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通過初選

血霧漸漸消散開來，比試場中的身影清晰起來。

公孫安康爛泥一般軟倒在地，渾身上下幾乎如血人一般，他身體中的大半血液，已經被剛才趙碩一掌震出體外。

趙碩凝立原地，身上也沾染上不少血霧，這讓他衣衫盡紅，就連頭臉上也掛著一些血霧凝成的血滴，整個人看起來，凶悍之意撲麵而來。

趙碩伸手抹了把臉，擦去臉上的血漬，重新露出了那張平凡樸實的麵孔，擊殺了公孫安康，他眼中那絲詭譎冰冷也重新被他隱藏了起來。

而借著抹臉的時候，趙碩遮掩住了自己一個吞咽動作，卻是悄悄咽下一口幾欲噴出的鮮血，他之前胸口便已受創，渾身氣血浮動，又強行催穀最大力量，再爆發肺腑之力，體內已然受到不小震動，須得調理一番。

其實趙碩剛才，隻需使出七十二人之力，便足以在數擊之中殺死公孫安康，但他沒有那樣做，而是選擇了更加決然、也更加慘烈的方式，悍然展現了自己的最大實力。

因為他知道，他選擇的門派，是魔門魁首，他選擇的道路，是挑戰之路，即使他心中再怎樣想隱藏實力，他現在也必須得展現出與眾不同的東西，方能更多贏得門派認可，奠定追求更強道路的基礎。

“這一場……趙碩勝……通過初步遴選！”

場邊的那個堂主，眼神複雜的看了趙碩一眼，雖然他現在的實力遠遠淩駕於趙碩之上，但趙碩無來由的讓他感覺有些心悸。

他之前的表情一直相當漠然，甚至有一兩人比公孫安康的死狀還淒慘得多，他也沒有絲毫動容，但他看到趙碩寧可兩敗俱傷、也要先斷絕公孫安康認輸這一條路的悍然做法，心中卻受到了不小震動。

趙碩微微一笑，向場邊那群同樣已經通過初步遴選的人走去，他這時沒有刻意掩飾內心真實情緒，要是那樣的話，便會太過刻意。

而待他走到那群人中，甚至有人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和趙碩微微拉開一點距離，看著趙碩的眼神，就像是防備著一條毒蛇。

他們不是畏懼，隻是趙碩表現出的這種悍然之氣，絕對是他們最不願意招惹到的對手之一。

這群人能夠通過七殤魔門的初步遴選，無不代表著他們很大程度上已經獲得了魔門魁首的認可，天資心性都是過人，但是現在，他們沒有任何人再輕視趙碩，沒有任何人會忽視他的存在。

趙碩也不去理會他人，隻是低垂下眼神，輕輕調理起周身氣血。

“這奸猾小子，絕對力量還沒有達到神力境後期，卻已經踏足內壯，要說他背後沒有高人指點，我第一個不信！”

夏初冰冷然道，卻是掩飾不住雙眼中的震驚神色，趙碩表現出來的實力，實在太匪夷所思，幾乎打破了她的認知。

要知道，百人之力為神力境後期，這是一個門檻，要達到這個門檻，一身勁力才能由外及內，練至肺腑，要是不滿足這個條件，即使一個人在神力境中前期便徹底掌握剛柔之力的真諦，也是無法做到。

“許地，今天遴選結束之後，還有兩天時間我們才會將他們送回山門，接受山門最終選拔，這兩天裏，你必須摸清趙碩底細，其他人緩一緩也無所謂。”

孫瑟淡淡吩咐道，夏初冰雖然算起來是他的晚輩，但畢竟也是山門巡山使，還是掌門之女，無論怎樣，也得給她一個滿意的交待。

但同時，他目光中的欣賞意味卻也更濃，趙碩的實力古怪，以他的見識也無法解釋，卻讓他更感興趣。

這也難怪，趙碩能有這般境遇，實在太過機緣巧合，當時他在水潭底部，體外水壓、體內氣血都達到了百人之力以上，卻又保持了一個奇妙的平衡，才能讓他將部分剛勁轉化為柔，提前鍛煉肺腑。

孫瑟等人談話間，場中比試風格又變。

如果說之前有人自恃實力、心中有些狂妄的話，那麽現在，在比試的初期，他們反而更多的以試探性攻擊為主，一招一式間都留下了應變後手，擔心對手是否也是隱藏了實力，會突然變成一隻噬人的猛獸。

畢竟，趙碩就站在場邊，除了渾身上下的血跡，整個人顯得那樣平凡無害。

但這樣一來，比試的節奏便變得緩慢，精彩程度也急劇下降，夏初冰坐在座位上，眼皮跳了跳，覺得這場中比試索然無味起來。

她的眼神一溜，卻又正好落在了場邊的趙碩身上，見得他表情又變得木訥，頓時柳眉一豎，暗自咬牙切齒起來：

“這奸猾小子，這般模樣變化得這樣純熟，可不知以此蒙騙過多少人。柳顏帶欲字殤叛變出山門，便是有小人從中作梗，即使這小子身家清白，也須得多加提防。”

趙碩此刻正在專心調理氣血，那表情自然而然便回複他原本模樣，那是十多年農夫生涯打下的烙印，已然深入到他的骨髓裏，可以說就是他的本色，他隻是以此作為對他人的提防手段罷了。

