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總是要相遇

愛情,總在轉身以後

好在供應站的領導還不錯,知道白月茹出院了,為了她的身體著想,就安排她去門市部工作。每天隻需要把諸如大學或者醫院預定的貨物送到指定地點就可以了,路線近,工作也相對輕鬆。且每天隻有那麽幾車,月茹很早就可以收工下班了。

其實大約術後一個月的樣子,月茹的身體就已經無大礙了,隻是心裏的傷……

有時候在供應站偶爾路過一堆正在聊天的人群,會聽見他們說:“聽說方靜江最近很暴躁啊,把他們單位的那誰…外號叫小狐狸的給打了一頓。”

“我上回看見他人也暴瘦,不知道為什麽,大概工作太累了。”

看到月茹來了,連忙笑問:“哎,月茹,我說你和小方是不是說好的啊,一起胖一起瘦的。”

別人是開無心的玩笑,月茹自然也隻能抿著嘴強顏歡笑。

過兩天,又有知情者爆料說:“聽說方靜江家裏出事了,小白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白月茹愣了一下,她哪裏會知道,他們已經很久不聯係了,隻好木木的點頭道:“哦,我曉得,沒什麽大礙的,謝謝你們關心。”隨即立刻借口工作上的事逃走了。

她覺得她和方靜江的事不是不可以向人坦白,而是坦白了,難堪的人隻有她一個,方靜江不會,他會繼續有各路美人投懷送抱。所以她收藏起被拋棄的現實,每天的日子過的像賊一樣,而她本以為隻要工作了,就可以輕鬆地忘記方靜江,卻沒想到方靜江好像隱藏在每個角落,天天都有人提起他。

時間長了,終於有人嗅出了一點味道,察覺出一些端倪來。

長心眼的人什麽都不問,權當做無知。但單位裏那些覬覦了白月茹很久的人則不一定每個都是好人,有些個男的,便想尋著機會去欺負她。

有一次,月茹正好頂著大太陽送貨到同濟大學,在車開到四平路的半道上,突然感覺到輪胎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然後就‘呲’的憋氣了,車子沒開幾米就再也開不動了。

月茹一邊用手擦汗,一邊從車後取出備胎準備去換。

須知兩噸的大卡車對一個女同誌來說,要換輪胎是很辛苦的,起碼沒那麽容易,更何況白月茹剛出院沒多久,但她自詡堅強,當下想也沒想,便拿著扳手和其他工具下車了。

她蹲在地上用工具撬了很久,輪胎仍是不鬆動。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換胎,似乎沒有如今那麽困難,究竟是什麽時候起,她變得那麽嬌氣了?

而她陷入困境的樣子剛好被單位裏一個路過的男駕駛員給看到了,此人姓呂名揚,從名字看就知道不是什麽穩重的人,一向覺得自己特別有本事,有才華,隻是大家不識貨,沒眼光,因此最忌諱別人說冷凍廠的方靜江又或者集團裏的司徒青雲很能幹,人很瀟灑等等…暗地裏為了偷偷地與人家攀比,便買一些廉價的摩絲往頭上撻,還做了個五五開的分頭,像極了抗戰片裏的漢奸,還自以為很時髦,其實大家都當他二溜子。

他把車停在白月茹的前麵,下來前還在後照鏡裏捋了一把頭發,才篤悠悠的晃下來,晃到月茹的跟前道:“小白啊,你怎麽了?輪胎癟氣了?”

月茹無奈道:“是啊,正在換呢!”

“我來,我來!”呂揚趕忙蹲下,意圖搶過月茹手裏的工具,順便還在月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月茹眉頭一皺,臉上的不屑便立刻流露出來,同他搶著那把扳手道:“不必了,呂師傅,您正工作呢,耽誤你就不好了,我自己來吧,不礙事。”

呂揚輕佻的笑了一下,目光移到月茹的手上:“我說女同誌呀,真不適合這種工作,你看你本來白白嫩嫩的小手都變粗了。”一邊要伸手去夠月茹的手臂。

月茹冷著臉後退一步,不悅道:“呂師傅,您今天送哪裏?還是快去吧!”

呂揚見調戲不成,立刻拉下臉來,冷笑一聲轉身道:“哼,不要幫忙拉倒!有些人呀,就是寧願捧人的臭腳,做人家穿過的破鞋,也不識抬舉,是人都知道是方靜江不要的東西了,還裝什麽裝,我呸!”他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痰,接著拉開車門,一躍而上,氣呼呼的開走了。

月茹撇了撇嘴,心裏直犯惡心。

但方才呂揚的話還是刺痛了她。

是啊,以前她不會這麽沒用的。

她可以自己換胎,自己逛街,走到很遠的路也不會迷失,她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

然而自從有了方靜江,她全部都倚靠在他身上,反正想到,換胎有他,家裏的燈泡壞了有他,洗衣機不轉了有他,什麽都有他。她倚靠慣了的如今沒有了,真叫她茫然無措。一個人在大太陽底下,守著一輛如怪獸般猙獰的大卡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反光的商店玻璃,火燙的馬路,看到眼睛生疼,酸的直想落淚。

好在二師兄嚴世槐今天跑得也是這個路線,見她一個人傻在路邊,趕忙跳下車來問她是不是傷著哪兒了,出什麽事故了?

