上有一道陰影。

康熙步下龍案,揮退了帶人回來的侍衛,在阿哥們的注視下將殿外的人領進了殿內,於是眾人看到了那個人:清兒。黑帽黑靴黑腰帶,一件墨綠色的袍子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越發讓人覺得她的單薄瘦弱。

清兒沒有抬頭,在康熙大步的牽引下,幾乎是足不點地的‘飄’到禦案前。康熙仍舊回到案前坐下,對李德全招招手,李德全笑著將一張椅子放在清兒的後麵,然後將一杯茶遞在清兒麵前,清兒接過來托在手上,在康熙的目光的授意下坐在椅上。

殿內鴉雀無聲,眾阿哥的視線已經從康熙的身上移到清兒的身上,清兒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不到她有什麽樣的表情。

胤祥白玉似的麵頰上泛著微紅,目光柔柔的深深的看著清兒,心裏除了疼還是疼,如果當初自己堅持,皇阿瑪會把清兒指給自己的吧,如果那樣,清兒不會受現在這麽多的委屈和痛苦。

在聽到皇阿瑪把清兒指給九哥時,他比九哥還呆傻,九哥是喜極,而他是驚極,痛極。他知道皇阿瑪在利用清兒,那一刻他是怨皇阿瑪的,甚至是可憐皇阿瑪的:在他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阿瑪竟然要利用一個女子。

他想知道清兒的真實想法,隻要清兒說嫁他,他馬上去求皇阿瑪把清兒指給他。以後的幾天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讓他沒有見到清兒,再見到清兒時,驚見清兒和九阿哥在擁吻,當時他的震驚無以形容,之後他也被皇阿瑪賜了婚。

那一夜,清兒和妮婭說,他對她沒有占有的欲望所以不是愛情。那時他真想站出來說“清兒,師哥對你的愛是愛情不是友情。因為師哥知道你把自由看得有多重。師哥不願意以愛之名困住你,讓你失去自由。清兒,愛有很多種表達方式,但是師哥對你的愛絕對是愛情。”

那一夜,他聽了清兒的話,他知道清兒對他是妹妹對哥哥的親情,這種親情在清兒四歲時就產生在清兒的心裏了,早已經根深蒂固了。那一刻他除了心痛的感覺之外就是全身無力。無能為力,對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

那一夜,他親耳聽到清兒愛九哥的事實,他埋葬了自己對清兒的愛情,對清兒放手了。他把他的祝願留給清兒,收拾起破碎的感情,離開了清兒的身邊。

清兒成婚了,他也替清兒開心,沒想到九哥這樣對清兒,他生氣之餘發動手下的人打探原因,卻不得而知。九哥太不知道珍惜清兒了。他心疼清兒,怨懟九哥,可是除此之外,他再不能做什麽了,他不能再求皇阿瑪把清兒指給他,他已經娶了福晉了。他對清兒除了祝福之外真的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胤禛麵無表情,深邃的目光看著清兒,眼底有一點星火一閃即沒。其實他的心裏就象被油滾過一樣的煎熬著。他心疼她,卻不能為她做任何事,知道清兒不幸福,知道清兒被禁足,耳聽到那些關於她的閑言碎語,他都不能阻止、不能幫她,因為這個他心上的女人跟他沒有關係。偏偏他對這個‘沒有關係’是那樣的不甘心。

自清兒離開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擁有清兒、得到清兒,必須具備的東西,他此刻還沒有,他還沒有力量和皇阿瑪抗衡,他還沒有能力保護清兒。

綁架清兒不是他的本意,那是戴鐸的一個計策,逼他認清事實的計策。但是看到清兒時,他是欣喜的。照顧生病的清兒時,他覺得是自己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那些日子天天都能看到她,擁抱她。可是再想每天看到她,擁抱她,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