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歸路
蘇杭的一隻腳踏上了不歸路，在他眼前，不歸穀突然消失了，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眼前，一尊碩大的骨架橫亙在前方，還貼著腐爛的血肉，也不知有多高大，一條骨頭就捅上蒼穹，星辰都在他的骨架中閃爍，抬眼望去，碩大的骨架頂天立地，如擎起了一片世界，每一條骨骼都比山嶺還要龐大。
這尊骨架比蘇杭見到的任何東西都要龐大與厚重，他隻能看到其中的一角，一條大腿骨就將天堵住了，殘破不堪，如蜂窩一般，到處都是巨大的窟窿，血肉倒掛，像被撕爛了。
“嗷嗚……”
野鬼哭號，大雨滂沱，黃蒙蒙的屍水傾盆而下，大地上早就匯聚成一片屍水汪洋，散發著讓人作嘔，無法忍受的濃烈屍臭，蘇杭的一隻腳踩在了屍水中，蝕骨銷魂，傳來鑽心的疼痛。
“轟隆”
雷鳴閃電，世界都要殘破了，一道道天雷化成了血色，無邊恐怖，有滅世的氣機流淌出來，讓蘇杭肌體生寒，渾身都在冒雞皮疙瘩。
這實在太恐怖了，尤其是蘇杭找回了力量，肉身通靈，感受更明顯，這尊骨架也不知存世多長時間，天雷作響，大雨滂沱，整個世界都有如鬼界，它仿佛毀滅的人間，到處都充斥著無法抵抗的壓力。
蘇杭冷汗長流，想要退回去，回眸一眼，他突然看見鳥語花香，一片祥和的世界在其身後顯化，鳥兒輕鳴，杜鵑輕蕩，一條河流順著他的另一隻腳流向遠方，那裏麵彩霞升騰，霧氣朦朧，端的是人間仙境。
前後的對比看起來更加可怖，緊接著，外界突然傳來一股力量，將蘇杭硬生生拉了回來。
“呼……”
冷汗打濕了蘇杭的獸皮衣衫，他長出一口氣，頃刻間虛脫了，剛才那一刹那，他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壓力，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差點承受不住，心神崩潰。
那裏實在是太可怖了，到處充斥著難以想象的詭異壓力，屍雨滂沱而下，另一邊卻十分祥和，鳥語花香，處處可見到安逸。
他隻窺到不歸穀的一角，心裏卻湧起了滔天駭浪，若不是麒仙出手，他恐怕頃刻間就將迷失在那裏。
“你可真大膽，連不歸路都敢走。”老頭子訓斥。
“是我太自信了……”蘇杭多少有些羞愧，因為瞬間獲得的力量，自信膨脹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地步，他才渾身是虎膽，連後果都沒考慮就走上了不歸路。
要知道那可是連仙都能埋葬的地方！
“那裏……是獄下魔嗎？”蘇杭喘著粗氣，喃喃自語道，那隻惡魔和九幽魔曲彈奏出來的雙手很像，可蘇杭隻能看到一條擎天的腿骨，上麵還掛著爛肉。
“我哪知道什麽魔不魔的，我就知道你差點回不來。”老頭子道。
“太可怕了，我差點崩潰在裏麵。”蘇杭心有餘悸。
他終於知道這裏為什麽叫不歸穀，這條路為什麽叫不歸路了，簡直沒法走，不說其他，單單是走進去，頃刻間就會迷失。
那裏妖邪得可怕，以他為分界點，一麵屍水汪洋，一麵鳥語花香，形成了兩種完全相反的格調，可卻同樣都虛無縹緲，眼見的不是真實的。
這裏和九幽魔曲一定有什麽關係，就連九幽道都將身軀分開，埋葬在五口古棺中，難道九幽魔曲是依靠不歸穀創造出來的？
有很大的可能性，可誰會走進不歸路，再平安走出來？
就連麒仙都做不到，那是仙的埋葬地，最恐怖的地方。
九幽道會做到嗎？
蘇杭皺眉，九幽道還不是仙呢，他可能平安進出連仙都要死的地方嗎？
似乎沒有這個可能。
那尊骨架太強悍了，別說是不歸穀，就連單純的骨架蘇杭也隻是窺到一角，根本看不見全貌，單單走進去就見到那麽一尊骨架，不歸穀裏，到底有多可怕？
這真是名符其實的不歸路，也不知小九尾到底怎麽過來的，他很想試一試，從蠻荒古林最深處走到不歸穀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
“我餓了，回去吧。”老頭子道。
蘇杭搖頭，這老頭也不知是隻想吃東西還是為了填飽肚子生存，經常嚷嚷餓。
不歸穀周圍，屍水消失了，再次晴朗起來，大地上鋪上了一層黃蒙蒙的粘稠**，踩上去都黏在了腳上，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蘇杭兩人走回去，在如天外一般的村子裏，很多人圍在一起，比往常要熱鬧了許多，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隱約間，蘇杭聽到小狐狸的聲音。
