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大結局(八)

抵達餐廳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遲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小晨從車後門下來,蹦蹦跳跳地上前拉住顏夕夜的手,乖乖地跟著他進去。

餐廳的角落裏麵,那個深藍色西裝的男人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看著表,拿著手邊的一杯白蘭地輕啜著,看著外麵的霓虹閃爍,臉色並不好。

可是看到那一家三口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他心裏瞬間就激蕩出了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可以說成是震驚。

也可以說成是恍如隔世。

那一抹嬌顏,臉色向來是清透帶著一絲幹練,表情也仿佛隻有清冷和柔和兩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泛著迷離的紅,優雅中透著嫵媚,一身煙灰色的禮服襯得皮膚更加白嫩,盈盈一握,卻是顏夕夜的臂彎將她收緊著,兩人攜手而來。

那一瞬,樊天藍甚至忘了起身,也忘了打招呼。

顏夕夜緩步走來,握了握掌心裏的小手,小晨才清脆地喊了一聲:“樊叔叔一一”

樊天藍的神智被喚回。

一瞬間清醒,深邃的眸光掃過桌上的杯盞,他勾起了一抹牽強的笑,拿出杯子來倒了一杯烈的白蘭地,“你還真是越來越沒時間念了啊承認遲到了麽?來,老規矩,罰酒三杯。”

大號的紅酒杯,滿滿的大半杯在裏麵,簡直想灌死人。

“哇一一”小晨踮腳湊上去,“這是果汁嗎?”

淩舒曼趕忙拽了一下他的小手,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眸子看向樊天藍,半是笑語半是嗔怪:“你要不要那麽狠?三杯,你今晚都不用再喝了。”

樊天藍挑眉,深深望向她:“男人之間的規矩而已,夜也應該懂的,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是對顏夕夜說的。

健碩的臂膀將懷裏的人兒攬過,錯開了一個位置讓她輕輕坐下,狹長深邃的眸光與她對視一眼撫慰著她眼底的擔憂,接著拉小墨也坐下。

“三杯,我喝就是。”坐下的時候輕輕鬆了一下領口,顏夕夜的眸抬起看著樊天藍,薄唇優雅地吐出三個字。

淩舒曼尷尬,臉閃過一絲擔憂,她怎麽覺得今天跟鴻門宴似的?

修長的手指從她身側擦過,執起一杯來緩緩灌下,從容不迫。

接著是第二杯。

樊天藍也從容不迫地替他倒酒,兩人對視的眸子裏似乎有著劈裏啪啦的火花,顏夕夜依舊麵不改色地喝完第二杯,接著頓了頓,手背抵唇,緩了一下才說道:“第一杯,算感謝你當初接手礦區,幫我代理到現在,辛苦了;第二杯的話,算迎接你回國,據說現在AM在整個東南亞的影響力令人驚歎,排名也屈指可數恭喜;而第三杯”

他優雅的手指端起,透過透明美麗的**看樊天藍一眼,薄唇優雅勾著,緩聲吐字:“我就當是你敬我,祝我新婚愉快。”

顏夕夜唇邊笑意淺淡,舉舉杯子:“這杯倒是一定要喝。”

一個輕柔的柔荑覆蓋在他手上,她眸子裏閃過一絲清晰的擔憂,也有一絲心疼。

顏夕夜輕輕反握住她,將酒喝完,一個眼神拋向樊天藍,帶著一絲優雅挑釁的味道,因為看到樊天藍的臉已經鐵青了下來,尤其是聽到剛剛他最後第三句的時候,拳攥得很緊。

樊天藍沉默了一陣,勾著嘴角笑了笑。

對方如此寬容大度,倒顯得他這麽鬧得小家子氣了些,放不開。

眸子裏閃過一絲猩紅,他舉起杯子對向淩舒曼,開口道:“真的確定要結婚了?”

她怔了一下。

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柔光,她端起酒杯對著樊天藍,輕聲開口:“是,我要結婚了,你不祝福我嗎?”

樊天藍淺笑,猩紅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受傷,啞聲道:“沒良心的女人,現在倒向我要祝福,當初是誰被傷得不行了才跑到我這裏來?現在好了,能跑能跳,不傷心難過了,就反過來要我祝福。淩舒曼世界上有沒有那麽好的事?”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旁邊的小晨有點被嚇到,啃著的雞腿啃到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淩舒曼小臉閃過一絲尷尬,卻很快逝去。

“這個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一一”她眼神飄逸了兩下,重新凝聚成一股堅定,望向他,“不過我確定自己現在很幸福,過去的事情不是過去了,而是償清了,沒有必要再提天藍,我謝謝你照顧我和小墨那麽多年,欠你太多我還不清,但至少敬你一杯,好不好?”

她短短幾句話,仿佛就扭轉乾坤。

過去的事情不是過去了,而是償清了一一樊天藍凝視著她的眼睛,幾乎就能想到這幾個月在摩洛哥她都經曆了一些什麽,也許是最深的感動,才能把她當初那一副堅冰般的樣子融化。

而這個過程,他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都沒有做到,可是對麵的那個男人,他做到了。

想不清,問不清,也學不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樊天藍眸子有些濕潤,索再不刁難,也再不問,舉舉杯子喝了下去。

而顏夕夜則圈住她,從她手裏接過了杯子,眸色深邃動人:“她懷孕了不能喝酒,這杯我代勞。”說完不等她阻止,他就已經優雅地喝了下去。

倒是對麵的樊天藍,生生被這一句話嗆住了喉嚨,放下杯子,咳嗽得驚天動地。

小晨乖乖地跳下來遞紙巾過去:“樊叔叔你小心哦一一”

樊天藍趴在桌子上狼狽得要命,眸色猩紅,睜開眼睛就看到小晨那張粉嫩的小臉,猶豫地抽了紙巾擦嘴,問道:“懷孕?難道不是隻有你麽?”

