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渡劫

蘇杭從未感受到過如此的絕望,蒼天像是鐵了心要磨滅他一般,那黑洞裏僅僅傳出一道悶雷聲,就震動的他氣血翻滾,心髒像是被打了一拳,難以呼吸,在這天刑之下有無力反抗的感覺。

在天地麵前,眾生如螻蟻,這一刻蘇杭深切的體會到了,竟是連反抗的念頭都要被壓製下去,他無比驚悚,端坐於大地上調整心境,很久之後,那黑洞裏又響起一道悶雷,炸得空氣都轟鳴了起來。

蘇杭長身而起,抽出古劍,凝神準備對抗下一道天刑。這是他最後的依仗,這柄古劍雖然大巧不工,卻無比的堅硬,像是這世間沒有什麽可以破壞它。

滅世的氣機越來越濃重了,劉謙皺眉,躲得遠遠的,他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這道天雷已經孕育了半個時辰,可以想象,一旦爆發將是毀滅性的,劉謙自問抗不過去。

“這天刑竟這麽可怕,為何蘇杭竟然惹怒了蒼天……”他百思不得其解,卻想到在蘇杭修煉的時候那壓抑的氣息,頓時有些明悟,自語道:“難道他本身就不被天地所容?”仔細想來,什麽人會連老天都容不下?深究的話簡直駭人聽聞,他想到在幾百年前有一個人魔濫殺無辜,在他的腳下伏屍百萬,沒有一個修士可以製服他,那人都快成魔了,卻因欠下了太多的性命,連老天都容不下去,降下天刑,那人幾乎瞬間就成了一片劫灰,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那黑洞依舊在醞釀著什麽東西,偶爾從裏麵傳來的悶雷聲像是要把天地都炸開,萬獸向著這個方向膜拜,低頭哀鳴,身軀瑟瑟發抖。到後來,黑洞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夾雜著滅世的氣息緩緩壓了下來,仿佛要將天地都閉合,眾生都磨滅,那口黑洞深處漸漸一片血紅,無比的妖異。

“轟”

像是洪水決堤,一片星河壓落下來,無比的沉重與可怕,一道血色的天雷從那口黑洞裏劈落,絕世犀利,成了天地間唯一的光芒,雷劫未至,一種磅礴浩瀚的威壓就將那片大地壓出了一個大坑。

“啊!”蘇杭狀若瘋狂,他手持古劍迎了上去,那古劍平淡無奇,沒有任何光芒,狠狠的劈在了血色的天雷上。

那天雷竟然被硬生生的切成了兩半,血色的雷劫灑落在周圍,完全將蘇杭覆蓋住了。

劉謙差點跪了下去,那威壓代表了上天的無上威嚴,無人敢拂逆,他越來越擔心了,連呆在這麽遠的地方都能如此心悸,可想而知那雷劫的可怕,他幾乎可以肯定了蘇杭絕對撐不過去!

“啊!”雷劫中,蘇杭怒吼,他被雷劫灌身,骨頭茬子都露了出來,那雷劫竟然沒有一擊消散,一直在持續!

這是毀滅性的打擊,遠遠超出了蘇杭的承受能力,他體內的玄功不自覺的開始運轉,血氣如海轟隆而鳴,真氣都化為了**十分的凝重與磅礴,在他體內猶如孕育了一片真氣的海洋,被開啟的神藏裏有神魔怒吼,聲震高天,像是要將那老天都吼下來。

他渾身焦黑,頂著古劍痛苦的堅持著,鮮血剛流出來就被蒸發掉了,手腳出露出了骨頭茬子,無比血腥與慘烈。

這是他有史以來遭受的最沉重的打擊,蘇杭幾次喪失意誌又被劈醒,到最後他生命氣息微弱,隻剩下一口氣了,不出意外,定化為劫灰!

就在這時,他體內的神藏裏神魔化為一,體內孕育出神祇,整個身軀都轟隆作響,有神魔高聲梵唱,蘇杭的每一塊肌膚都開始新生,又被天劫磨滅,如此循環往複,身軀越來越堅硬。

一種攀上絕巔的感悟從身體各處湧來,蘇杭仰天長嘯,像是衝破了作為凡人的枷鎖,浩大的頌神音越來越響亮,到最後竟然比這血色的雷劫還要嘹亮,無數神魔在為蘇杭誦經,強化他的軀體,毀滅與新生循環往複,那雷劫竟然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怪!”劉謙聽到那浩大的頌神聲,不由的驚呼出口。

頌神境以煉體為主,凡修成之時都會有神魔為其軀體誦經,這是道的感悟,並非隻是煉體而已,所謂頌神,乃歌頌的神祇,神祇指的就是個人的身體,有神魔為其軀體誦經,豈是單純的煉體比得上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突破頌神境界才實現凡人與修士的差別,那一刻會有遠古的神魔為其身體誦經,肉身極盡升華,戰力飆升,可劉謙從沒見過有誰的誦經聲如此浩大磅礴,甚至連老天對其的刑罰都被壓蓋了,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也難怪老天也要發怒,劉謙從沒見過一個人突破頌神境界的時候有如此威勢,暗暗猜測或許與他修行到現在才選擇突破有關,這樣的基礎無比夯實,簡直逆天了!