“我不是說了嘛，我要跟蘇杭離開。”她的聲音如珍珠碰撞，清脆悅耳，卻充滿了無奈。
“小狐狸，留下來吧，你知道我喜歡你的。”一個青年的聲音傳來，言語裏滿是熱切的希望。
蘇杭搖頭，憑小狐狸的姿色，走到哪裏都會招風，更別說在這封閉的黃泉了，人口稀少，很難繁衍下去。
雖然她是個平胸狐。
“我又不喜歡你，哎呀你放開！”小九尾的聲音有些憤怒了。
“咳！”
蘇杭很大聲的咳嗽了一下，表現出十分尷尬的神色，道：“不好意思，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那個青年此刻正抓著九尾的手不放開，見到蘇杭的到來立刻放手，眼睛都直了。
“蘇杭！”
九尾一看到蘇杭就歡呼雀躍起來，將他當做了親人，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毫無顧忌，將俏臉貼在蘇杭的右胸膛上。他此刻還渾身是血，獸皮衣衫殘破不堪，根本看不到相貌。
蘇杭感受到從小狐狸側臉傳來的體溫，呼吸撞在他袒露的胸膛上，突然心頭一陣悸動。
“太好了，你終於把力量找回來了！”小九尾揚起小臉，笑嘻嘻的道，看起來比蘇杭本人還要高興。
“是啊。”蘇杭會心一笑，大手揉了揉小九尾同樣血紅的頭發。
“你是……她原來的……”那個肯定小九尾不要走的青年看向蘇杭，很不會措辭，支支吾吾，說不出子午卯酉。
“咳咳，我是……她的親人。”蘇杭同樣思考了半天，才這樣答道。他不想為小九尾做主，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決定，因此蘇杭不能在這種場合下和小九尾表現出曖昧的關係。
說到底，蘇杭還有心結未解，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
“叔叔好。”那個青年聽到這句話，頓時露出笑容，嘴巴都快咧到耳際了。
蘇杭苦笑，被人叫成叔叔讓他很不自在，不過也隻能接受，他已不在年輕，甚至連曾經的敵人，老友，都不再年輕了，這片廣大的世界又將湧起一代浪潮，將他們推下波瀾壯闊的大海。
他長得很老實，是那種看起來不會做壞事的人，同樣表現出來的樣子如出一轍，這倒是讓蘇杭有些好感。
隻是，他終究還是個凡人，和小九尾存活的悠久歲月比起來，如曇花一現。
誰知，小狐狸卻不樂意了，皺著瓊鼻瞪了蘇杭一眼，隨後挽過他的手，並排站著，一臉幸福的表情，道：“他是我愛人。”
蘇杭渾身一震，下意識的抽出手，卻被小狐狸抓的死死的，兩個人的小動作都被老頭子看在眼裏，他卻也沒說什麽，似乎根本不感興趣，大聲吆喝道：“我餓了，咱們做飯吃去。”
他這一喊，很多人都開始起哄，嚷嚷著該做飯了，全都心照不宣，緩和尷尬的氣氛。
老實的年輕人又愣了。
蘇杭輕歎，瞪了眼小九尾，跟著人群走。
在黃泉裏，近千人都居住在一起，通常每一天隻吃一頓飯，倒不是他們多抗餓，隻是在黃泉中原本靈氣的滋養下，他們的身體全都是半凡半仙，很長時間不會感受到饑餓，生活的很愜意，也很單調。
他們是最幸福的，相對來說也是最憂愁的，在封閉的世界裏雖然沒有殺戮，卻多了無法排解的寂寞與孤獨。
這是蘇杭到這裏很長時間後才感受到的，剛來的時候，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亡，到後來，很多人都忍不住要思念與牽掛，相繼自殺，能活下來的都已經適應了這裏。
飯後，蘇杭獨自坐在老頭子的院子裏，看著星空，思緒又回到了地球。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念，之前，一直在尋找孫瑤，讓自己強大起來，到後來，他變成了凡人，又要讓自己找回力量，如今，他否極泰來，可心頭還有一些牽掛的東西。
他以為他已經沒有牽掛了，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從絕了對孫瑤的念頭之後，他還有很多東西能牽掛。
十年來，姬觴怎麽樣了？卿六爺有沒有登基？九幽靈如何？小和尚在哪裏？九幽穀是否再有所動作？
還有長歌，他忘不掉十年之約，如今想來，當初長歌就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將走入蠻荒古林，所以才給了十年的時間。
蘇杭微笑，他對自己倒還真有自信。
“蘇杭！”
小九尾被眾人糾纏，終於擺脫出來，第一件事就來找蘇杭，從他來到這裏之後，就一直粘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