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征（一）
“臣妾自知深夜叨擾皇上確有不妥，隻是邊疆近日有諸多賊子作亂，太子見此地遲遲得不到平複，久而久之終將是心腹之患。太子日夜憂心，臣妾想難得太子有心，也想為皇上分攤一點兒。今日恰巧在宮殿之中看見新婚燕爾的八皇子氣宇軒昂，加之早年習的兵書兵法最是得太傅讚賞，就私作主張想和皇上商討商討。皇上，臣妾……”
皇後娘娘說到最後更是欲說還休，一雙丹鳳眼怯生生地看著皇上，若是換做是二八年華的少女也自是別有一番風情，可她如今已入中年，如此行徑不免又裝嫩的嫌疑，讓人作嘔。皇上起初還是認真傾聽的。聽到後來就有些反感了。自古後宮不得幹政，別說現在不過是邊疆出現了一點小毛病，即便是他國大軍鐵騎踏入了祥龍國也和皇後娘娘沒有半點的關係。
在祥龍皇帝看來，皇後的職責隻是管理後宮、母儀天下罷了。而現在的道超皇後明顯做的無法讓自己滿意，要不是她母家自己現在還動不得的話……
想雖是這樣想，可若是直接想這些話說出口，皇上還是顧慮頗多的，到後來隻得哼了哼。言道：“知道了。”
嘴上即沒說同意展嫡去邊疆掃蕩那些亂臣賊子，也沒說要反駁皇後的意見。這一點兒也正是皇上身為帝王的高明之處。可是就連這一點的高明落在了皇後的眼底，心內卻也有了地兒。畢竟多年夫妻，彼此的習慣性動作還是十分了解的。
她心內竊喜，唇角微微勾笑，頭顱微微上揚，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自以為此次定然有計將展嫡除之而後快！
也正是因為皇後此時心中有著計較，不然的話看見梅妃和皇上的樣子，定然是要發作一番不可的。
……
……
另一麵，此時的王爺還在為茉莉糾結著，根本就不知道皇後娘娘的用心險惡。更不會想到今日早上因為“頂撞”太子，會讓皇後對自己起了殺心而是有些憂愁的想到今夜要答應自己的王妃教她如何吹簫。
王爺既是為難，又有些期待或者說是喜悅。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兩種十分矛盾的心態，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不願意去糾結，手上拿著把玉簫，負手而立走在前往新房的長廊中，步履幾多躊躇，又有些忐忑。說起來他一個堂堂的王爺，當今聖上十分寵愛的八皇子殿下竟然會因為教自己的王妃吹簫這樣的小事變得猶豫不決，說出去定然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王爺聳肩，抬頭望，新房內的一切布置依舊，甚至連貼著的大大的紅豔的喜字都未曾褪去。紅燭搖曳生輝，盛放的火心，仿佛跳動的精靈，在空氣中灑滿了一切曖昧的氣息。分明是喜豔的色彩，卻讓人感到一種無由地惱意，有些口幹舌燥、不得自己。
雪茉莉早就知道王爺在門口徘徊，甚至她還在數著他走路的節拍，看他一步步地踱著卻遲遲不肯進來，心中兀自好笑，卻不得笑出聲來，隻得憋著一口氣，眨巴眨巴著漂亮的眸子，感歎自家王爺還真是傻得有些可愛。
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個男人，麵對美色無動於衷。心中明明是有點喜歡卻一直都在克製自己，強壓著那抹好感，隻為了不背叛當初的誓言。說到底是太傻還是太過於執著。
茉莉深知自己容貌對人類有著多麽大的震撼，王爺能夠抵擋的住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樣的品質在人類的世界已經是不多見了，在妖界在狐族亦是十分的奇怪。雪茉莉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王爺會不會走入這個房間，因為她相信他隻要能說的出就一定會做得到。這一點兒他們倆相同的。
噠噠——很有律動的節奏，終於是看到了他走進來的影子，在地麵上拖成了一條頎長的影像。
走進來的人是那樣的玉樹臨風，宛若神仙中人。
即便是雪茉莉見慣了狐族男子的妖嬈與美色，心中也忍不住砰砰跳動。這樣的男子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狐族的男子，而那樣溫柔的眉眼卻是任何一個狐族的男子都沒有的，能不讓人動心嗎？