他想不到的是,蘇杭並沒有刻意壓製境界,隻是不知不覺的爆發。

浩大的頌神音依舊在繼續,蘇杭的身體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著,毀滅了又新生,那天雷竟然不能完全磨滅他。

整整過去了一個時辰,血色的天雷才停歇下來,那黑洞漸漸縮小,隱於高天上不再出現,天地間複歸清明,朗朗繁星灑落下淡淡的光輝,一輪明月冉冉升起,俯視著人間的一切。

被雷劫肆虐過的地方此刻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凹坑,還有殘存的雷劫氣息洶湧澎湃,方圓十裏都寸草不生,劉謙禦空而行,速度快到極致,來到凹坑的下麵,隻見蘇杭站在凹坑的最中央,渾身赤裸,肌膚一片焦黑,修長的身軀像是蟄伏的猛獸,有一種震人心魄的力感,這樣強健的體魄讓劉謙都有一種麵臨絕世凶獸的危機感。

劉謙見蘇杭手持古劍,抬頭望天,剛想走過去替他療傷,卻又突然止住了腳步,心裏一沉,暗道不妙。

他感受不到任何生機。

“死了?”他有些不太確定,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左看右看,終於確信了蘇杭生機全無,應是死透了。

“可惜。”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劉謙難免有些悲痛,想要盡人事,將蘇杭埋葬起來,可剛一靠近,他卻隱約間聽到了神魔誦經,像是在超度亡魂,又像是在為生者祈福,驚得他雙目圓整,一臉的不可思議。

慢慢的,蘇杭體內的誦經聲一點點擴大,到最後整個大坑裏都響徹巨大的誦經聲,無比的神秘,連身在局外的劉謙都感受到了肌體流動著陣陣寶光,他的身體也在被這誦經聲祈福,流露出莫名的道韻。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劉謙喜極,雖然還感受不到蘇杭的生機,可這誦經聲卻越來越響亮,恢弘大氣,唱響了一片區域,像是過去的道在為今生祈福,他肯定死不了。

劉謙也因此獲得了莫大的好處,就在他身邊盤膝坐下,無思無想,亦沒有修煉,他隻在聆聽著誦經聲,肌體晶瑩無垢,有陣陣寶光流轉。

整整一天一夜,外界平靜了下來,各種凶禽猛獸如往常一般生存,在這期間蘇杭的生機越來越強烈,此刻終於轉醒過來。

睜開眼的一刹那,蘇杭的眸子中射出兩道寸許長的精光,精光內斂,他騰身而起,一躍千丈,抬頭遙望蒼天,能看見雲朵在翻騰,其中有一絲絲細小的電流湧動,他又環顧四野,在十裏之外見到一隻老鷹追上了獵物,飛身而下將獵物叼上了高空,入眼之處寬廣無邊,每一粒塵埃都盡收眼底,他忍不住仰天長嘯,驚得飛禽四起,周圍的野獸都哀嚎著跑遠了。

劉謙被驚醒,騰身而起,他亦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心情好的出奇,沒有流露出氣機,在慢慢靠向蘇杭的背後,想要偷襲。

蘇杭敏銳的察覺到了,霍的轉身與劉謙硬憾了一掌,兩人都沒有動用真力,單純的力道震得地上的泥土都塌陷了,兩人都向後退去,這一掌竟然平分秋色。

“了不得了……”劉謙瞪大了眼睛,道:“如此強悍的肉身真乃我平生僅見,假以時日必將是一顆耀眼的明星。”他由衷的誇讚,未免有些嫉妒,又問道:“你師父到底是誰?”

“我真不知道我師父叫什麽。”蘇杭懶得和他磨嘰這個話題,盤膝坐於地上仔細查看他的身體狀況,他體內的經脈更加堅韌了,像是鋼絲纏繞在一起,比以往也不知強悍了多少倍,右胸膛處盤踞著一條金色的小龍,仿佛在守護著什麽,蘇杭震身,氣血翻滾,釋放的氣機壓得大地都塌陷了一塊,他的肉身達到了一個巔峰,舉手投足撿似可摘星捉月,無所不能。

“這身體簡直就和機器人那樣堅硬……”蘇杭暗暗咋舌,他對著一塊一人高的石頭隔空打了一掌,手掌帶出的拳風發出陣陣雷鳴之音,轟隆作響,大石頭被掌風拍擊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蘇杭內視,在頌神境界修煉的真氣早已散入身體各處中滋潤著每一塊肌體,散發出瑩瑩寶光,血氣旺盛,像是汪洋在咆哮,沒一絲血肉都具有了一種靈性,以己身為神祇修煉後生出的征兆。

劉謙微笑,給了他一件衣服。

他抬腳一步登在了空中,像是踩在一個無形的台階上麵,他一步一步,緩緩的登上了高空,腳下有大道為其鋪路。

劉謙暗暗點頭,他沒想到蘇杭剛剛達到孕靈境界就可抓住這天地大道為己用,飛行之道並不是依靠自身的強大無翅騰空,而要感悟自然中的道,那道本來就存在著,而一副有靈性的身軀可很快觸摸到自然中存在的“道”,蘇杭腳下實有大道衍生到高天,他觸摸到了,一步步登在大道上,禦空而起。

當然,此刻的蘇杭隻能隱約體悟出道的痕跡,觸摸到道的邊緣,那大道不為他所用。

蘇杭一陣激動,臉都樂開了花,忘乎所以,突然他腦海中傳來一股刺痛,像是被黃蜂蜇了一下,他一個趔趄,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