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海
“外麵很危險啊，不比這片區域安全。”老頭子最後叮囑。
蘇杭與小狐狸上了岸，踩在赤紅色的大地上，望向遠方，那裏依舊血霧繚繞，在前方是這條血河的源頭，從一片漆黑的海洋裏流淌而出，仿佛篩選出來的一樣，十分詭異。
“黑海……”蘇杭凝目，對這樣的海洋他有很深的印象，這裏的黑海和他所見到的黑海是一個海嗎？如果是的話，那這裏……蘇杭又回眸，看向黃泉所在的方向，自語道：“黑海最深處是黃泉……”
老頭子回頭，緩緩劃著斑駁古舊的破船，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又回到黃泉去了。
黑海，上方漂浮著罪孽，下麵沉澱著鮮血，這並不是在誇大，是真正的罪孽與鮮血，就算相隔很遠，蘇杭都能感受到濃重的惡念漂浮在虛空中，都是從黑海散發出來的，這裏應當是黑海最深處，而罪孽也更深重，比十幾年前蘇杭在黑海外見到的也不知沉重多少倍，單單是感受到就讓人心神都要崩潰。
蘇杭皺著眉頭，與小狐狸飛上高空，仔細的觀看。
“咕嚕咕嚕”
黑海裏，冒著一串串氣泡，如沸騰的開水，每一個氣泡在虛空中爆裂都會擴散出一團血霧，這是黑海下層的鮮血。可它並不會讓人感到炎熱，相反更加寒冷，蘇杭有頭皮發麻的感受，這得有多少生靈才能匯聚出汪洋一般的罪孽與鮮血啊！
入眼處一望無盡，哪裏都看不到頭，這黑海說是海，卻根本不是水組成的，就算是蘇杭如今的身體，都不敢下到水裏，濃烈的血腥讓他看著都恐怖。
“好可怕啊。”小狐狸依偎在蘇杭身上，兩隻手緊緊抓住蘇杭的手臂，半刻都不想離開，皺著瓊鼻說道。
蘇杭不語，帶著她向黑海外飛去。
他如今已經處在孕靈境界的巔峰，無論身軀與肉體都強悍無比，速度比之前更加快，且修有流雲七星，無人能及，這一代人恐怕也隻有長歌可與他比肩。
突然，蘇杭的眸子裏射出兩道璀璨光束，一眼映出了日月星辰，一眼映出了大山大川，看向黑海裏。
這片區域黑海湧動，碩大的氣泡最多，像有一個巨人在裏麵呼吸，他開啟了天賦神通，在黑海裏看到一個模糊的碩大黑影，似乎在沉睡，又似乎已經醒來。
由於這裏罪孽太深了，遮擋了蘇杭的視線，他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無邊的危機感，這隻怪物完全滋養在罪孽裏，太龐大了，看不清全貌。
“這是什麽呀？”小狐狸很好奇，一點都不害怕，雙眼冒星星，呆呆的看著。
蘇杭渾身一寒，一聲不吭，拉著小九尾瞬間離開了這裏，在他們後方，一條碩大的黑色觸角浮出水麵，掀起滔天駭浪，卷動蒼穹，差點禍及他們。
那條觸角太龐大了，如山嶽截斷了淨土墳，甚至完全沒有露出水麵，隻片刻功夫就由縮回去了。
“好險……”蘇杭暗暗鬆了一口氣。
遠遠看去，裏麵沉睡著的黑色怪物變了個輪廓，估計隻是翻個身，卻卷起了一場海嘯，也不知有多龐大，恐怕連那隻老鯨魚都沒有它大。
“嚇死我了……”小狐狸拍著胸脯，雖然沒有胸，卻依舊勾人心魄。
“果真沒有完全沉睡，這淨土墳……”蘇杭看向遠方，隱隱有些擔憂。
要知道在十幾年前，淨土墳就已經開始動蕩不安，這些年過去，這裏到底會變成什麽樣沒有人知曉，蘇杭同樣不知道，可他有一種預感，淨土墳越來越危險了。
甚至，他都有些懷疑淨土墳裏的怪物恐怕會有一天闖進九州，那將是無邊的浩劫。
眾神歸故土，萬魔墳裏生，世自難耳。
《唐前亂史》記載的這一句話，會不會是指以往飛升的仙和淨土墳裏的魔？
蘇杭不敢確定，畢竟每一個重要的淨土都有仙器作為封印，除了仙誰能撼動？沒人，就算當初蘇杭掀開大周的淨土墳，都依靠的仙器。
兩個人繼續前行，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偶爾水麵裏露出一塊碩大的山嶽，他們都不敢上去停留，這黑海裏哪有什麽落腳的地方，那些山嶽似的東西都是在罪孽裏滋養的怪物。
甚至，連那條老鯨魚恐怕也是。
隻是老鯨魚隻在黑海邊緣，早就說過黑海深處自己都進不去，且不似那種極端邪惡的怪物，否則當初蘇杭的本體就在劫難逃。
“咦？”蘇杭一驚，他突然看到遠處有一個小亮點，由於遠處是無邊的黑暗，沒有參照物，看不到距離到底有多遠，似乎在天邊，十分的暗淡，卻能讓人注意。