雪茉莉隻靜靜地坐著，狐妖的眼睛都是十分迷人的，就像是會說話一樣。她隻盯著他看，很少有見過這樣安靜的她，竟像是墮入了凡間的仙子一般絕美、除塵。隻是一汪清眸，直勾勾的，毫不掩飾的對他的賞析，還是忍不住讓他的兩腮泛紅，果然還是他的王妃啊，依然是如此熱切的眼神。不知怎的，心裏頭卻泛起了一絲絲的甜蜜。
另一麵王爺還是不由想起了和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婉兒，此時他並非感歎那番自己經常說的話語，而是恍惚覺得其實婉兒帶給自己的感覺和茉莉完全不同。
“王爺，你答應過的哦，一天一個時辰。現在開始吧！”茉莉眨了眨眼，複又恢複了調皮的姿態。
“嗯！”王爺淡淡地應了聲，別開了臉盡量不去看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拿出玉簫，開始說道：“蕭有六孔，按照口型的吹法可分為高低音。來，你先把右手後邊的三個手指頭摁住它的三個孔，輕輕地，不要太用力。對，放鬆，輕一點兒。左手也是一樣的……”
都說認真的男人是最溫柔的了，這個的王爺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教茉莉如何吹簫上。也忘了，其實自己的初衷是為了躲避這個王妃的。
吹簫茉莉可不會，看王爺的動作似乎很簡單，可是她自己開始運用的話又是錯漏百出。也不知道是錯哪兒了。
“不對不對，不用那麽大力吹……”王爺的話音剛落，一個拉長了的嘟聲響徹在了王爺的耳膜之中，不停地回蕩。
一吹完，茉莉就把玉簫放下了。眨著眼睛無辜地看著王爺，她也沒有想到會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展嫡心裏頭自是想笑，卻又怕這個時候笑的話會打擊她的信心。隻得鼓舞道：“能吹出聲音已經很好了，像我第一次吹的時候，隻能發出虛聲。”
“真的嗎？”茉莉的眼前一亮，問道：“那王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吹簫的呢？”
“六歲！”
“六歲啊……”聽到這一句話，她原本昂揚的鬥誌立馬就鬆懈了下來。不過旋即就在想象著一個六歲的小男孩站在楊柳堤岸上在很努力很認真地學著吹簫，她的心裏頭就湧過一絲的暖意。想想都露出了迷人的笑意，笑意直達到了眼底，不知不覺的，展嫡也陶醉在了其中。
王爺本就是一個認真的人，既然答應了要教給茉莉吹簫便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而茉莉本就天資聰穎，又是真心想要學習，所以讓王爺發現他的這個王妃竟然學習的能力如此之強，隻是眨眼的功夫，不但記住了自己和她說的，還能夠融會貫通！
“沒有想到你竟然對吹簫有著如此天分。”王爺看著茉莉真心的讚歎道。
“嗬嗬。”茉莉輕笑，她很小的時候便知道隻要是自己想要學的東西，就會學的非常的快，而王爺也並不是第一個如此說她的人。
“保持你現在的水準的話，我想不出幾天你就能夠吹出曲子了。”王爺也是一個惜才之人，看著茉莉的眼中不由也帶上了幾分欣賞。
就這樣，兩人在閑亭之中，一個認真的學，一個努力的教，月下為二人披上一層銀沙，從遠處看竟如同畫上的金童玉女一般讓人不由迷醉……
一連幾天茉莉都跟著王爺學吹簫，從開始完全不會，到現在學的有模有樣。雖然不能夠吹出一首完整的曲目，但已經能聽了，連展嫡也不由得側目。他的這個小王妃，學習能力竟然比自己之前想的還要強很多倍。
其實茉莉學習的能力還要比這強上不知道多少倍，隻是因為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按她的進度吹簫本就不是什麽難事，怎麽會那麽“長”時間隻是連曲子都吹不完整？
一般的人也許並不明白她是怎麽想的，更不可能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
茉莉其實隻是不想要很快的學會而失去了每晚都能和王爺單獨相處的機會，希望一直這樣能夠和他待在一起。聞著他身上特有的氣味兒，感受他那不再有距離感的溫柔到。
隻是天不遂狐願，即使茉莉不斷的放慢自己的學習進度，她依舊不能夠和自己想的那般一直和王爺在一起。
