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欠了人情債

采茵從妝奩裏挑了一件三翅鶯羽珠釵,見嶽靈惜沒有反對,這才給嶽靈惜佩戴,釵上有淺色的流蘇隨意地落下,流光溢彩,雖低調卻不失身份,襯得氣質雍容沉靜。

嶽靈惜甚是滿意。

采茵一臉不解道:“采茵也隻是想將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時讓外人看見小姐,好讓他們認為是璃王沒眼光,也要讓璃王看到驚為天人的小姐悔得腸青。而花少主被小姐迷得神魂顛倒,今後就會對小姐更好的。小姐有了好歸宿,奴婢也就心裏踏實了。”

畢竟小姐是被未嫁先休的女子,即便如何出眾,但終究是留下了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疤痕,她不得不為小姐的將來打算。

嶽靈惜聞言,頓時哭笑不得,但心裏卻隱隱為采茵這份苦心而動容。她將采茵輕輕拉過來,“采茵,別人怎麽想那是別人的事,尤其是慕夕辰和花非霽,我沒有必要刻意打扮來討好兩人,更沒有必要讓兩人對我有過多的心思。我恨不得和這兩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從菱花鏡裏看著采茵驚愕不已的表情,嶽靈惜勾唇一笑,調侃道:“我不是說過嘛,女人不一定要倚靠男人。所以這兩個男人我都不會考慮的。倒是你,從見了那個花非霽就一直在我跟前說他的好話。哎,真是女大不中留,要不然小姐我做主讓你跟了那個花非霽得了。”

“哎呀,小姐,你胡說什麽呢!太不正經了!”

采茵一聽她家小姐的話,頓時滿麵通紅直跺腳,心裏道:自己在小姐麵前替花少主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還不是希望小姐能對花少主的態度有所改觀。

除了她家小姐以外,幾乎天底下所有女子對花少主心存愛慕的,但是采茵知道掂得清自己的分量,有些人注定是隻可遠觀的,就像花少主一樣,那樣驚為天人,對他有了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對他的褻瀆。她是真心地希望小姐和花少主在一起。

洗漱妥當,嶽靈惜換了一身顏色素淡款式簡潔的衣裙。主仆兩人來到了相府的竹林。清晨的竹林裏,薄霧輕繞,十分靜謐,無人幹擾絕對是練武的好地方。

當下嶽靈惜便開始進行了前世做雇傭兵時接受的那套訓練。采茵在一旁照著她家小姐的姿勢、身法認真地練習起來。嶽靈惜一邊自己訓練,一邊不時地指點一下采茵。

原本嶽靈惜心道想采茵這丫頭沒有一點訓練基礎,練起來怕啥要吃夠苦頭,結果沒想到采茵也是個倔性子,起初練起來有些困難吃力,但是一直咬緊牙關不吭氣。最後倒練得有模有樣。

更叫嶽靈惜意外的是,如今她的這具身體太過嬌貴,她還擔心訓練起來難度重重。但是不知為何今早起來她就感動格外神清氣爽,耳聰目明,狀態比昨天要好太多。而且訓練時許多高難度的動作她輕易間就能完成,比采茵的身子要靈活和敏捷許多。

她總覺得她身體的變化應該和花非霽有關係。之前采茵對她說過關於天山族的傳聞。聽說天山族的人會仙術,可以點石成金,白日飛升,雖然可能有些誇大,但是煉製一些可以增加體魄的靈丹妙藥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很有可能花非霽就是昨晚趁她睡過去給她服了這樣的丹藥。

不過,她一向不喜歡欠人情,而且還是花非霽這樣招惹不得的人物。所以再見到花非霽的時候,心裏的疑惑她都要問個清楚,堅決和這個家夥劃清界限!

