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有懷疑

按照專家組的話說,展心儀的手術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

一直提心吊膽的白石遠和白橙橙總算放下了心,可對於展心儀而言,她所有的困難,都才剛剛開始。

房門被人打開,深灰色的家居鞋踩在柔軟的地攤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或許是某人的氣場太強,不管怎麽無聲無息,坐在床上的展心儀還是若有所覺的抬起了頭。

“你怎麽過來了,橙橙呢?”展心儀姿勢別扭地用單手收拾被子上的資料,還順帶把筆記本電腦都給合上。

“橙橙睡了。”對於她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白石遠挑挑眉,語氣淡淡地道:“著什麽急,有什麽不可以讓我看到的嗎?”

先前展心儀手術中的時候接到的那封郵件,就像是一根毛刺,一直紮在白石遠心裏。比不了穿胸透骨的疼,卻始終讓人不舒服。

“你怎麽了?”展心儀抬頭看他一眼,總覺得白石遠的情緒有點不對。

準確的說,從她做完手術以後,白石遠就一直是一副相當糾結的樣子。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了似的。

白石遠深深望了展心儀一眼,深邃的黑眸深處,是令展心儀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房間裏靜靜的,窗外有微風拂動蔥鬱枝葉,帶起一陣婆娑聲響。

在展心儀探尋的目光中,白石遠終於開了口。

“展心儀,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回來的?”

是真的為了橙橙,為了回來做一個好母親。還是為了整垮白家,隻把橙橙當作一個可以利用的借口?

“你在懷疑什麽?”展心儀狐疑盯著白石遠,總算弄清楚了這男人這幾天的糾結。

她低頭看看手邊被倉促收拾的資料,無語地閉閉眼,胡亂的抓了幾張資料扔進白石遠懷裏,惡聲惡氣地道:“你自己好好看看,我這幾天到底是在查什麽!”

白石遠下意識接住那幾張紙,才看了幾眼,俊朗的麵孔上便浮現出詫異神色。

“怎麽,發現我不是在借機查探白家的機密,覺得很失望?”展心儀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讓白石遠看清楚她的電腦裏正在運行的程序是什麽。

不管是白石遠手裏的文件,還是展心儀電腦裏正在播放的錄像,全都是五年前展心儀消失前後的各種相關資料。

至於和白家機密有關的東西,半個字都沒有。

“如果不是你遮遮掩掩,我會懷疑你嗎?”白石遠把資料隨手一丟,神色坦然到讓展心儀隻想大喊一聲無恥。

她都斬釘截鐵拒絕伊利亞德讓她盜取白家機密的事情了,白石遠竟然隻因為幾張不知道內容的文件就懷疑她?這男人真是夠了!

展心儀把資料重新整理好,調出監控錄像的文件繼續比對,看都不看身邊的人就下了逐客令道:“白石遠,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可以出去了,我還有事要忙!”

知道她不是在窺伺公司的機密,白石遠的心情瞬間便好轉許多,連冷淡的神色都有幾分緩和。

“醫生說你要多休息,還有什麽要查的,我可以幫你。”話音剛落,白石遠有點不自然地加了一句,“看在你救了橙橙的份上。”

展心儀本來還想客氣一下,說句不用麻煩,但是聽到白石遠加的後半句之後,頓時有幾分咬牙切齒。

“好啊,那麻煩白先生幫我把那些錄像全都看一遍,我去好好的休息一會。”她將“休息”兩個字咬得極重,剛說完便扯扯枕頭,倒頭躺下閉目而眠。

“你……”白石遠一口老血堵在喉嚨,不敢相信這女人現在真的這麽讓人生氣。五年前,展心儀可是等不到他到場,就在餐桌邊上一等幾個小時都不敢先開飯的。

展心儀閉著眼囫圇道:“我可是傷員,一會橙橙過來看我,你想讓我和她說什麽?”

白石遠抬手在展心儀頸後掙紮了半天,最後還是猛地握成拳頭,收回身側。五年過去,這女人學到的東西可真不少,還知道拿跟女兒告狀來威脅他!

夕陽微紅的餘暉從落地窗一路浸染進室內,床頭五鬥櫃上的香水百合也被罩了一層微醺的顏色。

展心儀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隻是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就見到白石遠還坐在床邊,擰著眉頭認真檢查著某段錄像記錄。

她有點不自在地坐起來,小聲道:“你還在啊。”

“這是那天所有出入家裏的人員記錄,沒有疑點。”白石遠把手邊那張整理好的記錄表拿給她,擰眉問道:“你確定那天對你開槍的人真的是楊樂甜嗎?會不會因為天太黑,其實你沒看清楚是誰?”

