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通向潭底的路隻有一條,越往前越逼仄,天漸漸黑了,眾人點了火把,前後穿行。

經過紫霧林之後,也許是嚐到了黎素的厲害,黃岐等人更加小心翼翼,轉過山前窄路,他停下一看,居然豁然開朗:

“尊上,前麵路好走多了。”

蓮花生用傳音秘法告訴他:

“多加小心,黎素雖遭幻術反噬,但各處機關陣法,卻是他早就布下的。”

黃岐依言慢行,春末夏初的夜晚,眾人衣裳單薄,卻並不畏寒,加之持了火把趕路,竟隱隱覺得燥熱,蟬鳴蛙叫之聲不絕,若有涼風幾許便好了。

這樣耐著性子走了個把時辰,前方路雖開闊,地形卻十分奇特,巨石嶙峋,夜晚看不真切,直到有人禁不住叫到:

“甚麽石頭,前一個擋在路中央,這一個又是如此!”

說完一片寂靜,半晌黃岐才道:

“咱們一直在原地繞圈,竟走不出去了

!”

這巨石所在之處方圓一二裏,眾人無論如何,像遭遇鬼打牆一般,怎麽也走不出去。

蓮花生微微抬頭去看夜空,今日月初,星光奪目,以北鬥七星最為耀眼,仔細看來,竟與地上的巨石成相輔相成之勢。

黎素的機關布置果然名不虛傳,這大概便是巨石七星陣了。

那彪形大漢怒道:

“甚麽巨石陣、巨鳥陣,隻待俺把那勞什子石頭都震碎了,讓主人好走!”

黃岐隻笑罵他:

“沒見識的奴才,你的力氣隻能對付蠢物,此地巨石多如牛毛,你震碎了一塊,便耗費大半氣力了,難道要等你愚公移山,把它們都推去填海麽,隻怕到時我們被困在此處,頭也白了!”

那大漢聽了,隻垂頭喪氣,不再言語。

蓮花生撿了一根樹枝,在經過的巨石上做了標記,走了一段路,之前它明明靠向右邊山體,再遇到時,這塊石頭卻移到左邊來了!

雪上加霜,黎素布下的巨石陣,不僅集天地日月之靈氣,將人困在陣中,巨石間還不斷變換移位,雖然他受了重傷,一時追不過來,但手下親信卻不好對付。

再者,取藥有特定的時間,或早或晚都不可,否則會影響藥效,這一點蓮花生十分清楚。

這頭十分膠著,黎素那邊也不好受,阿東抱了他坐在腿上,粗糙雙手扶著他的腰,他卻忽冷忽熱,倚在阿東胸膛上,半夢半醒的樣子。

阿東用被溫水沾濕的手指去觸黎素的嘴唇,摸得濕潤了,輕輕靠在他耳邊柔聲問:

“主人可好些了?”

黎素一點都不好,他腹內冷熱交替,竟形成了一股氣流,隱隱要衝出來。

阿東摸到他的肚子,用掌心熨帖著,另一隻手覆在他後腰處,給他輸入真氣,黎素卻受不住,他抓住阿東的手臂,禁不住竟嘔了一口血出來,神色憔悴。

阿東沒料到他竟被反噬到這個地步,忙用手背給他將唇擦幹淨了,抱到水深些的地方,也不說話,一直輕撫他的後背,助他凝神順氣。

黎素一頭青絲不知何時散開了,又長又密,原本遮遮掩掩擋了臀,現在浮在水麵上,正到腰際,阿東將它撩開,露出後背,指尖輕點,封了黎素幾處大穴。

黎素安靜極了,平時張牙舞爪,如今像隻病怏怏的奶貓兒,縮在阿東懷裏,恨不能抱著自己的尾巴一般,阿東一手撫著他的長發,一手抱緊了他,聲音卻有些喑啞:

“主人莫擔心,我封了你幾處穴,在此處休養兩天,回去再請宮主賜一顆清風丸,不會有大礙,隻是人要受苦了

。”

黎素動了動嘴,聲音極輕,阿東附在他耳邊才聽得到:

“任務失敗,宮主哪裏會賜藥。”

清風丸是望川宮的獨門聖藥,但曆來隻賞有功之人,黎素受的傷,雖無生命之虞,但若無此藥相助,恐留下病根。

阿東在黎素身後看不見的地方,拾了他一縷青絲,放在鼻尖閉眼嗅了嗅,才道:

“宮主隻讓主人盡心去做,但他未必要贏。”

黎素迷迷糊糊,已無暇去想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坐在阿東腿上,臀輕輕移了移,換了坐姿,讓自己更妥帖一些。然後便靠在他肩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蓮花生目不轉睛看著那巨石,起初是肉眼看不見的變換,隻有不斷走動,才會發現巨石陣的奧秘所在。然而漸漸地,巨石竟然開始移動,速度緩慢,卻令眾人措手不及。

黃岐開始提點眾人,他們一定是觸動了機關,巨石陣開啟了,要麽逃出去,要麽死在這裏。

“黃首領好眼力,的確如此,巨石隻會愈行愈快,你們須得集中精力,好好應對了。”

眾人抬頭,原來最遠處一塊巨石上,站了個人,正是黎素的心腹阿西,剛才說話的是他。再一看,不止這一處,按北鬥七星的方位論,竟還有六個人,各自站立在寒風中,殺氣騰騰。

黃岐竟然有工夫在想,黎素不在,為何他最親近的阿東也不在隻憑阿西帶了另六個人,他們的勝算會有多大?

果然,那巨石愈行愈快,眾人輕功再好,卻也躲避不及,剛開始隻是略微碰擦,漸漸那巨石竟如影隨形,像人一般有了知覺,從背後襲擊,就連那彪形大漢,突如其來被撞了一下,也飛出去好遠,口吐鮮血。

眾人如無頭蒼蠅,慌亂逃脫,很快便筋疲力竭,那七人坐在巨石上,卻不費吹灰之力,安逸極了。

黎素再醒過來,是因為一陣噬心之痛,他從阿東肩上抬了頭,隻覺得心肺要爆裂一般,渾身卻一會兒陰寒不已,一會兒又熱癢難忍。

黎素知道,這是反噬之後,真氣在體內倒行逆施的結果,隻要熬過了這幾個時辰,過了今夜子時,真氣衝破任督二脈,暢通無阻,再做調養便可。

他能做的隻有等,無盡地等下去,生生忍著這一陣更甚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黎素平日最怕疼痛,他寧可死,也不願痛的。

這叫他如何能忍,他抹了滑落眼角的淚,抓住阿東的手,費力道:

“我餓了,你上去找些吃的來。”

黎素支開了阿東,在水裏跌跌撞撞尋了半天,終於遊到岩石邊,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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