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彪子的親事

“喲,狀元郎還想打架啊,這可不是古代,我不嬲你。”邱東強擼著衣袖就往上衝,“長這麽大,我還沒打過大學生呢。”

李家濤一抬腿,就蹬在邱東強的肚子上,邱東強哎喲一聲,騰騰騰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人群一陣哄笑,卻又幾個漢子悄無聲息地圍了過來。

邱東強嘴裏嚷嚷著爬起來,卻被邱臘梅給死死抱住了,哭鬧著:“哥,你要是再打彪子,我就死給你看。”

李家濤眼睛一掃,突然出手,從看熱鬧的人群中搶過一根扁擔,右腿往前邁了一步,扁擔呼呼橫掃,大吼一聲:“不怕死的就上,我這是正當防衛,打死人不償命!”

圍上來的漢子被鎮住了,李家濤此時的樣子有些嚇人,眼神裏有殺氣!

“你們可別惹狀元郎。”人群裏有個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湊了過來,“你們知道他爺爺是誰嗎?我告訴你們,他爺爺可是天馬山林場的李紅軍!狀元郎跟李紅軍學過,你們也打不過他!”

李紅軍是李王莊裏赫赫有名的人物,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當過鄉裏的民兵營長。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跑到天馬山林場去守樹了。這些年,那些想去林場偷樹的人在李紅軍手中可沒少吃虧!

李紅軍年少時就以好狠鬥勇出名,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連鄉裏解放前給有錢人當保鏢的打手都有好幾個傷在李紅軍手中!

中年人這麽一說,幾個圍上來的漢子都有些畏懼地後退了幾步,放下了手中的家夥。

一根扁擔在手,李家濤還真不怵幾個漢子。從小就跟著爺爺李紅軍練部隊裏的功夫,李家濤的身手也是相當了得。可李家濤也不想傷人,都是鄉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臘梅姐,你打結婚證了嗎?”李家濤想了想,把手中的扁擔給丟下了,衝著不遠處的邱臘梅喊了一聲。

邱臘梅愣了愣,紅著眼圈點了點頭:“家濤,你別管了,我也是被逼的。”

“彪子,我對不住你,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邱臘梅又衝著王彪哭喊著。

“我不要來世,臘梅,你別嫁給煤炭子。”王彪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有些聲嘶力竭。

“彪子,咱們回家。”李家濤苦笑了一聲,人家連結婚證都打了,彪子還能幹什麽,在這裏也是獨增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

頓了頓,李家濤衝著人群大吼一聲:“你們還不快走,想錯過拜堂的時辰啊。”

送親的人群裏一個黑黑的四十歲左右中年人有些木訥地衝李家濤點了點頭,手一揮,人群就繼續上路了。李家濤估摸著,那個黑黑的中年人就是邱臘梅要嫁的人,還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

人群逐漸遠去,王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家濤沒有辦法,也隻能坐在地上,陪著李家濤。

“我不要你管!”王彪突然怒吼了一聲,“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媳婦也讓人給搶走了。”

“彪子,你冷靜些。”李家濤苦笑了一聲,“等你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可以找到更好的媳婦。”

王彪卻是理也不理李家濤,站起身來,就往山坡上奔去。李家濤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事情自己還真管不了,摩托車也上不了山坡,跟不上去。

“彪子,早些回家,別讓你爸媽擔心。”李家濤朝著山坡上喊了一聲,就騎著摩托車回家了。

對王彪的這門親事,李家濤還真不怎麽清楚,都是道聽途說。可經王彪這麽一鬧,李王莊裏又炸開了窩,各種傳聞都出來了。

李家濤對這種八卦消息沒有多大興趣,可母親孫秀英卻是很關注,還經常在家裏說上兩句,不由李家濤不聽進耳朵去。

邱臘梅是王彪指腹為婚的媳婦,王彪出生那年,王父和柳莊的邱父在同一座山上種西瓜。那年代,家庭出身不太好的人基本上被趕到山上去幹活,美其名為勞動改造。

因為兩人的媳婦都懷孕了,王父邱父坐在山頭閑來無事聊著聊著舊聊出來一門親事:如果都是男孩,就結為異姓兄弟;都是女孩,結為異姓姐妹;一男一女,結成夫妻。

因為是大集體年代,兩家出身都不怎麽好,倒也門當戶對。於是,邱臘梅就成了王彪的媳婦。這種娃娃親在鄉村常見,倒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出身問題已經不那麽重要了。而邱家和王家家裏的負擔都很重,算是鄉裏的貧困戶,特別是邱家,六個兒子一個女兒,於是六個兒子的娶親就成了老大難問題。邱父累死累活給六個兒子中的老大老二娶了媳婦,花光了大半輩子的積蓄,還欠了一萬多元的債務。

