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何緣交頸為鴛鴦（二）
“明明不溫順不妖嬈又太有主見，為何就是越看越順眼呢？我中邪了……”康易安又低聲喃喃自語。
“則寧兄在說什麽？”聲音太小，戀月沒聽清楚。
康易安正色道：“應該看重的，畢竟你是柳家下任的當家做主的族長。”
戀月亦道：“雖說現在隻能借用族長的印章，不過則寧兄大可放心，隻要有你暗中幫助些許，兩個月內，柳家必然全部掌握在我手裏。”
“挾天子以令諸侯。”康易安評價道。
“不敢比一代奸雄曹操，戀月在給你的信中也表示了，我是能使用族長印章的人，也是以後唯一一個擁有這枚印章的人，所以，則寧兄不必擔心所謂的信任與合作前提，戀月這裏保證：你可以放心與我合作。”
給康易安的信中，戀月隻寫了“小雪；廟會；柳家戀月”八個字，說明相邀的時間地點和署名而已，要表達的意思全在下麵的印章中，戀月相信康易安是看出了這層意思才來赴約的。
“你不嫁給我是嫁不出去的，因為其他人沒人敢娶。”康易安忽然說道。
“咳咳……咳咳……”戀月正在自信地喝水，聞言一口水嗆著了。
康易安伸手輕拍她的後背，溫柔地說：“所以，嫁給我吧。”
“咳咳……”戀月抬頭，淚迷蒙了的眼睛奇怪地看著他，“戀月已經說了，沒有聯姻的必要，則寧兄堅持這點莫非還有別的什麽原因麽？”
“這個理由不夠？”
敢說她嫁不出去，戀月傲嬌地回答他：“自然遠遠不夠，戀月不存在嫁不出去的問題，隻有我想不想嫁的問題，多謝則寧兄關心了。”
“哈哈，”康易安笑道，“哦，能嫁出去，能嫁出去也是問題，你如果被嫁出去，我在柳家不是找不到你這樣的合作者了？”
戀月覺得這人越來越討厭了，凡是說她嫁不出去的人都很討厭。“我嫁給你，不是一樣離開柳家了？”
“這個問題，我想戀月你在計劃嫁我那時就已經有對策了，不是麽？你如果不嫁我，上哪兒找能同意你的條件的又像我這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翩翩君子呢？所以，嫁給我。”
康易安目光灼灼。
“……”
“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
“不說話隻能代表我在考慮。”戀月的眼中閃過一縷精明。
“你欠我兩個人情，欠我的是要還的。”康易安說。
“你送我出城自是人情，可怎麽是倆個人情？”
“忘記了？還有一個很大的人情，忘記是不對的，不過忘記也可以理解，沒關係，你可以以後慢慢想。”
戀月皺眉，她又忘記了什麽麽？最近怎麽總有人冒出來說她忘事了？難道很久以前見過他一次？也許是他幫了自己而自己不知道？難道跟八年前忘記的事一起的，那晚，她遇到了凡，也遇到了康易安？凡說他熟識康易安，所以見到他們兩人是很有可能的，也許那晚他們正好在一起。……戀月超級無敵的想象力又在火速運轉了。
“還有一個人情戀月實在沒有印象，還請明示。”問點線索。
“你可以慢慢回憶，在你想起來之前，不會告訴你的。”康易安探長了身體，唇瓣幾乎碰著戀月的耳朵誘惑道，“不用考慮了，對你沒有壞處隻有好處，嫁給我。”
“的確隻有好處，”戀月在心頭梳理了一遍，細長的食指在桌上輕點一下道，“我有幾個條件。”
“答應。”康易安說。
“……我還沒說。”
“不管什麽都答應了，你說吧。”康易安靠上椅背，手臂倚著扶手看著戀月，等她說。
他的目光好像黏在戀月身上一般，被他這麽一直專注地看著，戀月覺得自己的心跳不知為何越來越亂。
喝了口水強自鎮定後，戀月說道：“其一，婚後我不能離開柳家，這點剛剛你說已經答應了，既然是共識，正式的文書要盡快給我。在時機到來之前，我們都要保密。”