展心儀把記錄表拿過來,一邊仔細看著上麵的名單,一邊對白石遠道:“那天我們兩個手裏都有照明工具,認錯人的事情不可能發生。”

對於她來說,那一晚楊樂甜臉上恐怖陰森的表情,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麵。

絕不可能認錯。

“但我們需要證據。”白石遠向後靠在柔軟的亞麻床頭上,側頭低眸看著身邊的展心儀。

展心儀沉著臉把記錄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忍不住抱怨道:“你為什麽不能住在市區呢?”

白家的豪宅地處郊外,這整片的山林全都是白家的產業。地域上的寬闊也間接導致了白家種種物資需求的不便利,平時白家各種飲食用度全都是不同的店家專門送上山來,就連打包垃圾也都是要單獨有人運走。

“因為太吵。”白石遠對展心儀的抱怨不放在心上,又對她說道:“或許可以從楊樂甜持槍這件事另外查起,非法持槍,她總要有購買的渠道。”

展心儀點點頭,剛要讚同,就突然眼睛一瞪,指著記錄表上的某一條對白石遠問道:“為什麽這幾輛車是走後山的?”

白石遠瞥了一眼便道:“這幾家都是住在後山那邊的農戶,家裏的新鮮蔬菜全都由他們負責。”

“監控錄像沒有拍到楊樂甜進樹林,但是,不一定就能代表她真的沒有進過樹林。”展心儀心思飛轉,隻覺得有一條無形的線逐漸顯現出來,驀地,她抬頭對白石遠道:“如果楊樂甜躲在這些人的車上,不就可以避開監控攝像了嗎?”

這樣一來,楊樂甜根本不是絞盡腦汁避開了所有攝像頭,而是堂而皇之地坐著車,在攝像頭下招搖過市。

白石遠也被展心儀這樣的猜測給點醒,送蔬菜的車早晚各有一趟,楊樂甜隻要能把握好時間,夜裏在樹林裏待上一夜,第二天清晨就會被送菜人一起帶回白家大宅,誰也不會想到,她曾經離開過。

他越想越覺得展心儀的猜測不無道理,對門外喊道:“把後山的幾戶菜農都找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問他們。”

“要是我的猜測被證實,你打算怎麽辦?”展心儀的指甲在記錄表上一下下的刮著,對白石遠的態度有些拿不準。

白石遠將展心儀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眉目間一片冷淡,說出口的話沒有半分轉圜餘地。

“她敢做出這些事,就必須承擔這些事帶來的後果。”

無論是五年前企圖謀殺展心儀,還是五年後企圖害死白橙橙,楊樂甜都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展心儀深吸一口氣,隻覺神清氣明,滿意地點頭道:“看在你這麽堅定的份上,我就不和橙橙告狀了。”

麵對展心儀如此大發慈悲的語氣,白石遠也是深深無語。他到底做了什麽有必要被打小報告的事情?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兩人一起看向門口,就見靳揚尷尬地站在那裏。

“總裁,有點事情要匯報給你。”

白石遠見靳揚有意無意的瞥了展心儀一眼,立刻明白他想匯報的是什麽。

“我離開一會,你有什麽需要就讓傭人去做。”

展心儀蹙眉盯著白石遠快步帶著靳揚離開的樣子,莫名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太對勁。

相隔不遠的書房裏,白石遠單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等待著靳揚匯報調查結果。

靳揚將文件袋放到桌上,沉了口氣道:“總裁,那封郵件上給出的事情,經過調查,都是真的。”

白石遠好看的下頜線條緊緊繃著,過了幾秒才問道:“她背後的人是誰?”

那些破產企業都不是什麽三流小公司,以展心儀的能力,就算可以竊取公司機密,也不會讓對方徹底破產。展心儀背後一定還有個神秘人,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靳揚底氣不足地回道:“還沒查到。”

白石遠視線落在遠方的樹林,沉聲道:“繼續查。”

靳揚離開書房後很久,站在落地窗前好似一尊雕塑的白石遠才有了動作。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開,動作有些粗暴地讓那些資料散落滿桌。

幹淨修長的手拾起淩亂資料中的一張照片,白石遠陰沉不定的視線盯著鏡頭裏那個巧笑嫣然的展心儀,低聲道:“你到底為什麽回來?”

照片裏的人無法給他回答,門外有傭人恭敬通報。

“先生,那幾戶菜農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