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烏龍提親

第九章烏龍提親

“咚咚咚錯將,咚錯將,咚錯將,咚錯咚錯將……”

遠方傳來鑼鼓的聲音,緊接著哨呐的聲音響起,土山哥的旋律,情韻悠長。

對這首土山歌,甘鬆實在是太熟悉,這是山裏青年男女們最喜歡唱的情歌:

“山坡坡那個坎坎兒,

滴遛遛那個馬馬兒,

風吹吹那個葉葉兒,

一吹吹散妹妹的頭發發兒。

俏生生那個臉臉兒,

紅撲撲那個嘴巴兒,

白靈鳥那個嗓嗓兒,

哥哥聽了心喜歡啊心喜歡兒。”

“這是哪家相親來著?”甘鬆放下手中在福寶古鎮上買的醫書,趴在木樓的窗戶前往外看去。

隻見石板路的盡頭處,轉出一圈人,幾個大漢手裏分別拿著鑼鼓、小鼓、大鑔、嗩呐等樂曲,忘情地敲打著,向自己的家門口走來。這群人的周圍,有一群歡天喜地跟著跑的小孩,有的還穿著開檔褲,在田坎上跑得飛快。

丁遠誌一路當先,呂鬆一眼便認了出來,隻見他手裏拿著一麵錦旗,太遠看不清楚寫的什麽?

接著,甘鬆看到了謝軍和已經康複的馬菊花,卻沒有看到謝霞的影子。

“難道是謝霞要定親了?”在山裏麵,十六歲訂親的比較常見,像甘鬆、謝霞這樣的少男少女,十八歲還沒有訂親的,主要是在高中學習把時間耽誤了。

這群人走到甘鬆家門口,站在院壩邊上,便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大漢把一串鞭炮掛在院壩邊的桔樹枝丫上,點燃了火,那鞭炮便“劈劈啪啪”地響起來。一群孩子在安全的地方圍著鞭炮,眼睛裏充滿了渴望,等鞭炮一燃完,他們便會在第一時間衝過去,搶奪被震掉在地上沒有點燃的單個鞭炮,找來點著玩。

“馬姨一家人幹什麽?真吵。”甘鬆著上窗戶,不讓外麵的聲音傳進來,又認真地看起了書。

“吱啞。”甘鬆家的門被打開,甘洪和李梅迎了出來,兩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親家,我給你送錦旗來了。”馬嫂笑著走到了甘洪的麵前,臉上的皺紋笑得像菊花兒一樣,一絲一絲的,正如她的名字。

“什麽錦旗(親家)?”甘洪和李梅同時問道,甘洪問的是錦旗,而李梅則問的是親家。

馬嫂轉過身,招招手道:“孩子他爹,丁二娃,你們快過來。”

丁遠誌早就想去玩了,可錦旗在他手裏拿著,走不掉。聽到馬姨招呼,趕緊跑過去,高高舉起錦旗,巴不得交了差好去搶鞭炮。

甘洪一看錦旗上的字:“妙手神醫。”頓時,一張老臉羞得通紅,趕緊擺手謙虛道:“不敢當啊,不敢當。這麽大一麵錦旗,怎麽好意思?”

“你家鬆娃呢?怎麽沒看見?”馬嫂踮起腳尖、勾起脖子向屋子裏看去。

謝軍笑了一笑,老實地道:“甘家大伯,這錦旗不是送給你的,是送給鬆娃的。”

“鬆娃?”甘洪整張臉瞬間由紅轉黑,道:“狗曰的,不知道又給老子惹了什麽貨?梅妹,你去把兒子糾出來,趕緊給馬姨承認錯誤?”

“我說親家公,你怎麽罵人呢?”馬姨看不到甘鬆,滿臉的不爽,道:“你罵你兒子狗曰的,這不是罵你自個嗎?”

農村婦女可是啥都說得出來。

“哈哈。”周圍的人聽懂了的全都大笑起來,幾個漢子在心裏讚道:“馬嫂果然生猛!”

