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之玲

她發覺某一種潛在的未知讓她恐慌起來,比如真正的司慕川,總覺得司慕川不該是這樣的,他完美,但人無完人,連神都是有缺點的,司慕川沒有給她一種真實感,她想要知曉他的喜好,他的想法,真正走入他的內心世界,而不是一味的心安理得的接受。

司慕川臉上異樣的神情一閃而過,笑笑道:“怎麽會?我隻是覺得我們還年輕,如果像你妹妹一樣早早的有了孩子,豈不是天天圍著孩子轉,我們還沒有好好的過二人世界,連約會的次數都寥寥無幾,穎疏,我不喜歡有個小鬼過早的天天夾在我們中間,你明白嗎?”

“我明白。”雖然司慕川說的在理,她和他確實相處的時間尚短,她自己也沒有做好要孩子的心理準備,但,那些都是外在的因素……她接過藥,沒有喝水,直接和著口水咽了下去,嘴裏卻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揮之不去。

確定她咽下了藥,司慕川臉上的表情慢慢的鬆弛了下來,轉過臉專心開著車。

從早上的避孕藥開始,穎疏的心情一直偏低沉,來到市政廳,白景瑞的秘書謝芳菲已經替她辦好了交接事宜,隻需下午的時候去教育局報道即可。小葉期期艾艾的有些不舍,兩人交換了聯係電話,穎疏說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出來逛逛,她對小葉的印象還算不錯。

中午的時候,穎疏留在單位的食堂吃飯。飯廳裏,陸陸續續的來了人,寬敞的空間裏開始出現了嘈雜的聲音。單位幾幢辦公樓裏大約幾百號的人包括清潔工園丁等等所需人員,本來有些領導自恃位高權重不屑於在這裏吵雜著和大夥兒用餐,怕失了檔次。後來,身為市長的白景瑞每天準時出現在飯廳裏用餐,那些人也就跟風似的,深怕被人抓住小辮子,竟也是提倡環保和節儉起來。

餐廳裏,打好了飯菜,穎疏坐著等白景瑞。

“老同誌,這裏!”穎疏打趣了喊了一聲,目不斜視的白景瑞好半天才注意到一臉訕笑的女兒。

“我替您打好了飯菜,一葷兩素都是您最愛吃的。”

白景瑞也不矯情,拿了筷子就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上了。今天這丫頭怎麽會在?不是把她調到教育局去了麽?

白景瑞絕不算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市長,工作上公事公辦的語氣,一臉嚴肅正經不苟言笑,下班後,依舊養成了麵癱的習慣,白穎疏從來沒有見他開懷大笑過,最多是微微動動唇,發飆發怒倒是常有。所以導致的結果就是,沒什麽人敢和市長坐在一起用飯。至於秘書,好像從來沒有見到謝芳菲和市長一起,他想,大概是怕別人誤會兩人之間的關係。畢竟老板和秘書之間總有那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絕對是公事之外少相處為妙。

他疑惑歸疑惑,吃飯的時候絕對沉默到底。

穎疏憋了很久,終於和白景瑞有了相對安靜的環境,飯廳樓下的林蔭道上,是個納涼的好去處。

“爸爸,我們談談吧。”

“談什麽?”白景瑞意識到今天她的不尋常,照理說因為同意了和司慕川的婚事,不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穎婷可以沒心沒肺,她不可以,她的內心深處讓她無法釋懷。

白穎疏看著父親的側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難道我和穎婷都要結婚了,還沒有權力和義務去祭拜一下母親嗎?”

白景瑞麵色一寒,猶如冷風過境,厚厚的唇緊緊的抿著,半響沒有說話。穎疏最討厭他的沉默,“到底是為什麽?”

“穎疏,我還有個會要開,別胡鬧了。”白景瑞根本是在轉移話題,這不是聰明人的做法,他寧可讓穎疏誤會,也不願意提及。

“我媽媽是不是叫沈之玲?”

在穎疏看來白景瑞的背影變得殘酷起來,他因為自己的憂傷和哀悼而不希望她們來觸碰她,或者是獨自霸占著有關於母親的回憶。她忍不住在他背後大喊,不期然的看到他的身子一僵。

果然是真的。

“誰告訴你的?”他心跳仿佛漏了半拍,一定是沈之帆!白景瑞明知故問,他的思緒開始混亂糾結。

“姐夫,就算你對姐姐沒什麽感情,總不能抹滅她是你兩個女兒母親的事實吧!”

沈之帆不負眾望,在關鍵時刻出現。白景瑞實在不知道沈之帆是打的什麽算盤,談報複的話,也不應該,他究竟知道些什麽?白景瑞表情複雜的觀察著沈之帆,似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

“爸爸,他說的是事實嗎?您是因為不喜歡媽媽的緣故嗎?”穎疏不可思議道,從種種跡象表明父親是深愛母親的啊!

