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替仙

這座山是接引成仙者走向仙的世界的存在,偉岸無邊,矗立在九天上,因為它最高,也被稱之為世界之巔。

這片世界的巔峰!

一眼望去,偉岸之山一條仙路直接通下來,迷迷蒙蒙,除了在這條仙路上能攀登偉岸之山,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它的痕跡,也因此隻有仙能飛升。

雖然蘇杭不是仙,但他披著仙皮,有仙的戰力,是一個冒牌的仙,也站在了仙路上,抬頭仰望,諾大的偉岸之山上矗立著一座座宮殿,離得太遠,在這裏就算有仙的眼睛都看不真切。

登上這座山,就意味著離開九州,走進仙的世界,蘇杭雖然曾幻想過成仙之後一定要到仙的世界見一見,可如今,他躊躇不前,沒有決心走上去。

偉岸之山搖動,將要落下九重天,仿佛震怒了,它比一尊真正的仙還要可怕,充斥著一股凝練的道韻,壓住了整個九州大世界。

時間不等人,蘇杭回眸,最後看了一眼九州,一步步走了上去。他將代替蝶仙攀登偉岸之山,離開這裏,蘇杭半喜半憂,可是能作為一尊仙的替身,他覺得這輩子值了。

無論前路什麽樣,蘇杭都再沒有畏懼,隻是想念小狐狸與卿六爺等人,也不知什麽時候再能回到九州。

他每走一步,腳下仙路就縮小一段,頭頂,彩霞飛升,蘇杭舉著彩霞,壓力大到如頂了一片天。偉岸之山越來越清晰,一眼望去,如仙王臥榻之地,讓人敬仰,在這裏蘇杭感受到了神秘的力量,說不清道不明,卻十分濃厚,那是信仰的力量。

“神祇……”蘇杭自語,偉岸之山是神祇建立的嗎?它貫穿了整個正荒古時代,從沒見一尊仙不攀登偉岸之山,蘇杭覺得很有這個可能,可神祇能有超越仙的力量嗎?

這簡直如夢似幻,就算蘇杭僅僅披著一張仙皮,就感覺到似能移山填海,沒有什麽事是他辦不到的,仙的力量太強大了,強大到能壓下九州天道。

古老的宮殿在偉岸之山上浮現,卻殘垣斷壁,塵沙覆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很多地方都能見到倒塌的牆壁,經曆了歲月的洗禮,已經風化。

蘇杭終於走到了山腳下,回頭看一眼,大黃狗已經離開了,仙路割斷,九州大地的麵貌朦朧,就此隔絕。

他今生再也難以回到九州。

“唉……”蘇杭沉重的歎息,眯著眼睛,看向偉岸之山最高峰,最終堅定起信念,走在偉岸之山塵沙道路上,偶爾罡風凜冽,偶爾大雨傾盆,偶爾雪花漫天,偶爾豔陽高照,偉岸之山上天氣變化的很快,陰晴不定,似是人的心情,而四周,殘垣斷壁印在蘇杭的眼裏,流轉出一種蒼涼孤寂的道韻,這裏肯定有仙居住過,卻全部消失了。

否則,不會有如此蒼涼的道韻流轉,偉岸之山似乎本來就是仙的居所,整個九州,也隻有它能承受住仙。蘇杭一直走在路上,沒有越雷池分毫,他還不是真正的仙,不敢走出道路外,怕有什麽危機。

蘇杭的發絲獵獵作響,在身後舞動,他走到半山腰,抬頭看去,山巔消失了,矗立在無盡的虛無中,那裏恐怕就是仙的世界了。

隱約間,他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氣息,與九州不同,卻同屬天道威壓,要強悍的多。風雨變幻,照應著人的一生,蘇杭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他這一輩子幹過的事,好事壞事全都浮現在心頭,原本早已遺忘的,都無比清晰的記起來了。

這是仙路的意義,人生哪有一帆風順,而仙更是如此,沒有一帆風順就成就仙位的人,他們所受的苦難與機遇要比常人多很多,因此才能將身心升華到仙的境界。

“是要我斬斷後路嗎?”蘇杭自語,他越往前走,越不受控製的回憶,心境越來越不穩,偉岸之山似乎有意誌,要他斬斷後路,割斷之前的所有聯係以及情感,恐怕這些仙也要經曆,他實在想不到,成仙之後依舊有無法避免的事情。仙意味著重生,成仙之前的事情就意味著前世,他們成仙之後還要斬掉前世,才能登上世界之巔。

“我不斬又如何?”蘇杭仰天長嘯,實在沒有仙那份決絕果斷,淡然心境,放不下的終究放不下。

風更急,雨更烈,一幅幅畫麵在蘇杭腦中閃現,緊接著模糊,仿佛要在蘇杭的心裏永久剔除,可蘇杭不願,掙紮著既不斬掉以往的執念也不駐足,每一步都堅定無比,在仙路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腳印。

最終,他堅持自己的信念,始終斬不掉心中執念,因為他不是仙,可風雨愈急,充斥著仙的偉力,凡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住。

“那是……”他突然看到在這條路的盡頭矗立著一道人影,心頭震撼,迎著風雨走過去。

他的壓力越來越大,可最終還是走上去了,並沒有因為不斬執念被阻止在世界之巔,這時他忽然心頭震動,恐怕,成仙之後他的心境會是靈一番模樣,說不定真的會斬掉前世,偉岸之山的風雨是在提醒仙,而不是強行為仙斬斷前世與因果。

