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實是好人

在那幾十秒的時間裏,顧流蘇的腦袋都是放空的。但是身體卻比大腦更先一步地朝著馬路上跑去。

可是在這樣的郊外,根本就鮮有車輛來往,她打不到車!

顧流蘇著急地來回踱著步子,緊鎖的眉頭訴說著她狠狠揪在一起的心。

亦儒哥哥是因為她才會出事的。他待她那樣好,她從來沒能給過他什麽,卻給他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如果亦儒哥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顧流蘇心急如焚,想要拿出手機喊司機,但是卻發現手機早已經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她緊攥住了拳頭,終於咬牙朝著別墅跑去。

“季延熙,你開開門,我求求你,幫我一個忙,之後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我求你了,開開門吧!”她的手重重地拍在那堅硬的門上,通紅一片。

然而裏麵那個如傲世孤立的王一般的男人卻握著一杯紅酒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眼裏的清冷讓一旁的王嬸渾身都在顫抖。

他聽著外麵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呼喊著。每喊叫一聲,他的心就抽痛一次。他原以為他對她已經麻木了,卻沒想到還是會因為她而亂了心智。

“開開門啊季總裁,我求你了,幫我一個忙吧!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打我,罵我,折磨我都可以!隻求你開開門!”顧流蘇一遍又一遍地敲打著那一扇門,手中有血絲流出來,她卻絲毫不在意!

季延熙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起身將紅酒往茶幾上一放,朝著那扇門走去。

他打開門,看見顧流蘇已經滿是淚痕的小臉,心中猛然一驚。但是即刻便恢複自然,用一慣冷漠的口氣說道:“什麽事?快說。不要讓別人以為我門前有一個瘋癲的女人。”

“求求你帶我去醫院,不然你把車借給我也行,我有急事,求求你了。”她急切地望著他,眸中還帶著水花,在白熾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急事?是什麽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急事才能讓她哭的這樣天昏地暗,甚至在討厭的人麵前苦苦哀求!

“亦儒哥哥出事了,他現在一個人在醫院,我要去照顧他!求求你,帶我去醫院吧!”顧流蘇已經急壞了的心讓她再也考慮不了那麽多,將實情脫口而出。

然而季延熙聽到這個理由的時候,原本深邃的眸子更加幽深,仿佛是見不到底的潭水。嗬,原來她這麽驚慌失措,這麽撕心裂肺,都是為了別的男人嗎?

她將冷漠自私都給了他,卻把萬丈柔情留給了別的男人?現在居然還為了那個男人對他如此這般地苦苦哀求?

他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事!怎麽能咽得下這樣的屈辱!

“亦儒哥哥?叫的可真夠親熱。他出事了關我什麽事?顧流蘇我告訴你,我們還沒有離婚,你還是我的妻子,你現在為了別的男人這樣哭天搶地,還懇求我帶你去見他,照顧他?我隻能送你兩個字,休想!”

季延熙咬著牙齒狠狠地說完這番話後,便轉身再一次地走進了別墅。轉身的刹那,他瞥見了她泛出血絲的手,心裏一動,但是最終還是冷漠地關上了房門。

“季延熙,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亦儒哥哥他出事了,那是一條人命啊!你這個人渣!你說我狠毒,你其實比我要狠毒一百倍,一千倍!我真的是神經錯亂才會找你幫忙!”顧流蘇對著那扇門狠狠地踢了兩腳後,轉身便朝著市區跑走了。

她決定了,就算是用跑的,她也要跑到醫院去照顧亦儒哥哥!因為她知道亦儒哥哥要是看不到她一定不會安心的!

郊外的寒冷夜風從她的臉上呼嘯而過,刮的她臉上生疼,但是她卻忍著疼痛越跑越快。

她一定要快點趕到那裏,在賓館的時候她真的是不該那樣對亦儒哥哥,一個深愛著自己的男人,卻在兩年裏對自己規規矩矩,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真的愛惜自己,尊重自己,又怎麽會那樣克製自己呢?

“呼呼,呼呼。”顧流蘇的呼吸頻率越來越快,身體也即將要接近極限,市區離郊外簡直太遠了,但是她隻要再跑快一點點,跑到前麵的交叉路口就會有車了。

帶著這個希望,她死撐著已經軟掉了的雙腿朝前跑去。但是沒跑出幾步,還是摔倒在了路邊。

雙腿在不受控製地打著顫,她實在是到了極限了,可是卻連市區都還沒有跑到,可惡,亦儒哥哥對她那麽好,她卻在他需要她的時候不能及時趕到,可惡啊!

