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今日鯨翻坤軸動(二)

“主子一定會長壽的。”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過還是謝你吉言。”戀月笑道,“祿伯今夜的事我們都記在心裏,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回去後受點委屈,二伯不至於殺你,他還是信你的,回去後建議二伯開祠堂請議事,你帶了這麽個好主意回去,他不會太為難你的。”

“是,得祿明白主子的意思了,得祿回去後便說服二老爺提議換族長,二老爺一直想當族長,這個並不難,隻是,主子這邊……都準備好了麽?”

“怎麽?剛剛還比我還有自信,現在擔心了?”

得祿道:“得祿鬥膽提醒主子,要花點錢請幾隊傭兵,族會上免不了要比比氣勢。”

“嗯,無需擔心,”戀月許諾道,“辦好交代你的事,祿叔是聰明人,隻要這件事辦好了,以後你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我許你死後進柳家祠堂,日後有功,過幾年我賜個主姓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得祿一聽淚就下來了,下人死後能進主子的祠堂是極其榮耀的賞賜,他從小就被父親賣了,輾轉幾手,早就不知道自己原來的姓,他很想有個姓。

“沒想到我得祿忙忙碌碌大半輩子,到老了才跟了個好主子。”

見他如此激動,戀月忍不住問道:“隻是許諾,事情順利才能兌現,二伯難道沒有許諾過你麽?”

“是許諾很多次的,都沒有兌現,自他貪汙族裏錢財的事被查出,這事更是沒再提了。二老爺許諾的事,便是無法兌現的事,但主子你許下的,就可以看做已經實現的事了。”

“哦,”戀月道,“你這樣說,那我還真得給實現了,等事成之後你提醒我下,免得我那時事忙忘記了。”

“主子不會忘記的。”

“以防萬一,到時就忙了忘記了,那是真的沒顧上,不是有意的,你直接提醒我就是,不用生分,對了,也不要拜托水痕,這丫頭早就養成一個主子了,八成就自己給做主了。”

水痕跺腳道:“主子,不帶這麽消遣我的……”

得祿抹著眼淚去無間道了,水痕問道:“主子,你怎麽知道他回來投靠我們?”

“看出來的。”

“這怎麽看得出來?”

戀月道:“這怎麽看不出來,一個人要來投靠你,他的眼神就會明明白白說出來,手腳放的地方也不一樣,每個動作都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來了。”

水痕歪著頭回憶了一下道:“沒有一點不一樣啊。”

“對了,你修煉的到底如何了?族會之時免不了要用上呢,要是你覺得修煉得還不行,一定要提早告訴我,也好提早準備,你一直支支吾吾,是不是……”

“啊,主子,你累了吧?休息吧休息吧,主子這幾日喝康公子的藥,真的好多了,也好幾日沒咳嗽了,早點休息身體最重要……”

……

開祠堂議事是大事,除非關係到全族的大事,否則不會開祠堂議事的,按規矩,要請全族裏三位德高望重的最年長老人,少一位都不行,還要有一位監禮,專門負責禮儀上沒有疏漏,按規矩,族裏在族譜的男丁都要出場,女人不能進祠堂,孩子不及弱冠也不能進祠堂……。

議事時,在祠堂裏的人都有發言權,決定自然由輩分和地位高的人做主,但是如果有很多人反對,為了不引起眾怒,也是要考慮大多數人的意思的,據說還有吞火炭、滾釘板等自虐的刑法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者捍衛自己的觀點。