畢竟,成仙之後要邁入另一個世界,留著當世的前世與因果,很可能會痛苦不堪,生死相隔,都好過永世不見,九州飛升的仙,應當都已經斬掉了九州的前世與因果了吧。

他突然覺得一陣悲哀。

前方,仙路的盡頭一雙冷漠的眸子望來,看得蘇杭渾身一陣。

這雙眸子冷入骨髓,根本不夾雜一絲感情,連冷漠都找不到,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有靈魂的人,就算是仙,都做不到這種地步,是蘇杭平生所見最可怕的眼神。

他身著黃金盔甲,臉龐都蓋起來了,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黑發如瀑從戰衣的縫隙中飄出來,在身後舞動,一直看著蘇杭,比雕像還要靜,最起碼,雕像還看得清表情。

“你是誰?”蘇杭站在他麵前,沒有畏懼,這人恐怕比一般的仙還要強大,血氣轟鳴到就算是披著仙皮的蘇杭都耳膜生疼,可卻感受不到他一絲感情波動。

“當——”

悠悠鍾鳴響徹天地,震動了整個偉岸之山,黃金盔甲人手裏托著一口大鍾,他沒有感情,可這鍾卻像是有感情的,仙力彌漫,讓蘇杭有一種沐浴在佛的慈悲下的錯覺,連心神都平靜下來了。

“這鍾聲我聽到過……你到底是誰?”蘇杭一陣激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來到古世界的時候,在半睡半醒間聽到的悠悠鍾鳴,如今竟然在世界之巔聽到了。

鍾聲悠悠,洗滌人的心靈,讓蘇杭的心平靜下來,與之前偉岸之山提醒成仙者斬掉因果相輔相成,可蘇杭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連眼皮都在顫抖,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個人,想要問出一些東西來。

盔甲人阻隔了仙路,不能前行,托著一口大鍾,這大鍾以前肯定出現過。

他不像是佛,這口大鍾看起來應該不是他的,所謂的佛,蘇杭隻見到兩個,一個是老痞子和尚,一個是他傳人小痞子和尚。

盔甲人什麽話都不說,隻有悠悠鍾鳴響徹天地,讓偉岸之山都安詳了,狂風消散,驟雨停歇,雪花融化,萬物祥和,偉岸之山又變成了一片平靜。

這是蘇杭心裏最大的疑問,始終覺得來到這個古世界是有人策劃的,否則在地球上,月亮不會變成血一般的顏色,且砸下來,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如今見到鍾聲的本源,他迫不及待,想要問個究竟。

“你倒是說句話!”見盔甲人絲毫不動,蘇杭都有些憤怒了,走到他的麵前,仙威壓下,希望能引起他的警覺,可這尊盔甲人依舊視若無睹,根本沒有任何回應,血氣轟鳴,很輕易就抵抗住了仙威。

“沒……沒有靈魂?!”蘇杭卻震驚了,他感受到,盔甲人雖然血氣滔天,卻根本沒有一絲感情波動,任何詞都不能形容出這樣的狀態,因為任何詞都是具有感情的。他像是一尊木偶,隻有強大的生命氣機,卻根本沒有靈魂,讓蘇杭驚疑不定,這樣的狀態,分明表示本體命魂還存在著,可他的七情六欲呢?

消失了,消失的很徹底,命魂中沒有七情六欲,這是一個傀儡,木偶般的存在。

偉岸之山仙路的盡頭,世界之巔竟然有這樣一尊讓人不明所以的仙,他在這裏幹什麽?為什麽會隻有本體命魂而七情六欲都消失了?就算是仙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吧?

且他跟自己到底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會有那口鍾,還在悠悠鳴顫,自己來到這片古世界,是他造成的嗎?

看來這尊仙不會告訴蘇杭任何信息,他根本就是個木偶,可蘇杭卻想到了一種可能,所謂仙的世界是不是地球所在的世界?雖然他覺得不可能,可心裏卻還懸著一絲希望,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地球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親人是否還在世。

“轟隆隆”

突然,偉岸之山再次搖晃起來,一點點變得模糊,雖然還在蘇杭的腳下,卻仿佛存在於另一片世界,它接引到仙,即將消失了。

“我先走了。”蘇杭看著這尊沒有思想的仙,越過他的頭頂,飛速向偉岸之山山巔跑去,那裏是仙的世界。

當越過盔甲人,走過了仙路的盡頭,蘇杭見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門。

它高大到無法想象,捅到了另一個世界,看不見邊際,有能與仙抗爭的道韻,沉重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蘇杭伸手試著推開它,可就算有仙的力量,他都推不動分毫,皺起眉頭,仙路盡頭是死路嗎?

就在這時,身後的盔甲人動了,一步上前,伸手推開了石門,不費吹灰之力。

“轟”另一個世界的氣息湧入,盔甲人像拎小雞崽子一樣將蘇杭拎起來,扔了進去,蘇杭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一陣驚悚。

僅僅是一瞬間,他就感受到了天道的氣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與九州的天道有很大的區別,就算他如今有仙的戰力,都感覺到天道堅不可摧,九州的天道與仙並列,那這裏的天道就要遠遠超脫於仙道,是真正的眾生之上,連仙都不及,無比的廣闊與高遠,深邃到沒有盡頭,仿佛能無限延伸。

他很明確自己登上了世界之巔,真實的進入了仙的世界,雖然隻是這一瞬間,但他已經肯定了,這裏不是地球。

地球所在的世界根本沒有任何天道,雖然宇宙無邊深淵,甚至比如今的九州還要大,可天道是殘破的,眾生不可修行,與這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轟”

石門閉合,蘇杭回眸隻看到了那雙不夾雜任何感情的眼睛,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