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父?

安昊羽還是時常想起過去,因為那十年是他此生最開心的歲月,無憂無慮的,和師父師妹相處都很輕鬆,縱使師父對誰都是淡淡的,師妹每天瘋瘋癲癲的,但是總好過像現在一樣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有很多顧忌,真的很累。即使有那人在,還是覺得有些吃不消的感覺,那人讓人捉摸不透,總是有很多秘密一般,時不時的失蹤,這無疑加重了自己的煩惱。當你看不清身邊的人,尤其是你信任的人的時候,你更會覺得自己是孤獨的,那樣比樹敵眾多更可怕。因為你明知道可以相信的人卻不讓你明白,這樣的感覺,很無助……

其實,他不知道很多,那個影子始終未曾離開,即使在他看不到玄清的那幾年,她也是在的。影子,很多時候你是看不見的,影子隻有在陽光之下才能被你看見,但是更多的時候,影子則是充斥在空氣中的,你,甚至感受不到。

影子說,我不曾離開。讓你看不見我隻是因為我想讓自己更專心,讓你習慣沒有我的日子,這樣我才能安心的讓自己變得更強,隻有變得更強,我才有資格曾為你永遠的影子。這樣,我才能履行我所說的,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一輩子那麽長,我怎麽舍得離開你,所以我會回來。

這是當年在玄清離開的那個夜晚想的。那個孩子看了師兄最後一眼,這樣想著,就消失了好多年。消失的很徹底,讓他費盡心力也找不到自己。

本來想的是永遠成為他看不見的影子,可是還是不忍心。

我那麽在乎你,因為我知道你也在乎我,我怎麽忍心讓我在乎的你永遠見不到在乎的我。

這些,唯夜都沒能親眼所見,是在那很久之後玄清告訴他的。

是的,這裏就是他們曾經住過的院子。可惜,物是人非,無論是玄清,還是安昊羽都早就不在了。作為師父,唯夜在這裏親手葬了玄清,玄清的人生,究竟有沒有什麽是能讓他欣慰的?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

而安昊羽的結局,唯夜就不得而知。隻是聽玄清提起,那個幫安昊羽奪得城主之位的女子帶走了他。那人是誰,從哪裏來,並沒人知道。隻是聽玄清提起,那女子喜歡穿著耀眼的紅衣。

“你怎麽了?”看唯夜出神,蘇洛小心翼翼的問著。

“啊……沒什麽。隻是,想起了這裏的故人。”

“玄清?你是不是以前來過這裏。”

“是啊,很早以前。”唯夜悵然若失。

蘇洛看著唯夜,第一次覺得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時候,似乎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他在這人世間,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經曆了多少事。他一直在等待的人,不知道是他什麽時候遇到的,是在這之前,還是在這之後。

“也許我在這真的留了太長時間,久到很多事我都忘記了。”蘇洛看著說話的唯夜,一向自視甚高的唯夜,這時候看起來竟然是那麽無助。

“其實你並沒忘啊,你還記得這裏,還記得這裏的一切,還記得這個叫玄清的人。”

“今天是吹的什麽風,我這裏這麽熱鬧。”女子的聲音婉轉柔媚。回頭看時,隻見一個杏黃衣衫的女子,拉著莫回款款走來。莫回明顯是不願意的,但是不知怎麽,隻能乖乖隨她走來。

“你是什麽人,放開他。”蘇洛倒是不怕生,把莫回拉到自己這邊,擋在他前麵護著他。雖然這孩子不怎麽招人喜歡,可是畢竟是跟自己一起來的,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不是。

“哦?問我是什麽人?這話不該問你們麽?你們又是什麽人,怎麽私自闖入別人家裏?”

“你家?”唯夜明顯的有些不高興,自己走的時候,可沒把這裏托付給任何一個人,想著空著也就空著了。

“這裏和以前還是一樣的吧。”似乎沒有察覺到唯夜的不滿,女子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以前?”唯夜審視著眼前這個女子,卻著實想不出認識這個人。

“師父。”

“玄清?”不知什麽時候,女子身後多了一人,竟然是和玄清樣貌一樣的女子,可是看看身後的墓碑,自己親手葬了她,可是眼前這個人又是誰?無論是樣貌,聲音還是神態,都跟玄清無二。

“是。師兄也在這裏。”

“那她就是……”聰明如唯夜,心下了然,這個女子想必就是玄清提起的帶走安昊羽的人。

“你,一直跟著昊羽?”

