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差錯的約會
差錯的約會
到了約定的那一天,白月茹很早就起來梳妝打扮了,對著鏡子橫豎照個不停,二弟德成笑她:“姐,你都照了一個小時了,該不會是出去約會吧?”
“噓!”白月茹用一根食指抵在嘴唇上,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唯恐給父母聽見。
德成笑的賊兮兮,湊近去道:“看來是真的了,那人怎麽樣?”
白月茹臉紅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人家隻拿我當過路的,連朋友都算不上。”
“朋友都算不上?”德成不信,繞著白月茹看了一圈,品評道,“我阿姐這麽漂亮,你看,把隔壁的嶽麒麟迷得七葷八素的,魅力不是一點點啊!”
白月茹嬌嗔的推了他一把,“你別胡說八道,人家是老實人。”
“老實人怎麽了!老實人就不能談戀愛啊,就不能喜歡你啊,都什麽年代了!人家明示暗示好多回了,連電影票都不知送給你多少張,你呀,好歹給人家一點好臉色看,別整天跟母夜叉似的。”
說道母夜叉,兩個人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這是有一個典故的。
白月茹住的院子隔壁有一個小青年,名字叫嶽麒麟,長得虎頭虎腦,有點呆,從小還流著鼻涕的時候就愛追著白月茹喊阿姐阿姐你帶我玩呀,可實際上白月茹還比他小兩歲呢!由於嶽麒麟好欺負,周圍的孩子更是愛折騰他,偶爾白月茹看不過去,心一軟,就幫了他一把,從此他便黏上白月茹了,說長大以後非卿不娶。不過白月茹從沒放在心上,誰會看中一條鼻涕蟲呢!她想。
而且白月茹的家庭條件非常好,父親參加過抗美援朝,朝鮮戰爭,穿起軍裝來,胸口和肩上的獎章一排都掛不完,退休了以後就在鍾表五長當廠長,所以當別人家裏孩子沒玩具的時候,白月茹早已經玩膩了;別人家沒彩電,他們家是那片區唯一一個買的起彩電的,於是整個街道的人都哄到他們家的院子裏來看電視,一張張板凳堆起來,都快趕上電影院了。白月茹家裏從小還有傭人,因為母親在棉紡織廠當人事幹部,工作也很忙,白月茹就由保姆帶大,可想而知,她一個人在家,周圍的又都是男孩子,自然是皮的要死,有一次上竄下跳,還把腰子給摔壞了。嶽麒麟見她傷的那麽重都不哭,更加佩服她了,就差沒有拜他當大哥。所以要說白月茹是那一帶的孩子王其實一點不為過,可孩子王也有長大的一天,等到這一天來臨了,她變得楚楚動人,有明媚靈動的眼神,有纖細婀娜的身材,怎麽能叫嶽麒麟不動心?
但她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她喜歡有擔當的男人,就像方靜江那樣的,隻要一說到汽車,就全神貫注,仿佛全天下得事情都和他沒關係,那認真的樣子,迷人極了。
於是這一天,她思來想去,一改往日的風格,選擇穿一條碎花的長裙子,同時把及耳的長發放下來,隨意的披泄在肩頭上,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自然,她不想讓方靜江看出自己的用心,那樣顯得她太猴急太輕浮了,更多的還是不好意思,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麽表達,要是過分了,方靜江會不會討厭她呢?會不會…不喜歡她呢?
她忐忑極了。
她就這樣一路想著沉沉的心思走到了東宮門口,在25路的車站等候方靜江,她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十分鍾,但一直到三十分鍾以後,方靜江都沒有出現。
她有點泄氣,難道是他忘記和自己的約定了?
她在車牌下麵躊躇再三,抬頭又仔細看了一下站名,發現蘭舟路前麵一站是蘭心路。
方靜江和她住的不是一個區,對他們這裏不熟悉,他該不會是跑到蘭心路下車了吧?
白月茹的腦中冒出一個這樣的念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她覺得憑她對方靜江幾次下來的認識,他不是那種會無端端放鴿子那麽不負責任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她於是趕忙往蘭心路走,因為這兩站路之間距離並不遠,一路上看看商店,很快就到了。
而她怎麽都沒想到,等她真的走到蘭心路的時候,眼前看到的竟然會是那麽一幕。
此時此刻的方靜江,正被一個女人用雙手摟住脖子,無法脫身。那女人踮起腳來,含著他的嘴唇,來回吮吸。
白月茹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燙了一頭的長波浪,在背後拱起一道誘人的弧度,深情的凝望著方靜江。
難怪他提前下車…白月茹不自覺的倒退一步。
她想離開這個地方。
可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見到方靜江一把推開那個女人,低聲喝道:“夠了!”
“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我沒有鬧!”女人一邊跺腳一邊哭訴,“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知道!你為什麽突然之間不理我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啊!”
“之前我們不是很開心嘛!你教我折紙飛機,上夜班的時候你還給我講《綠色屍體》,這些事你對別人都沒有做過。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沒有確立過關係,可在我心裏早就將你當成男朋友了,你怎麽能說不理我就不理我了呢!”