沈之帆雙手插在兜裏,嘴角一抹殘冷的笑意,一副意興闌珊耐人尋味的模樣。在穎疏理智的看來,他的動機不純,有幸災樂禍之嫌,似乎是巴不得他們父女失和。但是,這些她沒有時間考慮。

白景瑞神情顯得沉重,“穎疏,你母親的事情我以後會告訴你……”

白穎疏步步緊逼:“為什麽要以後,我現在就想全部知道?”

“姐夫,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她嗎?”沈之帆眸光銳利的望著他,神情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姐姐可是因為你在外麵——”

“住口沈之帆,不要在我女兒麵前胡說八道!”白景瑞怒不可遏的打斷道,激動得臉上血氣翻湧。穎疏瞬間心跳加快,很少看見父親這麽激動,他到底在外麵幹什麽?沈之帆究竟想說什麽?

沈之帆連一抹假笑都不願意掩飾了,他赤、裸、裸的仇視著白景瑞,麵色陰沉的滲人,語氣涼薄:“白景瑞,你怎麽配在兩個女兒麵前扮演一個慈父呢,我現在就要揭穿你偽善的真麵目,如果不是你婚後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我姐姐會整天的鬱鬱寡歡形銷骨瘦,最後因為脫力難產而死嗎?”

沈之帆很憤怒,雖然那時候他還很小,但親如母的姐姐受到白景瑞的冷落,他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姐姐的死他甚至比父母親更不能釋懷。如今他調到S市任職,看到白景瑞父慈女孝的畫麵覺得異常的刺眼,他偽裝成一個思戀亡妻終身不娶的癡情丈夫形象,實在讓人作嘔!

穎疏好像聽到了一個滑稽的笑話,轉過視線,白景瑞方才因為激動而通紅的臉變得異常的蒼白,眉心頻頻鎖起,眸光隱晦不安,欲言又止。嘴裏囁嚅了一會兒,最終什麽話都沒說。

她是希望父親能夠站出來反駁沈之帆的,她最敬愛的父親怎麽能是個在外麵找情人道德敗壞的婚姻背叛者呢?

“爸爸你告訴我啊,你不是這樣的人?他在說謊?”穎疏祈求的目光望著他,聲音中明顯帶著顫抖,她最敬愛高大的父親形象危在旦夕,好像一座大廈即將傾覆前的哀鳴。

白景瑞身形筆直的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沈之帆冷笑一聲,“他是不會告訴你這個殘忍的真相的,因為我的父親和母親早就把姐姐的骨灰接走了,他根本是個朝三暮四始亂終棄的負心人,說不定這麽多年背著你們在外麵有過多少女人!”

白景瑞眼神複雜,終是恢複了鎮定和嚴肅:“穎疏,這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你隻需要好好準備你的婚禮就可以了。”

“爸爸,我不能接受您的答案!”白穎疏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她的心情很矛盾,就像走近了一個死胡同裏沒有出路。為什麽父親可以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揭過?父親一向是她學習的典範,是市民愛戴的工作盡心盡力的領導!這些都要完全顛覆了嗎?

她纖細的背影看上去充滿了憂傷、矛盾和失魂落魄,白景瑞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唇瓣微張著,最終隻能化為一聲歎息。

轉過身來,他質問道:“沈之帆,你為什麽要在她麵前說這個,你知道的,當初你姐姐是用了什麽手段才和我結婚的!”

沈之帆不怒反笑,挑釁的與他相對,冷冷的哼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剛才你為什麽不說,是怕她對‘母親’的印象變得更差還是你想隱藏別的什麽真相?”

“你究竟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如果你真的想讓你姐姐在地下安心瞑目,就不要介入我們父女三人的生活!”白景瑞眼神忽閃了閃,試圖打消他的目的,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白景瑞都不願意看到兩敗俱傷的結果。

“對了,謝謝你的提醒,我忘了我的侄女穎婷,想必她非常願意知道你這個父親是怎麽對待她的母親吧?她的反應一定比白穎疏更精彩,況且她一定有興趣知道另一個你背叛她母親的事實!”沈之帆的表情變得異常的興奮,鏡片下的眸子陰險而冷酷。他就是要讓白景瑞不得安生,誰讓他沒有好好的珍惜姐姐!

“我不會讓你見到穎婷的。”白景瑞視線淩厲,全身散發著一股勃然的怒氣和強大的威脅氣息,連一向淡定的沈之帆一瞬間都被白景瑞的氣場給怔住了,竟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