“是,師父說的我們要不離不棄,徒兒自是一直跟隨師兄。”

“唯夜,你們認識?”蘇洛看著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聯係,還理不清頭緒。

實在不知道眼前的事情是怎麽回事。讓玄清一介凡人一直活過幾百年尚且很難,怎麽又能死而複活。難道是轉世?可是為什麽還會記得曾經的事情。這一切似乎都說不通,但是找不到任何線索,唯夜不知道該何從下手。唯夜喜歡看著人的眼睛,從人的眼睛裏看出人的所想,可是此時,他卻看不出玄清在想什麽,原來這早就不是自己當年的小徒弟了。

“這些年你們過的可好?昊羽應該還好,隻是你……”

“師父,我很好。”

“當時我明明看到你老死,葬了你,可是你……”

“師父,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可是我既然好好的站在這裏,你難道不替我高興麽?為什麽還要深究呢?”

“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唯夜聽他這麽一說便不想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師父說的,要和師兄不離不棄……”

“真的隻是因為我說的不離不棄麽?你又沒有真的問過自己,我的這四個字是不是你欺騙自己,理所當然的幌子。”

“師父,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

“師父,多年不見,您還是老樣子。”安昊羽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客氣。大概是在他突然離開之前,或者是在他當上城主之後。當年那個弱不禁風的孩子,似乎就不在了。這樣的生活也許不是他想要的,可是既然他走上了那條路,就沒法再回頭。

比起玄清,他們更久沒見。因為在當初城破的時候,安昊羽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如同從來沒存在過一般。看了看安昊羽,再看看他身邊的女子,就知道那女子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起來啦,天都亮了。”隻聽到蘇洛在自己耳邊大喊,覺的耳朵都要被她震壞了。

不知道是被蘇洛吵醒,還是被陽光照醒,一直覺得自己沒睡著,很清醒,可是醒來的時候,自己卻在馬車裏。

天黑之前,三人並沒有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就隻好在馬車上將就一宿。小小的馬車裝下三個人還真是有些費勁,三人也就坐著囫圇睡了一晚上。

“怎麽還在這?咱們不是應該在……”

“不在這裏,難道你還想著在自己那個大宅裏舒舒服服的睡呢?”蘇洛調侃道。

“我啊,肯定是被你折騰的,一夜沒睡好,才亂做夢。好久沒做過夢了,這一做夢就這麽奇怪。”唯夜揉了揉腦袋,這夢那麽真實,還有蘇洛和莫回,讓自己幾乎相信那是真的了,想起了這麽多奇怪的事情,頭還真是生疼。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做了什麽夢?”

“這麽說來,還真是有些相關。”看著蘇洛好奇的眼神,唯夜反而故意放滿了語速。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蘇洛催促道。

“紅衣。”唯夜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蘇洛一眼,卻不再說下去。他明知這簡單的兩個字,足以讓蘇洛說上半天。

“我就說肯定有古怪,沒準她現在就跟著咱們呢。”蘇洛大驚小怪的說,一激動站了起來,還沒完全站起來頭就頂到了棚頂,撞得生疼。

“幼稚。”莫回在一邊冷眼看著,冷不防來了這麽一句。

“我是幼稚,可是總比某些說著自己老成卻長不大,永遠一副小孩子模樣的人來得好些,最起碼不用說話在別人看起來就知道誰更幼稚些。”莫回的事情,還是自己磨了好久,唯夜才肯偷偷告訴自己的,但是自己跟唯夜保證過,絕對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觸及莫回的痛處。但是一直以來都覺得莫回擠兌自己,蘇洛不是出於惡意,但是也想找個事情好好刻薄他一下,正好他剛才那麽說了,自己又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一下子沒忍住就脫口而出了,說完了才自知失言。

莫回的臉色很難看,手雖然扶著馬車的窗沿,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來,他氣得發抖。

他一直以為這是隻有他跟莫離知道的秘密,他覺得這簡直是自己人生的汙點。就算一直被當做小孩子也好,可是居然沒想到莫離會把自己的秘密告訴這兩個陌生人。

“你啊……”唯夜白了她一眼,不過自己心下也很後悔,明知道蘇洛很多時候說話都不經思考,實在不應該信她的什麽都告訴她。

“喂,這下子怎麽辦啊,他看起來很生氣。”蘇洛拽了拽唯夜的衣角,小聲的在他耳邊說。

“我能有什麽辦法,誰說的誰去認錯。”也該讓她得到點教訓,唯夜這麽想著。還好這次隻是莫回,就算不太了解,但是至少算得上是一路的人,應該也好解決。如果以後遇到別人,她這樣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事端,也該讓她明白什麽是言多必失。

她,難道一直是這樣麽?唯夜細細的思索起來,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