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離開

季延熙翻了個身看著外麵升起來的太陽,光線透過窗戶射進屋內,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一束一束的光線裏麵漂浮著的灰塵。

她現在……已經出門了吧?最終……還是要允許她走向別的男人那裏呢……季延熙苦笑了一下,想他一世英名,不管黑白兩道的誰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如今卻因為這個女人而變得如此卑微……

但是卻是心甘情願……

門突然被推開,季延熙的餘光瞥見一個人影,心裏猛然間跳動了一下,立馬就閉上了眼睛裝作熟睡的模樣。

顧流蘇沒有離開,她隻是下去問李嬸要了藥箱而已。

李嬸是季延熙重新從外麵找來的,對於他們兩個的恩怨絲毫不知,隻知道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所以對她很恭敬。

她要來了醫藥箱跑到季延熙的身旁,坐在床沿上,將他的手拿了出來。

季延熙閉著眼睛能夠感受到她的手傳來的涼意。

無論什麽季節,她的手總是那樣冰冷。以往隻有將那雙手放在他手中的時候才能漸漸地變暖,所以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緊緊牽著自己的手。

當然夏天的時候,握著她的手是最舒服的時刻,她往往不肯給他握,說熱。

想到這裏,他在夢裏都還忍不住勾起嘴角。

顧流蘇見他閉著眼睛居然笑了,嚇得她立馬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季延熙意識到顧流蘇可能在看著他,於是緩緩地將牽起的嘴角放下。

顧流蘇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什麽反應,便以為他在做夢。

但是……原來他笑起來這麽好看,是治愈係的呢。

她撫摸了他的額頭,將他淩亂地散在額頭上的劉海理順,不至於遮住他的眉眼,然後低下頭仔細地給他包紮了起來。

在她低頭之際,季延熙一直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她,那副認真的模樣,讓他想要抱著她,親吻她。

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為他全部包紮好了,他猛然閉眼,她抬頭看他,將他的手放入被子裏,給他掖了掖被角,柔聲說道:“再見季延熙。”

然後鬆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季延熙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手上的紗布,有那麽一瞬間的晃神。

顧流蘇最終還是離開了,回去白亦儒的身邊。她離開的時候,轉身看了二樓,看見他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在褲兜裏麵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愣,定在了原地,然後居然朝著他微笑了起來。

他怔了怔,最終將窗簾拉上,她笑容凝固在臉上,苦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回到白亦儒的家裏,他正在吃早飯,沒有料想到她會回來的這麽早,於是趕忙去廚房裏給她添了一副碗筷。

自從白亦儒好了之後,白父白母也都回美國了,白亦儒留在這裏還有一些事要做,於是他們便在這裏住了下來。

他走出來看到她一襲紫色薄裙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晃神,眼睛微微一亮,繼而笑道:“流蘇,你穿紫色真好看。”

顧流蘇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沒有換衣服就回來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這件裙子,微笑道:“是嗎?謝謝亦儒哥哥。”

他微笑,體貼地給她盛飯,對於她昨天跟寶貝兒的事情他什麽都沒有過問,兩個人又回到了以前平靜的生活。

波瀾不驚,仿佛世界塌了都跟自己無關。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偶爾在煮麵的時候會想起季延熙,想起他喜歡吃甜食,於是竟然鬼使神差地故意錯放了糖進去。

亦儒哥哥皺眉,全部倒掉,無奈的搖頭,自己重新做。

她則忍著古怪的味道,吃下了幾口,最終還是以倒掉做結。

真的不知道季延熙是怎樣的怪咖居然吃得下這樣的東西!

紫色的裙子洗了之後就沒有再穿過了,但是偶爾會把它翻出來靜靜地對著它發呆。

這一天亦儒哥哥說要去醫院複檢,前一陣子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要再去看看。這次檢查完了之後,如果醫生說沒有什麽問題的話,他就不再待在家裏,要出去做正事了。

顧流蘇當然是答應了,她也不希望兩人回國後,再這樣無所事事地下去了。

於是這天一大早晨,收拾完畢之後,便開車去了醫院。

白亦儒讓顧流蘇在醫院門前下車,他自己將車開到後麵的地下停車場去。

顧流蘇下車後,站在大樓下等著白亦儒。

卻不料他居然去了那麽久,左等右等都沒有來。

她有些著急,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於是拿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個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周圍人的一聲尖叫,她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突然的一個人重重地拉了過去,力道太大,她隻能跟隨著那個人用力的方向撲過去。

然後下一秒便聽到“砰”地一聲,花盆落地,碎片四濺。

顧流蘇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花盆落的地方就是剛剛自己站著的那個地方。

好險,要不是有人拉過了她,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謝……”顧流蘇轉頭對著眼前的救命恩人說道。

但是下一秒卻突然間呆在了原地。

隻見季延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臉上沒有笑容,冷漠一片。但是目光卻出奇的亮。

“怎麽會……是你?”

