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相府要人

剛用罷晚膳,便有人前來稟報說璃王來了,嶽靈惜讓人在花廳招呼慕夕辰,心知慕夕辰此番前來必是為了青櫻。有意讓那個青櫻多吃些苦頭,所以等回稟之人退下後,嶽靈惜則慢條斯理地飲了一盞茶,又在房間呆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地前往花廳。

花廳裏,慕夕辰已經用過兩盞茶,卻仍不見嶽靈惜的影子,於是起身在廳裏來回負手踱步。正急不可耐之際,隻聽環佩叮咚,一抹暗香襲來,慕夕辰連忙轉身,正看到姍姍來遲的嶽靈惜。

隻見她三千青絲散落肩上,若雪的肌膚珍珠般瑩潤,一襲白色流雲裙,裝束極為淡雅。翩若驚鴻,嫋嫋行來。

慕夕辰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閃過一抹幽暗複雜的光芒。嶽靈惜和四目相對間,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如今慕夕辰的心思她大概可以猜出。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錯過就是錯過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決定所做的事情負責。更和況她又不是原來那個嶽靈惜,所以她對慕夕辰完全沒有一絲好感,她是不會與慕夕辰有修好的可能了。

見慕夕辰半天就失神地望著她,嶽靈惜唇角輕勾道:“不知璃王光顧相府,該不會是想要討回那四千五百萬兩黃金吧?”

此話一出,慕夕辰的臉色一下子尷尬起來,輕咳幾聲,才道:“既然是本王喊出的追價,本王自然不會再討回了。你盡管放心。”

嶽靈惜無言,她早就知道那四千五百兩黃金雖然數目龐大,但慕夕辰好歹也是藍璃國最尊貴的王爺,為了這筆金子也不可能連自己的臉麵都不顧。她剛才故意有此一問不過是揶揄一下慕夕辰而已。

“聽說你早上回府就暈倒了,現在還好吧?”沉默半天,慕夕辰凝眸看著嶽靈惜,如鷹般的眸子裏隱隱透出擔憂之色。

雖然知道這多半是這個女人想要借此拒絕母後傳她進宮的由頭,但他還是忍不住關心道。

“拖你的鴻福,我現在很好。”

嶽靈惜睨著慕夕辰,臉上含了一絲極淡的笑意,冷漠疏離,拒人千裏。

慕夕辰心中忍不住發苦,但麵上猶自平靜,那銳薄如刀的唇抿了抿,再度開口道:“聽說花非霽住進了相府?”沒有疑問的口氣,隻有疑惑的探尋。

嶽靈惜鳳目裏快速閃過一抹幽光。隨即唇角牽起略帶嘲諷的的弧度,“璃王殿下,既然我們已經再無瓜葛,想必璃王安插在相府附近的眼線是不是可以撤了?”

慕夕辰聞言,眼裏先是閃過一抹驚愕,隨即便是尷尬,“本王剛已經下令撤了。”

之前慕夕辰和花非霽在相府碰麵,一番爭鋒之後,怕花非霽又跑來有所行動,所以才在相府附近安插了眼線,現在他已經被這個女人拒絕得連糾纏得勇氣都沒有了,是該撤去眼線了。

不過他實在想不到他安插的眼線都極為隱秘,為了怕暴露身份,這些眼線離相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個女人是怎麽發覺的?

看出了慕夕辰心裏的疑惑,嶽靈惜懶得向慕夕辰說明。青櫻來相府不過多久,慕夕辰便趕了過來,就連花非霽住進相府這麽隱秘的事,慕夕辰也知道,很明顯相府附近甚至說相府裏有慕夕辰的眼線。

“那個……你真的打算要和花非霽在一起?”慕夕辰眼裏的波光複雜難明,“你可知花非霽的婚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天山族的少主隻能迎娶族中的聖女為妻,據我所知天山族這屆的聖女是玉嬈,此女性格刁蠻、心狠手辣,尤其甚於用毒,令人防不勝防,素有‘毒仙子’的稱號。花族主對她十分寵愛,你要考慮清楚,若答應了花非霽,就相當於和花族主、玉嬈樹敵了。到時隻怕你性命堪憂。”

慕夕辰說完,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嶽靈惜,似乎想看穿嶽靈惜的內心所想。誰料她的臉色極為平靜,不見波瀾,讓人窺探不出她心裏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這樣一番話清禾曾經對嶽靈惜說過,或許是心裏早有準備,她才會表現得這麽無動於衷吧。若是她真愛上了花非霽,即便天山族族主和那個玉嬈再凶悍,她也不會畏懼,她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雖然這一輩子並不打算接受花非霽,可是已經同意了他的一年之約,那麽看來她很難置身事外了。

心裏不免有些抱怨起花非霽來,這個男人是莫不是嫌她穿越而來的生活還不夠豐富多彩,所以還要給她加上重頭戲。

見嶽靈惜半天沒有說話,慕夕辰還以為是他的話讓嶽靈惜動搖了,眸子微微一亮,繼續說道:“更何況你和花非霽認識不深,他待你是否真心也說不準,到時害你惹到天山族族主和玉嬈,不是讓你成為眾矢之的嗎?本王看花非霽對你根本就沒安什麽好心。”

“璃王的意思就是本小姐沒有魅力咯。”不知為何,聽慕夕辰這樣說花非霽的壞話,她就是內心不爽,忍不住反駁道,“小女子倒真要感謝璃王對我的一片關心呐!不是有句話叫做‘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嘛,璃王又怎知這一切不是我所心甘情願的呢!”

