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南下

“天下有四洲，我大唐國獨據東勝神洲，人傑地靈，聖地仙山無數，但老夫一心隻讀聖賢書，這些方麵不是太了解，隻知我大唐國都洛州數百裏外有座驪山，為我大唐國國教純陽仙宮山門所在。”

這是那老學究給趙碩的答案，其實純陽仙宮名氣很大，又隱然東勝神洲正道仙門領袖，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隻是趙碩以前孤陋寡聞，未曾聽過罷了。

但此刻，趙碩卻沒有根據老學究的指點向西北方往洛州而行，反而從古橋鎮往南，這卻是由於那老學究隨口所說的幾句話：

“但老夫也曾看過一本閑書，其中提到我大唐國其實隻是東勝神洲名義之主，原因便是西域、漠北、南荒這三處魔門林立，恣意妄為，這三處民眾也都受魔門蠱惑，不服王法。”

“尤其是這南荒，十萬裏大山皆由魔門占據，且魔門魁首七殤魔門也在此處，實乃我大唐國心腹之患。”

雖然那老學究也說過這是他在一本閑書上看來的，並不見得真實，但他說到這裏時，麵上仍止不住的憂心忡忡。

趙碩在陪他長籲短歎的同時，心下卻是狂喜，純陽仙宮對他一點吸引力也無，卻第一次聽說了七殤魔門的可能所在，並且，七殤魔門還是相當令他期待的魔門魁首。

因此，趙碩在第二天便啟程出發，以至於如此急迫下，他為了履行諾言將小院買下贈與老學究，甚至多花了半片金葉子。

當然，為免老學究再次捶胸頓足，他也是在其將他送到鎮口時，先假意向西，半道上才借道往南的。

南荒距古橋鎮有多遠，老學究也說不清楚，他隻能在趙碩裝作不經意的詢問下，似是而非的應付了一句，南荒，大概一直往南便行了吧。

趙碩見不能問出更多的所以然來，也隻能無奈的承認，經驗判斷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因為無論是他以前所在的趙家莊，還是剛剛居住月餘的古橋鎮，都是大唐國的腹地，正道控製的地盤，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切魔門宵小隻能潛藏行跡。

趙碩之前不敢四處詢問七殤魔門山門所在，便有這些方麵的顧慮，而暖玉為了衝擊元氣境，急切需要吸取元陽，卻隻敢在潘家鎮那般偏僻的地方落腳，也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

但這也有一個好處，那便是紅花門對趙碩的搜索也隻能隱秘進行，而且紅花門也不可能因為暖玉而浪費大量人手物力，因此搜索在前一段時間已經停止，他現在已經相當安全。

不過再次上路之後，趙碩雖然還是一幅毫不起眼的農夫打扮，但每每在偏僻之地時，也是盡展身法，加快腳程，他現在進入了神力境，全力奔跑之下，速度比起奔馬也是不遑多讓。

不過由於以往從未出過遠門，趙碩在路經城鎮之時，一般都會進去遊覽一番，見識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也算是開開眼界。

而隨著他不斷往南，也真的發現了情況漸漸不同，在他最近到過的幾個城鎮裏，魔門分舵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亮出旗號，堂而皇之的開設在了城鎮之中。

雖然這些城鎮之中也有正道門派的堂口分布，並經常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與魔門分舵火拚，但並不能再一家獨大，兩者之間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平衡。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趙碩在打尖住店、喝茶歇腳之時，也獲取了不少信息，讓他對正道和魔門更加了解。

因為在趕路期間也沒有停止修煉千葉掌，而且沒有時間炮製藥膳，趙碩一般都在酒樓用餐，多點上一些滋補的菜品，也能補足元體境修煉所需的大量身體氣血。

此刻，他便是剛在一家酒樓用過午飯，走出門外便又看到了一場正道魔門的火拚。

也許因為是在市集之中，正道魔門還是有所收斂，他們都隻出動了元體境的人手，這場打鬥也隻是以拳腳比拚為主，趙碩裝作一個看熱鬧的閑漢，在遠處仔細觀摩這些人的出手，心中卻是感觸更深：

“這什麽黃泉魔宗之類名號雖然響亮，但其實也隻能算魔門二流而已，俺如果就近加入這些宗門分舵，能不能得到真傳先不必說，還得整日應付和正道的火拚，著實不劃算。”

“要想獲得強大的力量，必須到這些門派山門中去，才能接受到最好最全的教授，而且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七殤魔門就在這更南方的十萬大山之中，俺當繼續往南。”