季延熙將她靠在牆上,臉跟她的臉相距不過兩三厘米,他的呼吸噴在了她的臉上,溫熱一片。

顧流蘇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想了很多事情,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下一秒開口卻變成了“又是有人想殺我?”

季延熙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地說道:“這很明顯,目標是你。”

顧流蘇眼睛猛然間睜大,抬頭朝著天台上看去。

“不用看了,沒有得手人肯定跑了。”他聲音清冷,卻讓她覺得好像有一絲沙啞。

她心裏疙瘩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溫柔道:“你……生病了?”

“不關你的事。”依舊是冷漠的沙啞聲。顧流蘇眉頭一皺。

季延熙的餘光突然間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嘴角突然間向上揚起,低頭看著眼前的人兒,問道:“你關心我?”

“欸?”顧流蘇眨了眨眼,立馬紅透了臉頰。眼神都沒有地方安放了,“誰……誰關心你……你不要這麽不害臊……你對我那樣壞,我討厭你都還來不及,怎麽會……唔……”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俯身下來的季延熙用嘴唇給封住了她的嘴唇。

她睜大了眼睛,這個男人在做什麽?這裏可是醫院的……大樓前啊……來來往往很多人的!

她伸出手想要推開他,但是這個邪惡的男人居然抱她抱的越來越緊,還有……天呐!伸舌頭!顧流蘇緊皺了眉頭,他究竟想幹什麽啊?在這種地方……

他將她的手按在後麵的牆上,深深地吻著,來往的人看到他們都不由自主地羞紅了臉,自動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隻有白亦儒看著他們兩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顧流蘇默認了他的行為,她閉眼睛了,她默認了他的行為。

她明明很討厭自己吻她,但是卻對季延熙沒有抗拒!

心髒劇烈地疼痛著,他輕輕地捂上了胸口,另一隻手緊緊地攥住。

咬著牙,然後轉身離開。

顧流蘇沉浸在季延熙的擁吻裏,溫柔的熟悉的,濃烈的味道,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已經急促了起來,她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樣子不行,但是卻沒有勇氣抗拒他正在做的一切。

“流蘇……流蘇……”突然間腦海裏閃現了亦儒哥哥微笑著看著她的樣子,她猛然間睜開了眼睛,拚盡全力推開了他。

他看著她居然邪魅地笑了起來,擦了擦嘴唇,說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顧流蘇心髒怦怦直跳,不能再待下去了,季延熙是比任何東西還要讓人上癮的毒藥,她怕繼續沉淪下去的話,就再也出不來了。

她轉身跑開,季延熙看著她慌張的背影,臉上邪魅的笑容頓時間消散,眉宇間多了一絲愁緒。他抬頭看了看頂樓的天台,眼神裏有一絲凶狠。

顧流蘇沒有方向地飛快朝前跑著,停下來之後,發現季延熙沒有追上來,於是放下了心來,猛烈地喘著氣。

幸好剛剛那一幕沒有被亦儒哥哥看到,不然的話,她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了。

想起亦儒哥哥……她看了看周圍,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來了,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白亦儒坐在一個安全通道的樓梯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心髒仿佛被一隻鋒利的箭插住一樣,慢慢地一滴一滴地流著血。

手機響了,他愣了愣,拿出來發現來電顯示是顧流蘇。

猶豫了一會兒後,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微笑,接通了電話。

“亦儒哥哥,你在哪兒呢?我等不到你。”電話那頭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但是他所熟悉的也不過是她的表象罷了。

正如她對他,也隻熟悉表象一樣,她認識到的都是他故意展示出來給她看的。

“哦,對不起啊,剛剛遇到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跟他多聊了一會兒,我現在正在朝著你那邊走去,你還在原地吧?”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跟她說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難過。

“嗯……我不在了,我在骨科大樓的前麵,剛剛……來找你的時候不小心迷路了,你過來這裏找我好嗎?”顧流蘇有些心虛地說道。

“好。”沒有多問什麽,白亦儒一口答應了她,就如同她跟他撒謊說要跟寶貝兒出去一樣,他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什麽都沒有說。

沒有拆穿,也沒有過多的詢問,隻因他知道,如果拆穿了,他隻會更快地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