慕夕辰聞言,渾身一震,如玉的麵容更加蒼白了一些,隨即略顯粉白的唇不由得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原來她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原來她隻對他才這般的冷言冷語,原來即便被花非霽連累惹上麻煩她也甘之如飴。

一瞬間,慕夕辰怔怔地站在那裏,隻感到整個心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那挺拔俊逸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看起來竟有幾分蕭索和孤單。

嶽靈惜說完剛剛那番話後,心緒也頓時糾結起來。要是以前,即便自己是為了讓慕夕辰心中不快也絕對不會將花非霽和她牽扯起來說事,可是剛才她竟然就那麽自然地,幾乎沒有在大腦裏考慮片刻,就隨意地說了出來。她何時對花非霽這麽不設防了?

嶽靈惜頓時在心裏將自己鄙夷了一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道:“璃王今日來訪該不會就隻為說這番話吧?”

嶽靈惜的話瞬間驚醒了慕夕辰,他心中不由哂笑,從前的他對她多一個眼神,多一個字都是奢侈,而現在見到她恨不得一直看著她,更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可如今,卻成了他的奢侈。

“嶽小姐,青櫻郡主帶著鐵甲兵私闖府上,想必也受到了懲罰吧。在此本王也給嶽小姐賠禮。希望嶽小姐能夠準許本王將人帶走。”

雖然他對青櫻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但青櫻是他的表妹,母後又十分寵她,若是嶽靈惜再懲罰下去,事情鬧大了,他隻怕母後對嶽靈惜更加不會善罷甘休。

“哦?原來那個跑到相府來滋事的膽大妄為的女子真是青櫻郡主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想要渾水摸魚從小女子這裏騙去璃王送來的那筆金子呢。哎呀,小女子並不知道那就是青櫻郡主,冒犯之處還望璃王恕罪。”嶽靈惜作勢身子微微一欠。

看著眼前嶽靈惜唱作俱佳的一幕,慕夕辰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青櫻之前帶來的那些鐵甲兵難道也可以是冒充的不成?這個女人心竅玲瓏實在不叫人佩服。明明是她讓別人吃了虧栽了跟頭,到頭來她卻能有正當理由為自己摘掉罪魁禍首的帽子,這個女人機敏得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不知者無罪。青櫻帶鐵甲兵私闖相府,本王待會一定會訓戒她的。那就有勞嶽小姐放人了。”

嶽靈惜點了點頭,向旁邊的釆茵使了個眼色,釆茵便先一步出花廳喚護衛放人去了。

嶽靈惜沉吟片刻,對慕夕辰道:“璃王,至於那數十鐵甲兵,小女子恐怕交不出來了。”

此話一出,慕夕辰微微一愕,脫口問道:“為何?”

相府的護衛雖然身手都不錯,但絕對不是那些鐵甲兵的對手,所以相府不可能將那些鐵甲兵全都解決掉的。

“是這樣,當時花非霽也在場,青櫻郡主一聲令下,讓那些鐵甲兵殺了我和花非霽,我等並不相信她就是真的青櫻郡主,所以為了正當防衛,花非霽喚出了隱衛,兩方群鬥之下,那些鐵甲兵就不小心全都死了。還望璃王不要怪罪才是。”嶽靈惜神色如常地回答道,隻是那牽起的唇角帶了一抹揶揄的弧度。

慕夕辰的一張臉頓時全黑了下來,她已經說是“正當防衛”,又說了“不小心全都死了”,他還能怪罪不成?他若真降罪了,保準不出一盞茶的工夫,他這個王爺走出相府就要被滿城的百姓臭罵昏庸了。誰讓現在的嶽靈惜是滿城百姓心中的紅人呢。

“算了,誰讓那些鐵甲兵技不如人呢。”慕夕辰低聲應了一句,轉身剛要離去,嶽靈惜喚住他,說道:“剛才小女子路過蘭湖,不想璃王的心頭之愛清禾姑娘對我處處逼迫,小女子最後不得不出手傷她。還望璃王不要降罪才是。”

“本王知道了。”慕夕辰腳步未停,聲音淡然地應了一聲,隨即步出了花廳。

嶽靈惜望著那抹俊逸而去的身影,不由蹙了蹙眉,頓時感慨:果然,天下男兒皆薄幸。以慕夕辰在京城的消息網必定早已洞悉剛才蘭湖那裏發生的一切,她說出來不過是想看看慕夕辰的態度,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麽不在意。滿城百姓都知道飄香院的清禾是璃王的紅顏知己。慕夕辰對這個紅顏知己如此漠不關心,她還真替清禾感到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