雖說心中想著事情，但趙碩也沒有忘記他看熱鬧的另一個目的：

他現在雖然也進入了神力境，但實實在在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多看下這種和他境界差不多上下的修士火拚，揣摩一下出手及應變，對他來說也是相當必要。

沒進入元氣境，修士尚且不能稱為仙師或者魔師，但那些敢於看熱鬧的閑漢們可不知道，他們見到了“仙師”火拚，麵上都是狂熱和敬畏的表情。趙碩混跡於這些人中，表情和周圍的人全無二致，麵相上還要多出幾分質樸平實來，也是絲毫不引人注意。

正看得心有所悟，趙碩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這黃泉魔宗也是日落西山，隻比天音門這垃圾門派少一人，卻也隻是略占優勢，實在是丟我們魔門的臉！”

這聲音並不大，而且很明顯是個女子的聲音，但口氣卻是不小，一下子便引起了趙碩的注意，他光聽這女子說話的內容，便能知道她絕對不是一般人，心下不禁有些好奇。

但趙碩現在已經知道，實力越高強的人越耳聰目明，甚至能對別人注視到身上的視線產生感應，因此，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沒有大喇喇的直接回頭去看，隻是裝作調整看熱鬧的角度，略微側了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了身後。

趙碩的眼角中首先映入了一抹素白，那是一角飄飛的衣袂，接著，他才看到一道倩影，被一襲潔白的紗衣包裹起來，就像是一片輕柔的雲朵。

趙碩在看到這道身影的同時，也看到她身旁還站著幾人，似乎是她的同伴，因此視線隻是一掃而過，便又投向了街中的火拚現場。

隻看到短短一瞬，趙碩並未過多留意細節，但那女子成熟而清冷的獨特氣質，卻給趙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趙碩心下也不禁盤算起來：

“從這女子說話來看，必是魔門人物無疑，而且看她的氣質，也能知道她必定地位不低，俺卻是要少惹麻煩，看罷這場熱鬧，便又啟程往南好了。”

剛剛打定主意，趙碩卻又聽到那女子的同伴輕歎一聲道：

“豈止是黃泉魔宗，這些年來，我們十萬大山的魔道門派日益分崩離析，我們七殤魔門也再難有從前那般號召力。”

聽到那人話語中提到七殤魔門，趙碩心中不由得一跳，他卻是沒有想到，竟然在此處便會遇到七殤魔門的人。這樣一來，他卻是連看熱鬧的心情也沒有了，隻是將注意力放在身後，專心聽那幾人說話。

“哼！一切卻是從紅花門叛出宗門說起，他們本是我們七殤中的一殤，地位也是尊崇無比，卻不知受何人蠱惑，妄圖開宗立派，卻是帶得整個十萬大山人心思變。”

這是那女子的聲音，似乎有些憤怒，卻是讓趙碩聽到了紅花門的由來竟是如此這般，也難怪暖玉當初見他將計就計後，第一反應便是問他是不是七殤魔門的人。

似乎因為那女子提到了一些隱秘，另有一人咳嗽一聲，提醒道：

“人多耳雜，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接下來，那幾人果然再沒有說話，隻是看完了這場火拚，見黃泉魔宗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便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趙碩卻是一直留意著身後的動靜，見他們走開，也便跟著離開，這時因為那些看熱鬧的人們也都開始散去，而他的跟隨也頗為技巧，因此他也並未引起那幾人的注意。

趙碩沒有直接上前表明想要加入七殤魔門的意圖，卻是因為在他想來，像七殤魔門這種魔門大派，想要入門一定非常嚴格，自己貿然上前，多半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同時，他沒有摸清這幾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在門中有多大的話語權，萬一他的行為顯得太過冒失，被他們所不喜，說不定會斷了他加入七殤魔門的可能性。

因此，趙碩隻是綴在他們身後，卻聽得那女子又向身旁一人道：

“四叔，今年宗門開山招納弟子，我想到了幽州後看完幽州分舵的初步遴選再回宗門。”

那人看背影十分高瘦，聽聲音正是剛才提醒他們不再議論之人，也許是因為他們現在所說的不涉及隱秘，隨口應道：

“也好，幽州分舵離山門最近，順道便也去了，你也正好給孫瑟帶句話，現今十萬大山暗流湧動，他這初步遴選一關可得把細，寧缺毋濫。”

聽到此處，趙碩便不再跟隨，隨著人流向其他地方走去，雖然隻是聽了隻言片語，他卻已經知道，想要加入七殤魔門，果然不是那麽簡單，必須要經過分舵初步遴選，才有被招納的可能。

但是，他的心中卻是一陣興奮，因為他總算有了一個明確目標，七殤魔門的具體位置也許很難打聽，但幽州在哪，卻是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