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身相許
洛雲霜嚇死祖母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午後，皇帝震怒，宣洛雲霜禦書房見駕。
洛雲霜隨著禦前太監總管鄭孝德走進禦書房，皇帝寧元徽臉色黑沉正在氣頭上，冷哼了一聲側過身去，隻當沒看著她。
洛雲霜也絲毫沒有下跪行禮的意思，鄭孝德隻好輕咳了一聲，稟報道，“皇上，雲霜郡主來了……”
話音剛落，寧元徽憤怒的冷喝就砸了下來，“讓她滾！”
洛雲霜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你去哪兒，給朕站住！”寧元徽憤怒的聲音再一次傳了過來。
洛雲霜停住腳步，針鋒相對的冷哼，“不是你讓我滾的麽？我這就滾！”
“你還長脾氣了？”寧元徽怒極反笑，“你倒是聽話！可朕讓你把老夫人嚇死了麽？！”
洛雲霜不服氣的小聲嘟囔，“嚇死都算是便宜了那個老東西！”
寧元徽一下子聽著了，頓時火冒三丈，抓起禦案上的硯台猛地砸了下來，“你還敢頂嘴？給我跪下！”
洛雲霜一歪頭躲過了那方硯台，憤憤的跪了下去，身子往後一靠，坐在了自己的腳上。
見狀，寧元徽鐵青著臉色，強壓著語氣中的憤怒暴烈，“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娘這才幾日不在府中，你就鬧出這種事兒來，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洛雲霜聞言冷笑道，“你還好意思來責怪我！是誰答應我娘會好好照顧我的？我都被整個人裝麻袋扔亂葬崗去了，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嗯？”寧元徽的臉頓時嚴肅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洛雲霜咬牙冷笑，“兩條臭鹹魚而已，老的已經被我嚇死了，小的……哼哼……”
寧元徽大概也知道些宅府內院的那些齷齪，歎了口氣，語氣已經溫和下來了，“此事是朕照看不周，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膽子也忒大了些，讓鎮遠侯知道可怎麽了得？”
“怎麽了不得？”洛雲霜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那老東西又不是我爹的親娘，好吃好喝的養著她，不過是看在她是爺爺小妾的份兒上罷了，爺爺過世那麽多年，她非但不安分，還來害我，就算我不嚇死她，爹爹也饒不了她！”
寧元徽的目光一下子深邃了起來，他知道洛雲霜說的沒錯，鎮遠侯將這個寶貝女兒寵愛到了天上去，為了她可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
“對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朕前些日子就在考慮給你找個好婆家，不過這事兒還得你滿意才行，說說看，你有沒有中意的人，朕給你做主！”
洛雲霜有些錯愕的瞪大眼睛，“皇上，你是不是很閑啊？”
“沒良心的小東西，”寧元徽揉了揉洛雲霜的腦袋，笑罵一聲，“年前給你提了寧王府的寧綦，你卻嫌人家身子不好硬推給了你妹妹，可惜了那孩子是眾子侄當中最得朕心的……過陣子就是文才會，全京城的優秀男兒都會參加，你好好挑一挑。”
“不用挑了，”洛雲霜興趣缺缺，“我還不想嫁。”
“這事兒由得了你？”寧元徽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女子到了年紀哪有不嫁人的？朕會和你母親商量，你遵旨就是了。”
“那哪兒成！”洛雲霜皺眉，“除非我自己願意，否則誰也別想強迫我出嫁！”
寧元徽無奈道，“所以朕讓你到文采會上自己挑，朕如此縱著你，你也得聽話些！”
“挑來挑去多麻煩！”洛雲霜想了想，眼睛一亮，“皇上，你長得也不錯，不如我嫁給你吧？”
寧元徽眉頭一跳，立刻拒絕，“別，朕的後宮還想多安生兩天。”
洛雲霜不屑的撇嘴，“又不能當皇後，誰稀罕啊！”
寧元徽被她鬧得頭疼，歎氣道，“朕已經派人護送你娘回來，你日後安分點，不要給你娘添麻煩，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暫且瞞著鎮遠侯吧，他遠在邊關局勢未穩，不要擾他分心……”
“好了好了，你這不是都安排好了麽。”洛雲霜不想聽他說教，站起來，“皇上，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去吧！”寧元徽無奈搖頭，吩咐鄭孝德，“送送她。”