淚水不由自主地又打濕了一旁的衣襟,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氣中,遁入了風裏。

“遇到個事情就哭,你可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一個熟悉的男低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猛然抬頭,卻被那人打橫抱在了懷裏。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早已沒了力氣。

季延熙沒有看她,徑自將她丟進了副駕駛座。

發現對方是季延熙後,顧流蘇居然莫名地感到安心,原本低落的心情也一掃而空,仿佛是在黑夜中看到了希望。

“扣上安全帶。”季延熙冷冷說道。

“欸?”顧流蘇沒有反應過來。

“嘖。”季延熙不耐煩地湊了過去給她係好安全帶,“我說都兩年了這壞習慣還沒有改?坐車從來不係安全帶,你就不怕再一次出事嗎?那場車禍你差點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語氣那樣生硬跟暴躁,但是顧流蘇卻分明察覺到了他的害怕。

害怕她……再出意外嗎?

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看著他的臉跟自己的不過幾厘米的距離,莫名地開始心悸。她趕忙推開了他,眼神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

季延熙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了。幹咳了幾聲後,便發動了車子,朝著醫院開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頗為尷尬。

在醫院樓下顧流蘇下車,季延熙沒有動。她抿了抿嘴,還是轉過頭對著他說道:“對不起,那句話我收回。”

季延熙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就是我說你比我狠毒一百倍一千倍的話。其實你不狠毒,你是個好人。謝謝你送我。”顧流蘇真誠地說完這句話後,轉身便朝著急症室跑去了。

季延熙愣在了原地,許久才苦笑了一聲,“我是個好人麽?為什麽你兩年前不那麽想呢?顧流蘇,一切都太晚了!”

“亦儒哥哥!”打聽到了白亦儒已經做完了手術,正在重症病房裏麵的時候,顧流蘇既慶幸又傷心。

慶幸的是亦儒哥哥還活著,傷心的是他居然受了這麽重的傷!

剛剛推開門,便看到了裏麵站著的白父白母。

他們也看到了顧流蘇,見她這個時候才出現,白母顯然很不滿,衝過來就給了她一巴掌。

“顧流蘇,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們亦儒為了你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居然現在才來?當初走投無路就纏著我們亦儒不放,現在翅膀硬了,就想要另攀高枝,把我們亦儒甩掉是不是?我告訴你,世界上沒有這樣好的事!你讓我們亦儒不好過,我也要讓你不好過!”

白母說著就揪住了顧流蘇的衣領,將她按在了牆壁上,狠狠地搖晃著她的身體。

“你會遭報應的!怎麽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你還來幹什麽?滾!這裏不歡迎你,亦儒也不想要再見到你,你給我滾!”

顧流蘇看到病床上的白亦儒全身都纏著紗布,心髒仿佛是被無數把刀插住了一樣,痛的徹骨。她的眼神空洞,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卻不敢哭出聲。

“媽……不要這樣對流蘇,讓她過來,我想見她。”白亦儒虛弱的開口,聲音輕到簡直聽不見,但是卻讓整個病房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兒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兒子?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媽給你叫醫生?”見白亦儒醒了,白母立馬就跑到了他的床邊,既驚喜又心疼地看著他。

“我沒事,媽,太晚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想跟流蘇說會兒話。”

顧流蘇的眼淚掉了下來,她走到他的床邊,握住他的一隻手,哽咽道:“亦儒哥哥,我在這裏。”

白母見兒子睜眼就要見這個狐狸精,還趕自己走,顯然有些不高興。但是卻被白父拍了拍肩膀,說道:“我們在這兒也不起作用,聽兒子的話走吧,明天早上給他送飯來就好了,今晚流蘇在這裏,我相信她會照顧好亦儒的。”

白母看了看白父,又看了看白亦儒,這才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白亦儒見顧流蘇一直在悶聲掉眼淚,伸出手微笑著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痕。“傻瓜,不要哭了,我這不是沒死麽,你不要看醫生把我包的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眼裏對她也滿是寵溺。

可是他越是這樣,顧流蘇就越自責,亦儒哥哥就是這樣,一直對她默默付出,卻從不要求回報。這樣好的人,她卻偏偏傷害了他,那些人沒有說錯,她真的是天下最狠毒的人了!

“亦儒哥哥……對不起……我補償你,你要什麽我都補償你!”

白亦儒微笑著撫摸著她的頭,眼角卻突然瞥見了窗戶外的一抹身影。

他嘴角一勾,突然說道:“流蘇,真的我要什麽都你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