“簡單。”
“其二，婚後隻同房不同床，隻談合作不談風月。”
“這是為何？”
“我說過，戀月不願以情謀事。”
“不談風月啊……不願以情謀事，嗬嗬……”康易安想到了“以事謀情”這麽個詞，一個“邪惡”的計劃在此刻完全成型，你不想“以情謀事”，我“以事謀情”總是完全沒問題的。想到這裏，他細長的眼睛不禁眯了起來，不動聲色卻已經勾魂，狐狸看到他此刻的眼神都要自歎不如，拜他為祖宗了。
“如何？”戀月眉頭微挑。
“放心，我不喜歡勉強，你若不答應，我絕不碰你；這不談風月，很難界定啊，你要知道，合作者之間也是需要聊聊天增進感情和默契的……”
“由我界定，我說是風月便是風月了。”戀月眼也不眨地說，“答應？不答應？”
“答應。”
“其三，婚前先把和離書辦好，當然，是悄悄辦。”
康易安有點懵了，“什麽？你是說還沒有過門，就先讓我寫了休書給你麽？”
“是和離，”戀月糾正道，“這樣的話，我們就並不是夫妻，隻是別人眼中，我們拜過天地了，而我們自己知道，在拜堂之前，我們的婚姻已經結束。”
“等於沒有嫁給我……”康易安苦悶。
“答應？不答應？”
“答應。”先答應，以後的事……嘿嘿……
康易安眼睛裏似乎有一團火一樣的東西在跳動，眯得修長的雙眸意圖掩飾的火苗，這讓戀月心頭不祥的預感更為強烈，一種案板上的魚的預感。
“還有什麽條件？”
“沒了……暫時……”
“成交。”
“成……交。”
“你在緊張？”康易安問道。
“怎會？咳咳……”
正說著，外麵傳來人們歡快的喊聲：“下雪啦！”“下雪啦！”
下雪了。
推開雕花的窗，雪花輕舞著飄落到窗邊看雪人的手心，這場是場大雪，仰頭望天，無數的雪花揚揚灑灑，從混沌的天幕落下來。
“瑞雪兆豐年啊，今年第一場雪就這麽大，來年一定好收成！”
“是啊是啊，哈哈。”
“哈哈，好雪，好雪啊！”
……
外麵人們歡快的笑聲跟著雪花一起飄進窗欞，戀月不禁伸出手去，接雪花在手心，接人們的歡笑在心裏，一時間忘記身邊還有人在靜靜注視著看雪的她。
“我出的上聯，想出來沒？”康易安走到戀月身後，看著雪花說。
“秋月月月月台上賞月？還沒有，則寧兄自己可有好的下聯麽？”
“不急，這個你也可以慢慢想。有空想想，別太傷神。現在，先叫聲相公。”康易安說。
“則寧兄剛剛說什麽？”戀月回過身來，轉身看向他。
兩人四目相對，說話時口中嗬出的霧氣在空氣中相遇，氤氳在一起。
“如此的良辰美景，不叫一聲相公豈不辜負？”康易安重複。
戀月蹙眉道：“則寧兄是要我喚你相公？”
“既然已經答應嫁給我，是時候改口了，娘子。”
“娘子？”戀月覺得脊背一陣發涼，提醒道，“我們還未完婚。”
“娘子既然答應，就早些習慣起來。”康易安很自然地說。
戀月惡寒，脫口而出道：“別叫我娘子！”
“娘子不喜歡這個稱呼，那叫小月月可好？”
“第二條，隻談合作，無關風月。”戀月收起刮著惡寒的怒意，一抹淺笑暈開在眉梢嘴角，這樣淺笑著慢悠悠地提醒他。
康易安看著戀月無比溫婉的笑顏，很嚴肅很嚴肅地說：“此事無關風月，不久以後，眾人都會認為你我是夫妻，但我們一聲連最簡單的稱呼都不自然，肯定引起有心者的懷疑，所以此事無關風月。”
“被看出又會如何呢？隻會當我們夫妻感情不好而已。”戀月說道。
“難道你想多生事端？”
也是，被看出聯姻有名無實，難免有人拿這點攪和出很多麻煩事來。戀月垂下眼眸，沉默了。
見她沉默，康易安笑著握起她的手道：“所以，娘子是喜歡我叫你小月月，還是小月月，還是小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