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鬼穀簫:心照不宣(4)

我們間的最後幾句對話是這樣的,她問:“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等你問。財大沒了那些人,周圍的人全然無知,你就沒有懷疑過他們被施法抹去了記憶?”

我說,“不能說完全沒有過這種猜測,但是我現在覺得這事其實用不著施法。”

“很好,這個世界你至少已經看明白了一半。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能看到、聽到別人察覺不了的東西?”

我能怎麽說呢?“我倒黴唄。”

“你沒說實話,”她笑了,“我能聽出來,你這句話裏是帶著傲氣的。沒關係,我來替你說——你的骨子裏有一些很特別的東西,它能讓你逃脫劫難。”

她說,“最困難的時候,不用從外界尋找力量,你最不能擊敗的一麵藏在你的靈魂裏。”

還是要謝謝學黑魔法的這位姐姐,就算不是代表我自己,也該代表被我伺候的水草。

很多人應該已經發現了,這一章的描述跳躍性很大,中間模糊了很多東西。我是故意的,有的事說出來可能會給大家添麻煩,有的事還沒到說的時候,而我不想重曆,哪怕隻是在紙上。

簡而言之,經過一些波折,我躲過了黑袍人——我不是毫發無傷地逃離的,但我已經知足了。相比很多人,我失去的實在不是什麽太珍貴的東西。還有就是黑袍人留給我一個“紀念章”,也就是左手手心的那一大片傷痕——其實也不隻是傷痕——這些我們以後再說。

後來我沒再聽那個叫做鬼眼的節目,所以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還在播。隻是有一次我和同學聊天談到深夜的廣播節目時,他告訴我燕壁文化廣播隻播音到一點。我問他,你怎麽知道的?他說他每天都聽文化廣播到半夜一點,一點以後什麽也沒有,這都是他自己聽到的。那時候我剛上高中。

那時候,燕壁很多單位都取消了分房製度。我老媽的單位決定把單位的房子全部廉價賣掉。當時我媽剛評上教授,我們麵臨著要繼續留在老城還是搬去新城的問題。老城區房子是小了點,但是結構好,交通發達,地理位置也算是很不錯的了。(關於地理位置的評價不是我說的,是大家說的。)新城的房子是大些,但是結構一般,周圍也還百廢待興。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我們還是會留在財大附近的時候,我們搬走了。

對,我出了點餿主意,把我爹媽連帶著我從老城給騙走了。我沒跟他們說那些事,我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說。跟別人我就更不會提了——說句不好聽的,誰知道誰幹淨?我可不想關公麵前玩大刀。

有一位長輩告訴我,有很多時候,日子你把它當安生的過,它就會是安生的。就算它本質不安生,也會給你裝出個樣子來。大街上走滿了人,你怎麽知道誰是真傻,誰是裝傻?其實誰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知道自己不會是最聰明的。我不喜歡這位長輩,也不喜歡他的這些話,但是我記住了它們。

我們搬到了新城,我還住那個朝陰麵的房間。很快新城周圍發達起來了,燕壁最近大搞地鐵工程,我們最終占了便宜。這套房子我們買下來了,以後就不搬家了。唯一的遺憾是我窗戶外麵還是有些東西,這曾經讓我很窩火。

後來我知道了,很多東西,逃是逃不掉的。你可以逃,人家可以追。

這世界又不是你創造的,人家願意來,你管得著嗎?何況你不喜歡是你的事,有的是人歡迎。我還能說些什麽?我也不是天使。

也許大家都該淡然點,一起說,信上帝的歸上帝,信愷撒的歸愷撒。

但是我想說的是,出門看路,小心行人。扯點離題的,我們國家輝煌的曆史告訴我們,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長,其實不是這樣的,應該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但是看上去要知道的越少越好。

畢竟,誰信愷撒誰也管不著,但是你得先知道愷撒是誰。

在最後,我們說回暮城財經大學,順便提一點我自己的事情。

我從小就不是個對財經類專業感興趣的孩子,在財大附近住的那幾年讓我跟這些門類的學問徹底斷了聯係。這一切的根源也許隻是一種愚蠢的心理障礙,或者不負責任的偏見,但是我當時確實對這些不遠萬裏而來的財經學子有了些可怕的思考,直到今天我也不覺得我那時的想法特別離譜。

我隻是太過注意一點,所以沒有看清楚其它,或者說我當時根本就沒有一個整體性的思路。我不知道一個人一生會因為他或者她的經曆而偏頗多少見識,我也不知道一個人一生要經曆的磨難是不是一個定數,好在我還有機會重新認識自己錯誤理解的那些東西。

話說回來,就算我小小年紀就什麽都懂,我也許不會排斥財經類,但是我萬萬不會選擇暮城財大。人都是有理性的,但是人不可能隻有理性。我實在是無法想像自己認識的一個一個消失,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有反應,仿佛我的同學和老師純粹是我自己的臆想。何況那些好好地呆在原處的人還十有八九存在嚴重問題。

還有那個人頭,那些泡沫一樣的學生,那詭異的歌聲——如果上了財大,咱們可是要住在校園裏的呦——

在最後的最後,我告訴各位一個很多人一輩子都發現不了的真相。

我們說,和撒旦教派的家夥們打交道,你有可能是他們的獵物,也有可能成為他們組織中的新成員。這句話的意思,大家應該自以為理解了。那現在我來問個問題,你能說清獵物和新成員之間本質的區別嗎?別著急說,先仔細想。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其實沒什麽區別。

再次謝謝那位學黑魔法的姐姐,由衷地;雖然關於那個防禦性的黑魔法組織,她隻告訴我怎麽混進去,沒告訴我怎麽混出來,雖然我知道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