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到此為止
顧流蘇朝著他吐了吐舌頭，當然是在他低下頭的時候，她才敢那樣做。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她仿佛看到了季延熙的另外一麵，在廚房的笨拙模樣，她想起來都還會覺得有些好笑。
原本愉快的氛圍，卻因為顧流蘇響起的手機而打破了。
季延熙聽到她手機響了，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又是選在這個時候嗎？上一次的時候好像也是吃飯的時候白亦儒打電話來，破壞了他難得的好心情呢。
他抬頭看著顧流蘇，眼裏多了一絲冷漠，像深潭一樣的眼眸仿佛鍍上了一層薄紗一樣，讓人看不真切。
顧流蘇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那一刹那，下意識地看了看季延熙，隻見他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她輕聲說道：“今天出來沒有跟亦儒哥哥說，他擔心是理所當然的。”
他聽了之後，沒有說話，低下頭慢慢地吃著飯，但是心裏卻顯然很不爽。
一旁的李嬸身為局外人，也能感受到氣氛明顯低沉了下去。
顧流蘇拿著手機原本想要去外麵接，卻被季延熙給攔住了，他冷冷說道：“去哪兒？就在這裏接。”
冰冷到極致的聲音，讓她不得不照著他說的做，他天生就有一種能壓製別人的魄力，讓人無可奈何。
她應聲坐下，接通了電話。
“流蘇，你在哪兒？沒有發生什麽事吧？”電話裏傳來的是白亦儒焦急的聲音，看的出來他回家沒有見到她，擔心的快要死掉了。
都是她不好，她一早就應該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的，但是那個時候她不想要讓他擔心，他難得出去好好工作，她不希望又因為自己的事情讓他沒辦法專心。
原本想等他下班的時候就打電話告訴他的，但是剛剛跟季延熙一起煮飯吃飯，完全忘記了這回事。
“亦儒哥哥，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隻是……寶貝兒來找我玩兒，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所以就來她家了。”
顧流蘇下意識地就搬出寶貝兒來做擋箭牌。季延熙聽得這話，突然將筷子擺在了桌子上，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
顧流蘇移開了目光，不敢跟她對視。
天呐，現在這種情況是要逼著她走絕路啊，原本跟亦儒哥哥說謊她就已經很難受了，居然還要受眼前這個人的冷眼！
白亦儒聽到她這句話，立馬就產生了懷疑。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房間裏的漫畫書全部都攤在床上，畫畫的紙跟筆也丟在了地板上，他看到這些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顧流蘇隻怕是出事了！房間太過淩亂，很顯然她是突然間被帶走的，所以連收拾的時間都沒有。想到這些，他心裏止不住地顫抖，立馬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好在從她的聲音聽來她確實是沒有事的，但是她說跟寶貝兒在一起，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是嗎？寶小姐又找你去玩兒了？”他溫柔的說道，言語中仿佛沒有一絲懷疑。
“嗯，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你一個人好好吃飯，早點兒睡覺。本來說好今天晚上我煮飯的，現在卻出來了，留你一個人在家，真的很抱歉，亦儒哥哥。”顧流蘇聲音溫柔，滿是歉意。
季延熙的手緩緩地緊握在了一起，她對他說話的時候那樣溫柔，她稱呼那個地方為“家”，她的家明明在這裏，卻說別的男人的地方是她的家！
季延熙忍不住將桌上的碗朝著地上一摔，碗盤的破碎聲響徹在了這安靜的房間裏。
顧流蘇嚇了一跳，立馬就看向了季延熙，隻見季延熙黑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她，但是沒有出聲。一旁的李嬸聽到聲音也嚇了一跳，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們，想要走過來，卻被季延熙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白亦儒顯然是也聽到了那個聲音的。一時間他什麽都明白了。
帶走她的不是別人，是季延熙。
白亦儒的手微微攥緊，聲音變得有些冷漠，“既然你跟寶小姐在一起，那麽讓我跟她說幾句話吧，剛好我今天有事情問她。”
“啊？那個……寶貝兒剛剛出去了，要過會兒才回來。”顧流蘇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畢竟撒謊不是她的強項，而且還是跟那樣親密的人撒謊，心裏的愧疚讓她一開始就露出了陷。
“她沒有回來，你為什麽在她家？”白亦儒咬緊這個問題不放，冷冷問道。
“那是因為……”顧流蘇腦筋迅速地旋轉著，想要想出一個借口，但是卻被白亦儒一語道破，“流蘇你……其實沒有跟寶貝兒在一起對不對？”
“欸？”顧流蘇能夠聽到那一刻她的心髒快速地跳動了一下。
“你跟季延熙在一起對不對？”白亦儒的聲音裏滿是失望與痛心，那樣冰冷的聲音讓顧流蘇有些晃神，對方真的是亦儒哥哥嗎？
“亦儒哥哥……”
“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再跟他有瓜葛了嗎？你不是說從此不會再見他了嗎？流蘇，你太讓我失望了，這些話是你昨天才對我保證過的，就算要打破諾言，也應該要讓這個諾言維持久一些吧？才一天……流蘇……你真的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亦儒哥哥，不是那樣子的，你聽我解釋……”顧流蘇聽得他那樣失望而冰冷的聲音，心裏十分難受，像是飽滿的心髒迅速幹癟下去一樣，憋的疼痛。