圍在旁邊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小女孩也跟著傻笑。

“呃……”甘洪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堵,一張老臉羞得通紅,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這時,李梅把正在看書的甘鬆叫了出來。

“鬆娃,多謝你啊。”馬菊花一把拉住甘鬆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道:“你看這小夥長得多英俊,我就說跟我家妮子那個般配,真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遠誌,把錦旗給鬆娃。”

“嗯,鬆哥哥,你快接住。”丁遠誌跑到甘鬆麵前,將手裏的錦旗猛地一扔,不巧蓋在了甘鬆的頭上。

“你瞧,這紅蓋頭都蓋上了,新郎官等不及了。”馬菊花打趣道。

“哈哈。”周圍的人頓時笑成一團。

甘洪總算聽明白了這是咋回事,原來是謝軍想與甘家結兒女親家。

一般來講,這樣的事要經過雙方父母商量,征求一下兒女的意見,然後由男方請媒人到女方去說和。可是,這馬菊花好像等不及了,直接打破規矩,沒有征求甘家人的意見,直接找上門來倒貼,好像生怕女兒嫁不出來似的。

甘洪扭過頭看了看老婆子李梅,見李梅點了點頭,再想想謝家的閨女確實是水靈靈的一朵花,看看正在拿著錦旗打量的鬆娃,料想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應該有感情,便笑道:“這個,我替我兒子作主了,我同意。”

“親家,怎麽讓我們在外麵幹晾著,不讓我們進去坐坐?”

“應該的。”甘洪拍了拍腦袋,道:“都被你們這陣仗給繞糊塗了,快快請進,梅妹,倒開水。”

“鬆哥兒,要結媳婦了,我要吃糖。”一群小屁孩向甘鬆圍了過去。

“什麽喜糖?”甘鬆還在樓上看書,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見到母親李梅上樓來,氣衝衝地拉著他的手下樓,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一塊紅布就從頭而降,罩在自己頭上,等把紅布扯下來,看見上麵寫的“妙手神醫”四個字,才勉強明白這是馬姨送過來的錦旗。

前次在醫院裏,甘鬆用中藥把馬姨救醒過來以後,又根據馬姨的情況開了兩幅藥。沒隔兩天便藥到病除了。馬姨為了感謝他,竟然做了麵錦旗。

這時,甘鬆見一群孩子圍著他要喜糖吃,還說自己要結媳婦了,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口齒伶俐的七八歲小男孩道:“謝霞姐姐要嫁給你啊,以後你就是謝霞姐姐的男人啊。你們以後還要那個?”男孩用兩個大拇指相對,做了個鴛鴦戲水的手指動作。

這小孩真是人小鬼大。

這時,丁遠誌去搶了幾個沒有燃燒的鞭炮跑了過來,聽說甘鬆要和謝霞結婚,急得吼道:“你錯了,鬆哥哥可不是謝霞姐姐的男人,他是我姐的男人。”

“你姐?”那男孩哈哈一笑,道:“你姐是個大瞎子,鬆哥哥才不要呢?”

丁遠誌將手裏的鞭炮一丟,咬著牙衝上去一拳揍到男孩的胸口上,道:“你敢說我姐是瞎子,我打死你。快說,我姐不是瞎子,鬆哥哥是我姐的男人。”

那男孩也不服輸,與丁遠誌扭打了起來,吼道:“你姐是個大瞎子,鬆哥哥是謝霞姐姐的男人,不是你姐的男人。”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一群小孩開始起哄。

甘鬆架開兩個打架的小子,道:“你們打什麽打?誰在出手我打誰的屁股!”

外麵的吵鬧驚動了屋子裏的人,甘洪要招呼客人走不掉,便讓李梅出來看看。

李梅一出來,兩個小孩被甘鬆一左一右架著,彼此哭喪著臉仇視著,誰也不服輸。

“怎麽回事?怎麽剛才還高高興興的,現在就打起來了呢?”李梅問道。

一個小女孩道:“李姨,我知道。剛才冬娃子說謝霞姐姐要嫁給鬆哥哥,可是,丁二娃卻說,他姐也要嫁給鬆哥哥,兩人不服,就打了起來。”

“丁二娃他姐?丁香?”李梅想到那是個眼睛瞎了的少女,蹲下身摸了摸丁遠誌的臉,把手搭在丁遠誌的肩膀上,用溫柔的聲音道:“丁二娃,你為什麽說你姐要嫁給你鬆哥哥呢?”

丁遠誌“哇”的一聲哭了,摸著自己被冬娃子抓傷的手,道:“我知道了,鬆哥哥不要我姐了,鬆哥哥還跟我姐親嘴呢,他就不要我姐了。”

“真的親嘴了?”李梅眉頭皺了起來,看了一眼甘鬆。

“我要告訴我姐去,你們都是大壞蛋。”丁遠誌猛地甩開李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哭著跑走了,丟在地上的鞭炮被幾個眼明手快的小屁孩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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