那是剛入黃泉之前老頭子問蘇杭的，他不知道，老頭子也沒有告訴他，如今看見了，就變成了為蘇杭指路的明燈，麒仙都注意到，他不可能不去看一看。
“去那邊。”蘇杭道，和小九尾循著那一點暗淡的光芒而去。
許久，暗淡的光芒依舊沒有放大，似乎隨著他們的前進而後退，相隔太遠了，要知道蘇杭的速度快到極致，就算能看到最遠的東西，他都可以在片刻功夫到達，唯一能解釋的是，那東西要麽遠到非同尋常，隻因為太過龐大或者太過明亮，要麽是他們之間不存在於同一個世界。
後者似乎不可能出現，就算是隱在結界裏，都不會這樣。
在淨土墳裏，他根本沒遇到過世界相接的情況。
隻能說，那一點暗淡的光芒離他們實在太遠了。
黑海裏，依舊有各種各樣的怪物在沉睡，各自占領一片區域，這些東西很另類，比魂魄還要讓人難以理解，他們是罪孽而生的，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倒更屬於一種組合體。
生命是世間最偉大的奇跡，就算蓋世人傑諸葛孔明都尋不得“生”這一字，徒追風兩百萬年。
蘇杭很慶幸，他猜對了，黃泉是黑海最深處，越往外走，黑海裏的孽障越稀少，隻是依舊充斥著無盡危機，根本不能落足，甚至連靠近都不能，說不定在不注意的時刻就會伸出來一隻手，然後把生命拖下地獄。
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黑海極不平靜，雖然看起來一片死寂，可裏麵的怪物都處在半睡半醒間，隨時都可能醒來。
看來，黑海對應的便是蠻荒古林，蘇杭仿佛找到了某種規律，在淨土與淨土墳之間必定相互持平，越受上蒼眷顧的淨土，相對應的淨土墳應當也就越可怕，而凡塵之地就是淨土墳中相對平靜的區域，那在第一重淨土下所對應的淨土墳，將是何等的危險？
無法想象。
小狐狸也沒有以往歡樂了，死死抓著蘇杭，生怕被丟掉一般，左看右看，顯得很不安。
最終，下方黑海裏的孽障越來越稀疏，已經到了可以靠近海麵飛行的地步了，水裏的怪物也原來越少，那一抹暗淡的光點終於開始變得明亮，這說明，他們離的很近了。
光點越來越明亮，到最後蘇杭隱約能看清那是什麽了，他心裏一驚，這竟然是一座仙山。
它並不龐大，但山體如鐵水澆鑄而成的，顯得堅不可摧，也因他並不龐大，才讓蘇杭震驚，離得那麽遠就能看到，這座仙山了不得！
他們繼續前行，最終蘇杭終於看清了，這座仙山他曾經登上過，甚至連上麵的古棺都還在，充斥著一股妖邪的氣息，離得近了，猶如泰山壓在世界之上，無邊偉岸。
“仙山古棺……”
蘇杭隱隱有一絲激動，他終於回來了，遇到了曾經帶他回到九州的仙山古棺，和記憶中一樣熟悉，隻是，十分朦朧，中間猶如相隔一片大世界，廣闊深遠，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給人很矛盾的感覺。
蘇杭圍著它繞了一圈，最終沒有走進去，與小狐狸四下尋找那條該死的老鯨魚，可在周圍找了一圈，卻依舊無果。
這簡直是在大海撈針，那老貨是活著的，也不知如今在哪，且他們不敢進入黑海裏，怕被腐蝕，在岸上根本找不到一點痕跡。
“這怎麽辦？要不……進去找找？”小狐狸用不確定的口氣詢問道，纖指指著黑海裏，被蘇杭立刻虎著臉製止了。
這裏了不得，打死都不能進去！
“不進就不進嘛，你看你這表情多嚇人……”小狐狸又露出委屈的姿態，魅惑萬千，這簡直成了她的殺手鐧，讓蘇杭很無奈。
“咦？”
蘇杭突然一驚，他感受到了某種莫名其妙的聯係，似乎有人在呼喚他，又似乎在呼喚別人，總之是有人在他耳邊輕喃，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
“怎麽了？”小狐狸也是一驚，看著蘇杭的樣子很緊張。
“別說話。”蘇杭擺手，認真的聆聽。
可依舊聽不清，但可以確定某種斬不斷的聯係，蘇杭平緩的呼吸，靜下心來，讓自己沉浸到無我無物的狀態，在虛空中盤坐，閉上了眼睛。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又在哪裏……”耳邊，響起一串悲傷的聲音，他終於聽得清了，似乎在呼喚自己，這種感覺十分的玄妙，叫人無法理解。
這道聲音很飄渺，一直在持續，可蘇杭近乎可以確定了，和他有這般聯係的定是他的一魄，且就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