本以為這一段時間肯定能夠好好的相處的，卻沒有想到王爺竟要出征邊疆了……
“父皇今日召見本王，要本王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前往邊疆。”茉莉是他的王妃，有些事兒他需要向她交代。
“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他以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中無由地泛起一絲的惆悵。近日來他亦感到自己的身上似乎出現了某些不同，但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似乎是心態上的變化吧。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心情會莫名其妙地好起來，但是這種變化他本能地他又會忍不住抗拒。
之前的時候，王爺也詢問過管老想要得到這個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老人給自己一個中肯的意見，但管老卻說這件事情要自己慢慢的體會，沒有人能夠幫得上自己。
不同於王爺糾結的不清楚自己對茉莉的感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妖狐雪茉莉此時想的更多的是關於王爺的安全，人類對於狐族的評價隻有兩個字狡猾，而在狐族的眼裏，人類何嚐又不是這樣的。
就像這一次的無端的要求展嫡去邊疆平叛亂，他身為皇子貴為王爺，又非朝中無人，這種事情也不該輪到他的頭上。莫非這其中暗藏玄機？
想著之前的時候，管老和自己分析的局勢，她就越發的不放心起來。
雪茉莉原本在山中修行的日子和姐妹們在一起，和那些妖精朋友們在一起，根本無需這樣的猜忌。不過因為有展嫡在，她的心思才會多動一些。人類的心思過於複雜，她不可能一一猜得到，不過事關展嫡，她卻一點兒也不能馬虎。
妖狐茉莉畢竟活了那麽久，有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甚至和自己的同門相爭，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這樣的一隻狐狸精又怎麽會單純呢？可茉莉一直給人的感覺都是單純無害的，不是她刻意偽裝自己，而是茉莉其實是一隻非常懶非常的懶的妖狐，所以，她並不喜歡動腦子、耍心思。
也因此才會給人一種“單純”的假象。
王爺見平日生龍活虎的茉莉神情怏怏，隻得含笑地解釋道：“不過也隻是三五個月，那些個亂臣賊子都是烏合之眾組成，根本構不成多大的氣候……”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解釋要安慰，但是話已出口，到後來他都覺得是一種臨行前的囑托，似乎有些曖昧也有些不太吉利，就停了下來。
雪茉莉抿唇一笑，端的是一笑傾城，展嫡一愣，臉上又開始火辣辣的，心裏頭也有一把無名火在燒，趕緊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
茉莉在他走後，卻是忍不住笑的前俯後仰。
翌日，他收拾行裝整裝待發的時候，她並不在場，而是坐在梳妝台前，巧梳雲髻，看鏡中的自己美輪美奐，卻始終提不起半點的興致賞析。
鳳儀問：“今日為何悶悶不樂？”
雪茉莉隻搖頭不語，這種離別時難過的心情，即便是在她離開自己的洞府，來到人間界也沒有感到如此的強烈。而這一次在一抹強烈的離別愁緒背後竟還添了層隱憂。
“可在擔心王爺？”鳳儀又問。
“連你都看出來了？”雪茉莉來了興致，她以為鳳儀想到了事出有因。卻沒有想到鳳儀隻翻了個白眼，就住了嘴再也不說話了。
其實鳳儀心中想得是在這個王府之中，恐怕鮮有人不知道王妃的心意了。
就是那些個小人們也已經發現了，王妃的眼中全是王爺的身影，更何況她這個本身就知道自己姐妹意圖的妖狐呢？
茉莉見鳳儀不再和自己說話，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心神不寧，希望王爺這回出征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