自戀月記事起,開祠堂議事的隻有一回,就是大修真時*始不久的時候族裏聚齊了所有男丁,開祠堂商議,並定下幾十條新的規矩來,讓柳氏一族的家規又厚了幾頁。

不過這些戀月沒見過,她是女子,就沒有進祠堂議事過,而且,普通的議事也沒她的座啊,別說座位,甚至連個站票旁聽都沒資格。

不過這回的祠堂議事不同了,這回的祠堂議事是戀月想要的,得祿說的沒錯,戀月想要的,不會得不到,她想要的,連對手都會幫她的忙,就在柳晉程到處奔波周旋,準備開這次議事的時候,戀月也拜訪了幾個人。這次的祠堂議事,她不僅要進去,還要在裏麵有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江明月,你怎麽又來了,跟你說了沒用,我不是不喜歡你,可是你的身份怎麽能進柳家做夫人呢,辱沒了門風啊,做個姨娘吧,又辱沒了你,我看你們算了吧,啊……”說話的是一位頭發胡須皆白的老頭,如柴般的手指瘦的皮包骨頭,身體佝僂著隻及戀月肩頭。

“太爺爺好,我帶我……朋友來看您來了。”戀月也不糾正,轉頭給康易安介紹道,“這是柳族最年長的爺爺,當年官拜禦書房的,年紀大了便歸隱在此。”

“哦,又帶一位新樂師來了啊,不過沒有上次那個看著順眼,這個表情太死板,演奏樂曲要適當真情流露才行。”

“太爺爺,我不是樂師。”康易安哭笑不得地給老頭行禮,抬起頭來,見老頭已經也不在身前,早已經跑到戀月身邊對籃子裏拿出來的食物流口水了。

康易安尷尬地環視四周讚道:“太爺爺很會選地方啊,住這裏肯定長壽。”

這裏是一處小屋,柴門半掩,依山傍水,一條小溪流過,潺潺的流水聲演奏著天籟的音樂。

“是啊,我小時候常來玩。”戀月說著用打來的溪水洗了手,吩咐拿出廚房的石鍋,洗淨了帶來的食材,準備起飯菜來。

“咦?”太爺爺籠著手,疑惑地道,“明月,今天不跳舞給我看麽?怎麽做上菜了?你不是不會做菜麽,傳說你連洗手都要用溫度適宜的玫瑰花水呢,今天怎麽轉性了,不怕皮膚上起皺紋麽?不過……你這樣我也不會感動的,嗯嗯……不會……”

見太爺爺在一邊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康易安小聲說道:“老頭子老糊塗了,你請他幫忙恐怕不行。”

“小子,你說誰老糊塗了?!”太爺爺忽然吹著胡子瞪住康易安,把他嚇了一跳。

戀月幸災樂禍地看了康易安一眼,扶太爺爺做到石桌邊:“太爺爺別理他,他就不會說話,我說不讓他來非要跟來,看,惹您生氣了吧。”

老頭上下打量打量康易安,砸吧砸吧嘴道:“看著不順眼,小月月你怎麽交這麽個朋友?真是你朋友?”

“算是吧。”

“不對,”老頭搖搖頭,捏著還剩幾根的山羊胡子道,“這裏頭有事啊……”

“太爺爺英明,一眼就看出我們有事,”康易安樂道,“其實我是小月月的未婚夫婿,已經定親,哎呦……”

康易安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下子爆栗,老頭手勁還挺大,打得他額頭都紅了,“小月月是你叫的?你是她太爺爺麽?!”

康易安委屈地看了戀月一眼,戀月那個樂啊,給太爺爺碗裏添了好幾塊豆腐。

“太爺爺,如果要小月月要當族長,你會支持我麽?”

“唔~”老頭嘴裏裹著豆腐一甩臉子,“女淮子腫麽能當族長,亂了家法。”

“這條家法是不對的,”戀月又喂他一口煮爛了的花菜道,“太爺爺您自個看吧,要是覺得小月月做得對,做得了,就推小月月一把,要是覺著不對,或者做不了,就踩一腳,不過您可輕著點踩,別使太大勁,最好別使勁。”

“熊(行),到時候我輕點踩,小月月啊,你別出頭,就不會被踩,踩你,太爺爺也心疼啊。”

“太爺爺這就決定踩小月月了?總得先看看再踩下來吧,不然小月月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