他卻不知道，他的原本形象，竟也會惹來七殤魔門大小姐的不快，也不知如果他進入七殤魔門之後，會不會造成太多麻煩。

但趙碩的真實實力畢竟隻有神力境而已，夏初冰雖說眼神不善，但隔著老遠，趙碩自然也感應不到，因此也沒有任何煩心。

待到這段較為拖遝的時間終於耗盡，最後一場比試結束，趙碩也是輕籲口氣，他終於壓製住了全身翻騰的氣血，除了胸口仍舊有些隱隱作痛，短期內不能再次爆發肺腑之力以外，也是沒有什麽大礙。

“稟舵主，比試結束，加上之前直接通過遴選的二人，元神覺醒者，共計有二十一通過初步遴選。”

打發走落選者，那名堂主也是一轉身，向那城主府也似的建築垂頭拱手稟報道。

“知道了，造冊登記，先報給山門。”

趙碩再次聽到了那個即使話語內容平常、卻也隱含怒氣的聲音，應聲看去，便見到那建築之中走出幾人。

當先一人，是個相貌平凡的中年人，麵色古井不波，但自有種不怒自威的架勢，看許地幾人在他身後眾星拱月的樣子，直接便能想到，這定是幽州分舵舵主孫瑟無疑。

趙碩心中一動，視線卻落在他們後方，正巧看到那建築洞開的大門後，有一襲白紗的影子掠過，但鴻飛冥冥，轉瞬不見。

雖說趙碩隻是看到夏初冰那標誌性的白紗一角，但已猜到她果然如那天在街上所說，來到幽州觀看初步遴選。

現在明顯是此間主人要向通過初步遴選的眾人訓話，夏初冰作為山門來人，自不好在此刻露麵，否則便有喧賓奪主之嫌，便去了後方休息。

趙碩沒有再次見到夏初冰，心中微微有些遺憾，他尚且不知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夏初冰，甚至還對她有所感激，因為他正是在夏初冰處，第一次聽到了七殤魔門開山門招納弟子的確切消息。

但他也不覺失落，在他看來，隻要他真正進入了七殤魔門，遲早能夠知道夏初冰的真正身份，也有機會向她表示謝意。

這時，孫瑟走到眾人麵前站定，也不說話，眼神卻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修煉一途，強者為尊，似孫瑟這般強者，放到其他小門派之中，已然可以充當門派宗主，更是令人敬畏，被他視線掃視到的眾人，無比心中一凜，垂手而立。

待到孫瑟的眼神掃過趙碩，趙碩卻是心頭一跳，他明顯感覺到，孫瑟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嘴角甚至還勾了一勾。

趙碩自不知道，他雖然得罪了夏初冰，卻頗得這個七殤魔門一方諸侯的青睞。

雖然他看不明白孫瑟的表情，但他也知道，他根本沒有向這種強者表示疑問的資格，便也是如他人般垂手而立。

“這隻是初步遴選而已，兩天之後，你們會被送到本門山門之中，到時你們會麵臨一個最終考核，這最終考核不難，而且挺有意思，但如果你們表現太差的話，不僅有很大可能被本門放棄，還有可能喪命。”

孫瑟緩緩說道，聲音中隱含的怒意為話題多添上了一些沉重，眾人心中頓時一凜，剛剛通過初步遴選的喜悅心情降低許多，略微有些緊張起來。

但孫瑟卻在此刻賣了個關子，閉口不再提最終考核，而是岔開話題道：

“如果你們最終能入選，不管是入了本門七殤之中的哪一殤，希望你們能記住，你們是幽州分舵輸送的弟子，可別丟了本舵主的臉。”

說罷，他一揮手，身後便有一人奉上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滴溜溜的放了數粒丹藥。

眾人都有些疑惑，但孫瑟也不解釋，直接返回了那建築之中。

許地苦笑一下，這世上強者大多脾氣古怪，他也隻能替孫瑟解釋道：

“你們剛才通過比試，或有受傷，或有虛耗，按舵主吩咐，這裏有些七香丸，你們各取一粒，吃下之後運功化開，對你們恢複有很大幫助。”

說著話，他卻是麵容一肅道：

“這七香丸乃是本門良藥，取七味靈藥煉製而成，每一粒都價值不菲，舵主此舉，是要你們迅速到最佳狀態，在最終考核中，不墮我幽州分舵威風，希望你們為此多加感念。”

眾人紛紛應是，各取了一粒七香丸在手，趙碩卻是心頭暗道：

“這解釋本可有可無，俺自然也會領情，但他們能這樣坦然說出對俺們有所要求，卻是更讓人心生好感，這孫舵主看來也是麵冷心熱居多。”

孫瑟吩咐的事情一了，卻是也無他事，但許地卻告知眾人，這兩天內他們隻能在這分舵之中，不許外出，隻待時間一到，便匯合遴選出來的純武者，將他們一起送到七殤魔門山門之中。

趙碩不遠千裏而來，隻為加入七殤魔門，對這項吩咐自然沒有多少異議，他也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恢複狀態，加深實力，以便應付最終考核。

他自然不知道，許地的這個吩咐，其實是便於調查他們底細，如果他們之中有人加入七殤魔門是受他人指使，目的不純，或者心懷不軌，那麽，限製他們與外界接觸串聯，而外界不知詳情，也許會使他們露出不少馬腳。

趙碩更加不知道的是，幽州分舵更是將他列為了首要調查對象，許地在交待完這條事情之後，便直奔柳州趙家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