白月茹呆呆地搖頭,指了指輪胎,沒有說話。

嚴世槐歎了口氣,道:“我說你們兩個都是作死啊,小方在單位裏打架,你麽就一天到晚跟個怨婦似的,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麽呢?要是不想分開就不要分開,何必搞的你死我活的。”

月茹抬起頭,問道:“師兄,他幹嘛打架你知道嗎?”

嚴世槐算是他倆的媒人,對他們的事情比較清楚,在單位裏有些話不能問別人,但是能問他。

嚴世槐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小方最近家裏有點問題,事情不順,所以脾氣爆。那個外號叫小狐狸的家夥,手藝差,人又懶,嫉妒小方呢。平常看到小方有那麽多女孩子喜歡,跟前跟後的,那天就眼紅了,跑去拍了小方的後腦勺,假意開玩笑,實際是惡作劇。”

小方就火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扔到倉庫裏就是一頓暴打,聽人說打得都爬不起來。

月茹扁著嘴:“是啊,他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

嚴世槐搖搖頭:“你也別有那麽多想法,小方不是那種花心的人,他以前是真心對你,現在麽…也是沒辦法的事。但你要是有事找他,他一定也肯幫你。真的,聽哥一句,日子還要過下去。好好的。”

說完,嚴世槐把月茹車上的貨物都卸下來,放到自己的車上,說:“這車我替你去送,否則去的晚了,天那麽熱,東西恐怕要壞。”

“謝謝師兄。”月茹真心道。

“哪裏的話!”嚴世槐剛說完這句要走,卻發現月茹的車子居然怎麽樣都發動不了了。

一直在那裏啵啵啵啵耍著脾氣似的發怒。

月茹使勁踩油門也沒用,車子就是發動不起來。

嚴世槐眼珠子骨碌一轉,向月茹喊道:“你呆在這裏啊,我給你叫人來。”

月茹隻有答應,把車門鎖了,自己到對麵的小賣部買了一支凍汽水,然後躲到樹蔭下去喝。

喝完了,人也來了,是方靜江。

兩人一打照麵,咦?

方靜江很快恢複神色道:“怎麽了?”

月茹指了指卡車:“發動不了。”

方靜江二話沒說,把襯衫的袖子撩起來,讓月茹坐到駕駛員的位置上踩油門,他自己則打開了車蓋湊近了聽聲音。

月茹照他的話做了,方靜江一聽便道:“發動機壞了。”

月茹想,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隻要聽一聽聲音就知道問題在哪裏。

“那現在怎麽辦?”月茹無奈。

“你車上有管子嗎?”靜江問。

月茹點頭,從車子的後備箱裏把方靜江要的東西都遞給他。

方靜江便開始給月茹洗發動機。

須知洗發動機可不是用水洗的,而是用汽油。

為了確定汽油是否充滿發動機洗幹淨洗徹底了,方靜江便用嘴對著管子吸了一口。

這下可好,發動機裏的汽油有一部分全被吸進了方靜江的嘴裏,他吐也來不及,一下子猛的都往喉嚨裏竄。

那感受啊——據方靜江說,五髒六腑都在燒。

那時候要是誰在方靜江麵前點個打火機什麽的,小方同誌就要自燃了。

他趴在馬路邊的階沿上一個勁的幹嘔,差點把肺都給咳出來。

白月茹嚇壞了,一直不停的給他拍背,道:“你,你,你別嚇人,你怎麽了?”

“水。”方靜江的喉嚨都啞了。

白月茹將車裏自己的水壺拿出來,方靜江一氣全往肚子裏灌了,灌完還在渾身發抖。

白月茹嚇壞了,內疚道:“我帶你去醫院看吧,這樣子要出事的。”說著,就到對麵的電話亭打電話給單位,讓人把修好的車子,找個人再開回去。

方靜江說:“不必了,看什麽看,過兩天就好了。”

月茹不同意,執意要帶他去看。

靜江無法,隻得答應跟她去虹中心。

其實靜江去虹中心,是有私心的。

他哪裏是去看病?

月茹發現他一到醫院就直往婦科病房跑,壓根就沒給她機會去掛號,拉著她就走。

月茹想他大概有認識的醫生,便隨著他去。

豈料,當她來到婦科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方家的一家人全都聚集在一座病床前,床上躺著的,是方靜江的二姐,桂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