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你們都是孫子!(下)

等那個什麽烈火師到了岸邊,快運船已經順流下行了兩百多米。等他們咒罵著騎馬追上,並找到個合適地段準備“發功”的時候,悲哀的發現快運船又飄出範圍了,原地隻留下尖兵們的嘲笑和奚落……這時候,有個狗頭軍師類的人物湊上去,跟向導耳語了幾句。

“給我把俘虜軍官押來!”悲憤欲絕的向導眼睛一亮,跟身邊人吼:“快馬趕到前麵堵!”

不得不說,晨曦議會的叛軍做事很有效率,或者是向導本人的地位真的很高,所以在下一個水流平緩岸邊有大片平地的地段,滿船的人都看到一個剛剛搭好的木頭架子,上麵綁著個渾身赤裸、傷痕處處的的家夥。

湯森的視力極好,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倒黴蛋是後勤處的少校,隻不過,他這時已經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軟趴趴的像條蟲子,根本無力收拾湯森。

“停船!”向導揮舞著手裏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少校身上:“墊豬肚子的雜碎!給我停船!”

湯森嘴角撇了撇,向導是個魯莽人,他屁股一翹湯森就知道他要玩什麽貓膩。但湯森現在要做卻不是指出對方的錯漏處,而是準備用另一種方式——因為在湯森內心的小本上,後勤少校可不是自己的戰友或上司,而是自己的仇人!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那麽在衙內這裏呢?

其實,衙內沒有仇人,衙內也沒有隔夜仇。這也就是說,衙內有仇不隔夜——此時,距離湯森在小本上記仇還不到一天的時間。

“降低船速,”湯森緩緩放下盾牌,一臉沉痛的吩咐下去:“聽我口令,隨時準備加速。”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裏,湯森眼一閉,臉部表情像是翻版一樣瞬間完成了變化。他一個“失手”讓盾牌掉落水中,然後,將上半身探出船舷、伸直了手臂,發出一聲震驚、悲切、真摯到可以感天動地的呼喊:“長官?!是長官啊!”

“長官你怎麽了?叛軍雜碎們,我跟你勢不兩立啊!”

他的目光是如此悲切,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催人淚下,他的呼喊最初是驚訝、中途時轉成恐慌、到末尾已經變成了嘶啞的恐嚇,絲絲相連,情真意切!

被綁在木架上的少校一臉迷糊,他也想不出湯森要幹嘛,大家分明是仇人啊。

“對了,這就是你長官!”穿著皮甲的向導大喜過望,他吐出一口怨氣,無限舒坦的抽出腰刀:“想救他嗎?停船啊,乖兒子!你停船我就把他給你!不然的話,我就這樣——”

他回手就在少校身上割了一刀,傷口又深又大!少校痛的眼珠子都快爆出來!

“啊——放開他!”發出驚天慘叫的卻是船上的湯森:“放開他你這雜種!”

“罵啊,罵啊,你再罵啊!”向導暢快的昂天長笑,又一刀,順著少校的大腿切到腳背!

“不要啊!啊!我不認識他呀!媽呀——”少校哭喊著求饒:“我跟他是仇人啊,大爺!”

“不!長官!”湯森左手扣住船舷,右手猛力的捶打著:“你這個雜碎啊啊啊啊啊!”

“叫啊,叫啊,叫得大聲點!”向導和他身後的一幫叛軍狂笑,仿佛過新年一樣,完全淹沒了受難少校的求饒話語:“你叫得越大聲,我割得越開心——哇哈哈哈哈哈!”

“長官——我怎麽跟你家人交代啊!”湯森的嘶吼聲如泣如訴:“我怎麽交代啊!你那溫柔可愛的夫人,你那剛剛出生的女兒,我怎麽麵對她們啊!”

“繼續呀,看啊雜種,我在割他的肉呢!我以後還會割他老婆和女兒呢!”為了追求視覺效果,向導的刀口已經轉到受難少校的上半身了:“這裏喲,這裏喲,我就要割咯——這刀是為你的水壺!這刀是為你手下的水壺!這刀是為了你允諾的一個硬幣!你娘的一個銀幣!”

湯森已經開始在船幫上打滾,彈得灰土飛揚,嘶吼聲更是如癡如狂。可憐的受難少校,他身上大小二十幾處傷口血流如注,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你看好了,看好你長官最後的模樣。”同樣滿身鮮血的向導丟下腰刀,從手下處接過一柄戰錘:“看好了,千萬不要眨眼啊,你一定要完完整整的跟他家裏人交代啊,他就是因為你這樣死的——雜碎,這就是我給你最後一份禮物!”

“晨曦議會的老爺——我跟他真的是仇人——”

戰錘高高的舉起,布滿尖角的錘頭畫出一個圓滑的弧線,“噗!”的一聲,紅紅白白的東西飛起來,濺了向導滿臉。但他一點都不介意,他狂笑著轉過身,就像個人生贏家那樣,向著快運船揮舞戰錘,腳下跳著不知道名字的舞步。

不管之前如何憋屈,但現在,向導整個人都飄飄欲仙了。

“死了嗎?”湯森突然換了正常口吻,問躲在旁邊偷看的猴子。

“死了。”猴子臉色煞白,連連點頭:“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湯森用手在臉上一抹,淚痕啊痛苦啊狂亂啊全都消失不見,跟著瀟灑的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此時,他臉上隻剩下清冷,一種帶著寂寞的清冷,瞥過岸邊的目光裏,更是充斥著一股濃重的鄙夷。

在岸邊狂喜而歌的向導,還有他手下那群張牙舞爪的蝦兵蟹將,他們都同時在湯森的目光下凝固了。從上到下,叛軍們膛目結舌,也對,以他們豆子那麽大的腦仁,很難知道事情發生了什麽變化。

“你們看見了嗎?”湯森重新頂起一麵盾牌,轉頭對自己的手下說:“隻要有腦子,殺人報仇是不需要自己拿刀的,滿世界的蠢貨會爭著幫你幹,就好像岸上這個一樣——加速!”

尖兵隊員們用敬佩而震驚的目光看著湯森,哪怕是平時最油滑的猴子也無言以對。而在岸上,向導則是一副茫然而淒苦的表情,他看著身邊的衛兵和狗頭軍師,挨著個的問他們:“我做錯什麽了?我哪裏做錯了?我做得不對嗎?你給我講講這道理,那出問題了?”

斜陽下,快運船漸行漸遠,岸邊卻響起鬱悶悲痛、夢想破裂的悲慘嘶吼。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誰來告訴我啊!?”

“誰來告訴我,那個雜碎到底是誰啊!?”

“誰來告訴我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