“別送了，我又不是不認得路。”洛雲霜說完，飛快的離開了禦書房，拐角處裙裾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洛雲霜一走，寧元徽便不頭疼了，往龍椅上一躺，沉沉歎了口氣。
鄭孝德不解問道，“皇上，老夫人才去世，這時候考慮郡主的婚事，會不會……”
擺擺手，寧元徽冷哼一聲，“你懂什麽，呼延十二部人人驍勇善戰，鎮遠侯身為族長，手握重兵……老夫人雖然不是他的生母，但由於已故老鎮遠侯的關係，他不得不奉養她終老，如今老夫人一死，朕手中便沒了牽製他的籌碼。洛雲霜可是他的心肝寶貝，隻有將她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能放心啊！至於你說的問題……正如洛雲霜所言，反正又不是親生的，無妨。”
“那皇上為何不將郡主收入後宮呢？反正郡主自己提了出來，不是正好麽？”
寧元徽笑著搖搖頭，“帝王權術你不懂，洛雲霜可以嫁給京中任何一個王公子弟，卻唯獨不能嫁給朕。”
他是皇帝，不得不考慮到他百年之後皇位的穩固，若是洛雲霜入了宮生下兒子，那這江山必然落入呼延十二部後人的手裏，那是他斷斷不能允許的。
“不過如此一來，朕倒覺得有些愧對那丫頭，”寧元徽扶額苦笑了下，“罷了，就由著她的心意，為她擇一個滿意的夫婿吧！”
洛雲霜出了禦書房，一個人沿著禦花園的小徑慢慢地走。
她可沒有忘了，自己被弄在亂葬崗一事，是婁氏那老東西與洛雲曉兩人勾搭成奸害了她，如今老東西是死了，可洛雲曉還好端端的呢！
洛雲曉竟想害自己性命，絕對不會輕饒了她！
可是，洛雲曉總歸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她是早就看這個處處算計她的妹妹不順眼，但卻萬萬不能傷了父親的心。
這事兒有些難辦。
她正思慮著心事，沒注意迎麵有兩人正慢步走來，更沒防備在經過那兩人身邊的時候，突然膝蓋一軟，側身倒了下去。
洛雲霜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邊適時的伸來一條手臂扶住了她，她正好摔倒他的懷裏。
霎時有淡淡檀香寧沉的氣味傳入鼻中。
洛雲霜正要起身道謝，便聽頭上傳來一個略有些虛弱帶笑的聲音，“姑娘，陌路相逢便如此投懷送抱，不大妥當吧？”
洛雲霜頓時氣結，猛地站起來，冷哼一聲，“姑奶奶還沒嫌你礙事呢，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根本就不會摔倒……呃……”
這男人誰啊，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雖然難掩蒼白的病容，可也遮擋不住他絕世的美。洛雲霜呆看了許久，直到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方才回過了神兒——
好美……可再美你也不能使壞不是！
洛雲霜很確定，憑自己的身手，即便一腳踩空也斷不會摔倒，剛才突然腿軟了一下就有問題，再一看這個人狡詐的笑容，分明就是他在作怪！
“姑娘此言差矣，方才若不是在下一片好心出手相助，姑娘很可能會摔倒，這青石的路麵冷硬的很，若是磕破臉皮留了疤，豈不辜負這一副花容月貌？”
洛雲霜驚愕的瞪大眼睛，實在想不到這男人張了如此好麵皮，說話竟如此欠揍，他竟然咒自己磕破臉？姑奶奶有那麽蠢？
她怒極而笑，“這麽說，我還應當謝謝你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在下既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便如身相許吧！”
救命恩人？以身相許？
洛雲霜咬牙冷笑：如果這不是在皇宮，姑奶奶肯定把你揍到滿地找牙！
“本姑娘有恩必報！敢問你尊姓大名？”洛雲霜打定主意，改日一定要好好“報答報答”他！
“在下寧綦，”男子輕咳幾聲，氣喘籲籲但溫淳優雅，臉上的笑容卻讓洛雲霜覺得越發刺眼，“姑娘答應了以身相許，切莫忘了。”
寧綦？怪不得一見麵就覺得他討人厭，原來是洛雲曉那個癆病鬼未婚夫！
“那我等著你！”洛雲霜獰笑。
望著寧綦在侍從的攙扶下慢慢走遠，洛雲霜咬牙切齒的攥緊了拳頭，“寧綦，你死定了！”
走遠後，侍從忍不住疑惑道，“小王爺，真的就是她了麽？”
寧綦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侍衛，“怎麽？你對未來主母的人選有異議？”
“屬下隻是覺得，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這可不是小事……”
寧綦想起方才女子跌入他懷中的一刹那，白淨小巧的耳垂後麵，一顆小小的朱砂痣紅豔剔透……
他微眯起眼睛，輕輕咳嗽了一陣，笑的得意又狡詐，“怎麽會草率呢？本王找她已經很久了，命中注定，她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