邱家老三老四也過了結婚年齡,因為不能按時娶上媳婦,滿生怨恨,不願意幹活還老生事端,弄得家裏是雞犬不寧。

有一天,老三居然扒在茅廁的牆頭偷看人家新媳婦方便,被人家發現了,往嘴裏灌了屎尿不算,還把邱家唯一的一頭母豬給拉走了。

邱父心裏那個氣啊,追著老三打,卻打不過老三,反而被老三給推了個跟鬥,鬱悶得坐在地上拿鞋底扇腫了自己的臉。

可兒子是自己生的,老三一天不娶媳婦,邱家一天就不得安寧。邱父想來想去,就在自己的女兒邱臘梅身上轉念頭。

在農村,換親是窮人家無可奈何的一種上佳選擇。可問題又來了,王家隻有幾個光棍兒子,王彪一個姐妹也沒有,這換親的事自然是影都沒有。

於是,邱父找上了王父,張口要兩萬的彩禮錢。可王家的曰子也不富裕,剛給老大老二娶上媳婦,同樣欠了一屁股債,哪裏拿得出這兩萬元的彩禮錢?

邱父就變了臉色,要悔婚!

王父自然不幹,這些年過年過節王家可沒少往邱家送禮,花了不少錢。再說,在農村,退婚這事情最打臉麵,丟死人!

王彪和李家濤一樣倒黴,連續複讀了三屆才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還是個中專。分數線降下來之後,王彪逢人就說自己上了大專線,可農村裏的人哪裏知道這裏麵的道道,都以為王彪在打腫臉充胖子,兩個字:不信!

王彪怎麽說也跨出了農門,邱臘梅倒是想跟王彪。可要等王彪大學畢業參加工作,還需好幾年,邱父等不及。

於是,邱父端著個甲胺磷農藥瓶威逼自己的女兒,要是邱臘梅跟王彪,他就喝農藥死在邱臘梅麵前。

最終,邱臘梅屈服了。在這種事情上,一個農村女人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唯一的權力就是哭!

王父帶著王彪找上門去責問邱父,剛好遇上前去提親的煤炭子,也就是那個整天在井下挖煤的黑黑漢子,話不投機半句多,雙方發生了爭執。

在爭執過程中,煤炭子用一把嶄新的鈔票砸在王父的臉上,居然把王父的臉上砸出幾道口子,流出血來!

王父徹底泄氣了,把王彪拽回家:“兒子啊,這門婚事你就別想了,咱家算是遇上了白眼狼。兒子你記住啊,這錢啊,就是一張紙,可它能把人的臉砸出血來!”

王父服軟了,王彪卻咽不下這口惡氣,再加上這些年王彪和臘梅處出了感情,就發生了李家濤看到的那幕“搶親”事件!

對王彪的這麽親事,李家濤愛莫能助。要是邱臘梅沒有領結婚證,李家濤現在手頭有錢,倒是可以考慮借給王彪,可現在人家結婚證都領了,自己再提借錢的事情,隻會讓王彪認為自己在嘲笑他!

給家裏人買了一旅遊包的禮物,衣服,鞋子什麽的,爺爺、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弟弟等人每人都有一份,各大歡喜。在李王莊,這些物件都是稀奇物品。

可買禮物的錢的來源問題,李家濤卻被父親李大剛給拷問了許久。最終在李家濤的再三解釋下,並且把公安局長孫豪民的名字擺了出來,李大剛才相信倒賣國庫券的事情不犯法,放過了他。

李家濤也隻敢說自己賺了四千塊錢,怕嚇著了家人。畢竟,四萬塊錢對農村人來說是個太大的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