小晨搖頭:“沒有哦,我爹地說媽咪懷孕了,我很快就有或者小妹妹了哦一一”

樊天藍心裏的震撼,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俊臉上一片潮紅又一片尷尬,他在酒精灼燒的一片眩暈之中仿佛清晰看到了那四個殘忍卻真實的字一一塵埃落定。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錯過了,甚至你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錯過的,隻是一次放手就導致了今生的萬劫不複。再回頭的時候,你卻發現最難過的不是生離也不是死別,而是你站在我麵前,你的一切我都不再熟悉,而你,也已經是再不能屬於我的你。

嫁做人妻。

那麽美好的四個字,讓樊天藍眼眶生生濕潤了起來,胸腔裏一片窒息。

“叔叔叔叔一一”小晨繼續踮腳遞著紙巾,“你還沒有擦幹淨,嘴上沒有了,還有眼睛,眼睛裏還有一一”

樊天藍倒吸一口涼氣,扯過他手裏的紙巾,故作凶神惡煞道:“皮癢了是嗎?病好了就亂蹦躂亂說話,小心我收拾你一一”

小晨頓時怔愣了片刻,一下子撒腿跑到顏夕夜那邊往他懷裏緊緊一撲:“爹地,叔叔好可怕一一”

在一旁幫他挑菜的淩舒曼“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顏夕夜的大掌著小晨的頭,眸色冷冽地掃了繁體納蘭一眼,緩聲道:“別怕,你樊叔叔不過是情場失意而已,隻是借小孩子發發脾氣這種事,也就他這種人才做得出來。”

樊天藍的臉色愈發鐵青。

“你給我閉嘴,有種的出去單挑,耍嘴皮子算什麽意思?”他沒好氣。

顏夕夜冷眸移開,拍拍孩子的背:“那也等你耍得過我再想著跟我單挑。”

唇槍舌戰。再不停止。

婚禮在即,顏夕夜按理說算是喝了不少的酒,說麵不改色是不可能的,隻是那深邃的眸子更像是被雨水衝刷清洗過的夜空,璀璨奪目,凝視著她的目光愈發深情迷離。

畢竟不能回去太晚。

散場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鍾,藍子旗手裏抓著鑰匙,看他一邊嬌妻一邊愛子,冷聲嘲諷:“你行嗎?要不要我送你一趟,順便送送你老婆孩子?”

顏夕夜健碩的臂膀收緊了懷裏的人兒,挺拔的身影沉靜穩健,連一絲晃動都沒有,眸色清亮,薄唇吐出幾個字:“你說呢?”

有她在身邊的時候,他從來都不允許自己出事。

樊天藍撇嘴,不置可否。

她輕柔的聲音卻響起來,不大不小,卻深入人心:“沒事,他喝酒不能開車,我來開的。”

樊天藍又忍不住抬眸,說了一句:“你當我不知道麽?是故意跟我炫耀的吧?說說你當年給我當過多久的專職司機,說出來讓他聽聽一一”

淩舒曼抿嘴笑,顏夕夜卻當了真,深邃如海的眸子壓下來,大掌緊緊扣住她的後腦:“是麽?當了多久,恩?”

她輕輕掐他腰部精壯的肉,笑著說道:“你還真問他逗你的!”

“逗我有意思麽?”顏夕夜淡淡地笑,眸光朝著藍子旗掃過一眼,低沉的嗓音字字清晰,“放心,也不過是‘當年’而已了,今後他想都不要想有這樣的機會。”

樊天藍正拿鑰匙開著門,手一抖,鑰匙險些卡斷在車門裏。

他拳頭攥緊,低低在心裏罵了一句“Shit”

這個嘴的混蛋。

“天藍一一”淩舒曼在坐進車裏之前忍不住喊他一聲,“你也不要開車了,找個司機過來接你吧,不然你剛回國,萬一醉駕被抓去的話我們可不保你出來。你小心點,知不知道?”

樊天藍倚靠著車門,身影修長挺拔,抿唇不語。

他深深凝視了她半晌,晃晃手機,吐出一句:“行了知道了,你們先走,回頭有人來接我。路上小心。”

她這才放心,輕笑了一下,優雅地鑽進車裏。

車子緩緩在他麵前開走,裏麵的一家三口在裏麵繼續鬧騰著,好不歡喜。

樊天藍的目光在月光下透著一絲猩紅,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剛剛凝望她那麽久卻沒有說出來。

他想說什麽呢?

也許是“好久不見”,也許是“我很想你”,也許是一聲“為什麽當初那麽恨他,卻還是會選擇他?”的疑問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必要真的說出口了。

樊天藍攥緊拳頭,猩紅的眸光泛起一絲濕潤,嘴角勾了勾。

他能說的,也許就是這一句吧

一一淩舒曼,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