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中的女人

相片中的女人

第二天中午正是生意高峰,馮大泉果然出現在酒店。

他是老主顧。我上班第一天,他就注意上了我,每次過來總是叫上我的名字。

老板親自過去迎接,握手寒暄,笑問:“今日幾位?”

“安排十個人座位吧,都是房產界的朋友。”馮大泉邊說邊看我。

老板搭著馮大泉的肩膀迎向包廂,暗地朝我使個眼色。

按照馮大泉的口味愛好,我很快地排了三千元一桌的菜,其實總共算下來不到二千。領班看了甚是滿意,另外換了條死魚進去,蔥油改成紅燒。

一點鍾去酒店門口,不見馮大泉蹤影。我張望了幾下就想離開,馮大泉呼哧呼哧地跑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買單耽誤幾分鍾。”

他領著我去停車場,西褲被風吹得鼓鼓的,半新的皮鞋沾了些泥灰。在我眼裏,身為房產商的馮大泉,總有一股子落魄相。也正是因為這樣,加上憨憨的笑,讓我始終討厭不起來。

馮大泉倒車,一打方向盤,車子緩緩駛到我的麵前。我本想坐到後麵,瞥見有同事朝這邊探頭探腦,幹脆打開副駕駛室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爽快!”馮大泉吹了個口哨,接著邊開車邊罵,“真他媽的不夠意思,一頓飯敲了我四千元。”

我冷笑,“知道老板摳門,你不會換個地方吃?”

馮大泉嘿嘿笑道:“還不是因為你,韓小姐。”

我想起昨晚的事,警告他:“你去我家幹什麽?再讓我知道,我砸了你的車!”

“沒想到韓小姐家比我想象的還窮。”馮大泉狡黠一笑,操起港台腔,“這點小意思毛毛雨啦。韓小姐要是肯幫忙,隨便啥要求都成。”

“你為什麽獨獨挑中我?金縷玉衣究竟什麽意思?”

馮大泉斂起笑,要我取來後座上的皮包,示意我打開。

“裏麵有本書,你看了就明白了。”

那本書厚而發黃,像是年歲已久,書麵上布滿斑點,字跡有點模糊不清。我細讀,念出上麵三個字:“司鴻誌?”

“我母親姓司鴻,三十年前就病死了,這是她留給我的遺物。那時我才幾歲,不懂,隻知道遵照她的遺言好好保存。司鴻家族到了我母親一代早斷了香火,這書是我母親寫的,有關司鴻家族的故事全在裏麵了。”

馮大泉繼續駕駛著車,臉上卻透了凝重。

我疑惑道:“你還沒告訴我,這書跟我、跟金縷玉衣有什麽關聯?”

“書裏夾了張照片。”

我慢慢翻,果然裏麵有張同樣發黃的照片。我仔細地取出,一眼瞧見照片上的人,驚訝得差點叫出聲。

照片上的年輕女子端坐在藤椅上。盤雲髻,額前留細碎劉海,身著高立領碎花八分袖旗袍。笑不露齒,神情羞澀含情。身後立柱爬滿藤蔓,牆上的幔帳透出洞窗......

背麵繁體填字:“時屬民國癸醜仲夏攝於王開照相館,樓婉茹。”

“這......怎麽會這樣?”我結巴了。

“這個樓婉茹像不像你?開始見到你,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照片裏的人出來了。”我的反應在馮大泉意料之中,他嘿嘿直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馮大泉盯住我不放。

馮大泉繼續敘述道:“樓家晚清時可是名門望族。婉茹小姐長得花容月貌,又是大家閨秀,求婚者幾乎踏破樓家門檻。可惜婉茹小姐紅顏命薄,新婚不久便香消玉殞了。”

“她怎麽死的?”

我的眼皮跳了跳,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新婚之夜新郎跟舊情人私奔,新娘羞恨難當跳井自殺,很老套的故事。”馮大泉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卻被激怒了,盯著照片上楚楚可憐的人兒,咬牙問:“新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