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去了，我還活著
厲正家中的餐具都一流的。
非洲象牙精工製作的筷子在就餐燈的映射下,流淌著乳白色的光芒。水晶級的玻璃碗中，小白菜豆腐湯，一清二白到讓人不忍下筷。當然，清蒸鱸魚這種傷員補品和燉豬肝是必不可少的。
輕輕的棹棹筷子，厲正薄薄的嘴唇翹起，“佳柔啊，你的手藝真是沒話說，以後誰要是討了你當媳婦兒啊，一定會很幸福！”
小臉兒上還掛著剛才沾染的悲傷，眼中卻露出一絲羞澀來，何佳柔恰到好處的表現出鄉下姑娘那種淺麵兒和逆來順受，又不矯情的性格特點。
強製命令何佳柔坐下一塊兒吃飯，等到下桌，看著何佳柔重新栓上小圍裙，收拾，厲正自打從醫院出來之後，第一感覺到，家，有個家的樣子了。
難得一見的豔陽上午曬過書房，下午就斜斜的落進了客廳。
厲正一直無所事事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直到一個電話打進來。
“小正啊，我是李姐！”
李霖珍？厲正一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腦海中頓時回憶起電腦裏那些偷拍的照片，還有，上午才剛剛響過的槍聲，李霖珍，這個名字，在厲正的心中，被塗上了一層厚厚的血紅色。
“啊，李姐，我是小正呢，接到你的電話，真開心！”厲正聲音裏帶著喜悅，臉上滿是笑容。
“你小子就是嘴兒甜，我看啊，我家小琴肯定就是吃了你這個虧！”李霖珍的聲音好像也甜起來，不過隻是一瞬間，轉而她又壓低音量，“昨天的事，我找人打聽過了，三維集團的人沒報警，主要是沒有鬧出人命來，再說報警他們麵子上，也過不去。但是私下裏，錢老東西放話了，一定要卸你的手腳，我看啊，藺家姐妹，你最好離遠一點！”
厲正自然聽的出來，這個李霖珍話中，還有話。藺家姐妹的事情，相信在上層的圈子裏不會是秘密，厲正估計李霖珍這話裏也有為自己女兒打算的意思。
“嗯，李姐，我也隻是恰好撞上，昨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藺家姐妹...”厲正口中這樣說，心中卻在想：“我清醒之前，最熟悉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小正懂事，李姐就放心了！你在家多休息一段時間，有什麽事兒可以給我打電話，至於小琴...哎，昨天晚上我和她聊了半宿，我看啊，女大，還真是不中留了！”李霖珍感慨兩句，收了線。
放下電話之後，厲正心中恍然，難怪這李霖珍今天像是轉了性，原來昨天晚上，小琴跟她攤了牌。
想到石俊琴，厲正心中有些茫然。
自己是真的跟石俊琴有過愛情，還是隻為了接近李霖珍？尤其是當看過電腦裏偷拍的照片之後，他越來越懷疑自己當初接近石俊琴的動機，在厲正的心中，仍舊不願意把曾經的自己想象成為一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但他現在對石俊琴，還真沒有愛情的感覺，隻是有一種淡淡的，兄妹般的感情。
“正哥，今天晚上你想吃點什麽？”何佳柔做好自己的事情，柔柔的上前問道。
“隨便吧，隻要是你做的菜，我都覺得不錯！”厲正現在心中滿滿的問號，“佳柔，要不，去看看楊山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
楊山等人所在的物業管理公司已經做了安排，雖然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但是小區的工作該進行的還是要進行，新來的保安已經開始工作，暫時將楊山等幾人頂替，好給他們騰出時間來處理秦永的身後事。
厲正在何佳柔的陪伴下來到保安宿舍，楊山和沈源正在清理著秦永的遺物，看到厲正，兩人都放下手中活，來迎接。
“不用管我，你們忙吧，我就是來看看，現在這個樣子，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厲正歎著氣。