方靜江歎了口氣道:“你誤會了。”
“你真的誤會了,大家一起上夜班,三四個人聚在一起難免覺得無聊,如果我做了什麽讓你誤會的事情我道歉,真的,麗華,我一直就將你當做同事。隻是同事而已。”
“我不信。”盧麗華緊緊的盯著方靜江,繼而又伸出手來觸摸他的嘴唇,方靜江的嘴唇上有一個細小的傷口,不知道是被盧麗華咬傷的還是怎麽來的,隻見盧麗華溫柔的在他的唇上來回觸摸,深情道,“那就算你以前隻將我當同事,現在開始,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方靜江果斷的搖頭。
“為什麽?”盧麗華不解。
她長得很漂亮,確切的說,是豔麗,有一種很犀利的美,像牡丹,一旦綻放起來,就有無人可擋的光芒。
方靜江卻不以為然,淡淡道:“我有女朋友了。”
盧麗華搖頭說不信。
方靜江說,真的。說著一邊伸手指向不遠處的白月茹道:“月茹,你過來。”
白月茹愣了一下,她看著方靜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但腳下還是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了,走到了方靜江的身邊。
方靜江對著盧麗華斬釘截鐵道:“這是我女朋友,白月茹。”
白月茹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她尷尬的瞧了他一眼,瞧見了他剛毅的眉毛,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堅定,於是她也大方的對著盧麗華笑了笑,說:“你好。”
盧麗華後來是哭著走的,方靜江並沒有追,他的臉上甚至沒有內疚的表情。
白月茹偷看了他一眼,試探的問:“那個…這樣真的好嗎?你要不要去勸一下?我看今天就算了吧,我們改天再約。”
“不必了。”方靜江看著前方道,“你越是去勸她越是糾纏不休,有的時候男人心狠也是對她負責任,總比一直拖著給別人希望強。”
“嗯。”白月茹順著他的話點頭。
她其實不太懂他話裏的意思,但她私心裏有點害怕他,覺得他無形之間就給人一種壓迫感,她下意識的就要服從。
“那…你的嘴…該不會是她咬傷的吧?”白月茹問。
方靜江笑了:“你當她鐵嘴銅牙啊,還是牙齒上鑲刀片的。”
這樣一說,氣氛頓時緩和下來,白月茹笑起來,“那你是怎麽弄的?”
“這也怪我。”方靜江摸了摸鼻子,“出門的時候吃了一個蘋果,好好地削完皮用竹簽就沒事了,偏要用小刀戳著吃,結果不知道怎麽手一滑,就把嘴唇劃破了,流了好多血。看來我今天走背運啊!”
他說謊了,因此顯得有些心虛,偷偷地瞧了一眼白月茹。
他怎麽能讓她知道自己是因為想著她,想著她澄澈的眼神才不小心用刀割破了嘴呢!
這樣顯得太愚蠢了。
白月茹想到一個大男人吃蘋果竟然傻兮兮的用刀,忍不住道,“你呀,你還真是…”
她望著他笑,覺得他時而冷靜時而又很孩子氣。
剛好25路來了,他們便一起上車往南京路去。
目的地是時裝公司。
一路上,話題自然免不了還要談到盧麗華。
方靜江心裏也知道盧麗華的好,他活了二十多年,要說除了爹媽之外,對他最好的大約就是盧麗華了,毫不誇張的說,隻要方靜江一句話,要盧麗華現在去死都行。
方靜江將這些對白月茹全部坦白,白月茹自然很迷惑:“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要她呢?我覺得她挺好的。要是我喜歡的人當麵給我介紹他的新女朋友,我搞不好要大發雷霆,而她卻也沒把我怎麽樣。”
方靜江歎了口氣:“我也知道她對我好,可…我們沒有緣分。”
“為什麽?”白月茹搞不懂。什麽叫沒緣分?
方靜江麵露難色,這是別人的隱私,他不好隨便告訴別人。
他看了一眼白月茹,看進了她的眼底,清澈的像一汪清泉,於是他湊過去,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她不是小姑娘了。”
白月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的意思,詫異道:“你怎麽曉得?”
方靜江坦承道,公司的人事秦宇與自己關係很鐵,得知他和盧麗華的關係越走越近,可能會發展成男女朋友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跑去告誡他了。
其實秦宇沒必要這麽做,這是隱私,是不能透露出去的,可大家都是男人,誰也不願意自己的老婆以前被別的男人碰過。
白月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方靜江道:“那你喜歡她嗎?”
“……”方靜江沒有說話。
白月茹又道,“你先別管她到底是不是‘那個’,你得問問自己的心,到底喜歡不喜歡她,如果是喜歡的,你就為了這些拋棄她,不僅她是可憐的,對你自己也太狠了。為什麽要壓抑自己的感情呢。”
方靜江笑說你不懂,你還小。
“我哪裏小,我就小你兩歲而已。”她嘟噥道,“說實話,你們男人都這樣嗎?”她眨著大眼睛,天真的問。
方靜江點頭:“是啊,坦白講,我一個好好地小夥子,娶老婆總想去個清清白白的,沒事娶一個二鍋頭算什麽意思。她人是不錯,與我很談的來,可也沒令我喜歡到那個份上。”
那一刻,白月茹對方靜江又有了新的認識,她想,他也有冷情冷心的一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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