“你解釋啊，你說，我聽。究竟是為了什麽你又回到他身邊去了？”
顧流蘇卻因為這個問題突然間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該怎樣跟他說。有人追殺她，而且還不是一兩個，她是因為跟他在一起他也會有危險，而季延熙願意收留她，保護她，所以才留在“十三季”的。
這樣的話，她要怎樣跟他說呢？說出來他會相信嗎？
自從回到國內，被人追殺了三次，每一次她都沒有跟白亦儒說，白亦儒也沒有過問，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現在的處境。
這樣的事情連她自己都還搞不清楚，要怎樣跟他說清楚呢？在電話裏，貿貿然說自己被人追殺，他隻會更加擔心，說不定會立馬就開車趕過來吧？
那樣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好好地，安安全全的，那樣她至少能夠放心。
“亦儒哥哥，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說，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
“好了，不要再說了。”白亦儒聽到她這樣敷衍的一句話，心已經涼到極點了。
“不用解釋了，你的話我聽得很明白了。顧流蘇，我們到此為止。”白亦儒說完這句話後，立馬就將電話掛斷了。
“亦儒哥哥，亦儒哥哥！”顧流蘇在這邊的大聲地叫著他，但是回複她的卻是“嘟嘟”的掛斷音。
她仿佛被人從頭頂倒了一盆冷水一樣，全身一冷，然後猛然間失去了力氣，癱坐在了凳子上。
季延熙看著她的模樣，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你的亦儒哥哥誤會你了？”他冷然問道，語氣裏滿是不屑。
她沒有說話，眼圈紅了，但是卻沒有哭。
“這麽不相信你，看來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也不過如此而已啊。”他繼續不屑地說著，眼睛卻看著她紅了的眼圈，心裏有些不忍。
“對不起，我沒有胃口了，你一個人慢慢地吃吧，我先上樓了。”她說完之後，便想從椅子上站起來，但是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她的腿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
季延熙愣了一下，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旁，將她打橫抱起，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要推開他。
他低頭將她看定，她被他的眼神怔住了，安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他。他抱起她朝著樓上走去，李嬸見他們兩個上去了，立馬就走過來收拾了季延熙打翻在地上的碗盤碎片。
季延熙將她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第一次溫柔地問道：“怎麽了？”
她心裏仿佛被一支溫柔的箭刺中，眼淚突然間就流了下來。
他有些慌，立馬就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淚。“白亦儒究竟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這樣難過？”
顧流蘇一邊抽泣著，一邊搖著頭。
“顧十三，我最後再問一次，他究竟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這麽難過，你如果不說的話，我現在就派人去把他辦了，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會為他難過，為他流淚了，這樣我也可以眼不見為淨。”
季延熙的語氣尖銳，顧流蘇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是認真的。
於是趕忙止住了哭泣，但是還是抽泣著，她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要再一抽一抽的，輕聲說道：“亦儒哥哥說，我們到此為止。”
季延熙愣了愣，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對準自己，“你……那麽愛他嗎？”
被這樣一問，顧流蘇一下子就怔住了，她愛他嗎？這個問題兩年來她不斷地問過自己，但是一直都沒有得出結論。
她搖頭，有些難過地說道：“我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更難過……你不知道亦儒哥哥對我有多好……他從來不會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他很尊重我，疼愛我，可是我卻沒有做過一件讓他開心的事情……”
他看著她一邊說眼淚一邊流的樣子，心裏十分不忍。伸出手撫摸她小小的臉，他一隻手就能覆蓋住她整張臉，“不要哭了，他對你好，你感激他，但是這不代表你愛他。你覺得你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麽令他開心的事情，但是其實你陪了他兩年，這樣就足夠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透過眼眶中的淚水，看到的是他模糊的麵容，心仿佛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甜的，一般是疼的。
一半是因為季延熙而感動，另一半是因為對季延熙心動而感到對白亦儒的歉疚，這份歉疚被無限放大，變成了疼痛。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他的聲音裏居然有了一絲懇求，她呆呆地看著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