房間很小，還要住兩個人。看的出來，這些保安平時的生活也十分的單調，整個房間裏除了一台老式彩電，就沒有任何的娛樂設施。
“警察已經來搜查過一次了，因為這個房間裏還住了老馬，所以才沒有封，不過聽說帶走了一些東西。”楊山蹲在地上，將找出來的秦永遺物，一樣樣的收拾進手邊的蛇皮袋中。
‘既然警方都已經來過，想必不會有什麽東西留下。’厲正來這裏當然不是純屬友誼，秦永這個人很不單純，厲正原本還希望能夠在他的宿舍裏找到點什麽，但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秦永是跟老馬住一塊兒的？”厲正看到牆壁上貼著一張照片，是老馬的。
“嗯，我們有兩間房，我跟山哥一間，老馬和秦永一間。”沈源抬起頭來，眼圈子還是紅紅的。
“哦...”老馬的照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照的，照片上的老馬很精神，理著平頭，穿著軍裝。“老馬和秦永是一個部隊的？”
楊山歎著氣站起來道：“正哥，老馬和秦永都是退伍軍人，隻不過秦永是在正規部隊，老馬當的是武警，兩人之間還經常為這事兒爭呢。”
或許是因為中國軍隊的良好傳統，雖然已經有警方來搜查過，但厲正仍舊能看出這個房間裏帶著軍人那種一絲不苟的味道來。
秦永床邊的牆壁上，貼著一張跟戰友的合影，不知道為什麽，警方沒有撕走，厲正看著照片，上麵有五個年輕的軍人，站在一個軍營門口，笑容很燦爛、很純真。
隨口與楊山兩天吹著牛，厲正漫不經心的將照片從牆上揭下來，順手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
“走吧，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楊山拍拍雙手，彈彈衣服。
秦永私人物品並不多，楊山和沈源將其分裝在兩個蛇皮袋子裏，一個袋子是準備拿去燒給秦永的，另一個袋子是準備給秦永家人帶走的。
出門之後，楊山和沈源一人拎著一個，厲正由何佳柔扶著慢慢跟在後麵。
保安室裏，物管公司的一個負責人正在等著。厲正為避免麻煩，不想跟他碰麵。
“正哥，您還是先會去休息吧，接下來要跑好幾個地方，我和沈源去就行了！一會兒老馬下班也會來找我們，您身子不方便，就別跟著了！”楊山抬抬下巴，“佳柔，你小妮子，送正哥回家休息去，別看有太陽，風賊著呢！”
何佳柔一聽楊山的話，連忙試探著拽了拽厲正的手臂。
厲正歎氣，“哎，山啊，你們把秦永的事好好辦辦，佳柔？”
何佳柔“嗯”了一聲，鬆開厲正從荷包裏掏出一疊錢來。
“正哥，你這是做什麽？”楊山有些生氣，衝著厲正大吼。厲正有錢，他能想到，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正哥的錢，他們幾個對正哥的尊敬，來自於正哥平時的為人處世，而不是因為那棟頂級的別墅。
“山，你吼個什麽勁兒！”厲正也一反平時的冷靜，眼圈子瞪的老大，眼角迸出一絲血痕，“這錢TM的不是給你的！給秦永的，你說，你吼個什麽勁兒？嗯，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能讓我盡點心兒不？還是嫌棄老子的錢有顏色，有臭味？”
從來沒有見過厲正發脾氣的楊山有點蔫，沈源趕忙打圓場，從何佳柔手中接過錢來，也沒數，直接塞進楊山的包包裏，“得了，大山，這錢我們得收！正哥說的對，這是他給秦永了，咱沒理由拒絕，回頭看看秦永上路還差什麽，我們用這錢給他補上，回頭，他爹娘...”說著說著，沈源的眼睛一紅，聲音再次哽咽起來，一起工作過三年多的同事，好兄弟，說沒，就這麽沒了。
見沈源轉眼間又泣不成聲，楊山一把拎住，對著厲正鞠了躬，“正哥，您別讓！這個，是我替秦永鞠的，我跟您用不上，回頭，我買酒來！”
看著冷風中拎著沈源的楊山鑽進物業公司的麵包車，厲正又是一聲長歎，“秦永，不管你是敵人還是朋友，你去了，我還活著，這事兒，我會幫你查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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