主仆兩人在竹林裏不知不覺就訓練了一個多時辰。采茵已經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而嶽靈惜竟然隻是額頭沁出了幾滴汗水而已,感到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她抱著試探的心思照著自己麵前的一根兒臂粗的竹子空手劈去。

采茵恰好撞見,剛要出聲製止,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根竹子竟然在剛才她家小姐手掌劈過的地方生生折斷了。斷口齊整,就像是給人一刀砍斷。

看著應聲落地的半截竹子,采茵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驚喜道:“哇,小姐,你實在太厲害了!以後看還有誰敢欺負我們家小姐。”采茵頓時歡喜地手舞足蹈,儼然將剛才劈下的半截竹子當成了落地的人頭。

竹子可別脖子堅實多了,小姐連竹子都能劈成兩半,更別說想要抹脖子了。原本采茵跟著嶽靈惜學這些古怪的“武功”,心裏還持了一絲猶疑。雖然她不會武功,但是也見過別人練武,根本就不是像她家小姐教的怪異招式。如今看到一隻纖纖玉手就能把竹子砍斷,心裏的疑慮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瞬間更堅定了要跟她家小姐苦練的決心。

嶽靈惜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她收回剛才劈出的手掌,眼中神色複雜交織。原本她估摸著這具身子訓練起來的話,達到目前的身手至少也得三個月的時間,可是做夢也沒想到她竟然隻練了一個多時辰就達到了如此水平。這簡直叫她有些難以相信。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她要不了一個月就能恢複前世作為雇傭兵的身手,甚至比前世的她更出色。

震驚和狂喜還未散去,煩惱和顧慮隨之而來。她能夠脫胎換骨,短時間身手能有如此晉級,必然是花非霽所為,不管對方初衷如何,但總算這次是幫了她,這次她可是欠下了一個大大的人情。

怎麽還清這筆人情債,她可得仔細想清楚了。哎,真是頭疼啊!

“小姐,你的身手這麽厲害了,還不開心呀?”采茵看著半天沉默不語的嶽靈惜,疑惑不解地問道。

“沒有,我隻是詫異自己的恢複太神速了!”

“那還不好啊!到時小姐就不用怕璃王了。璃王要是再敢用劍指小姐,小姐就像剛才劈竹子那樣,一掌將璃王的腦袋劈下來。看他還能不能殺小姐。”采茵說著,便橫眉豎眼,配合著做了個用手掌劈下去的動作。

嶽靈惜頓時被采茵的滑稽樣逗得忍俊不禁,“傻丫頭,你敢這樣說璃王,可是對璃王的大不敬,是要殺頭的。”

“采茵才不怕呢!誰讓璃王傷害小姐呢!”采茵冷哼一聲,雖然嘴上嚷著不怕,但是還是忍不住四下瞅了瞅,仿佛生怕自己剛才說得那番大逆不道的話被拉去砍頭一樣。

嶽靈惜見狀,臉上笑意更深,“好了,小姐我知道你護主,為了小姐我天不怕地不怕。”

采茵吐了吐舌頭,“小姐知道就好。”

“走,時間差不多了。回去梳洗一下咱們去醫館。”

回到翠煙閣的時候,嶽靈惜就看到嶽霖軒負手立在外間。今日的嶽霖軒一身淡青色錦緞官袍,袍襟下端繡江牙海水紋。腰束玉帶,掛青滌牙牌,上書一個“文”。長身玉立,豐神朗朗,眉眼間有著化不去的憂愁和疲憊。顯然對薛姨娘一事還未釋懷。

見到嶽霖軒官服未換就來了翠煙閣,顯然是有急事。嶽靈惜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神色如常地步入門裏。

嶽霖軒見到她回來,上前幾步,關切地問詢,“身子還弱著,不好好在床上靜養,怎麽反倒亂跑呢。”

嶽靈惜柔聲道,“惜兒看天氣不錯,所以就讓采茵陪著女兒去竹林走走。害爹爹擔心了。”

“沒事就好。”嶽霖軒點點頭,沉吟半晌才說道,“惜兒,昨日爹爹到幾位同僚家中走了一遭,他們對璃王的作為也是極為不滿。原本今日上早朝的時候,爹爹想連同幾位同僚一起向皇上討個公道。誰料皇上今日並未商討國事,而是提及了你和璃王的婚事。皇上說璃王因為休棄一事十分懊悔,昨日進宮已經稟明兩日後以正妃之禮迎娶你。今日璃王並未上朝,聽說因為此事心氣鬱結而病倒了。”

嶽霖軒說完,並沒有急著發表言論,而是雙眼一直凝望著嶽靈惜,沒有遺漏掉嶽靈惜臉上的任何表情。

嶽靈惜知道她這個美男爹爹半天沒有開口,就是想聽聽她的想法。當下,她忘了嶽霖軒一眼,淡淡說道:“爹爹覺得女兒是否應該答應這門親事?爹爹是否又真的相信璃王是因為心氣鬱結,後悔休了女兒才病倒了?”

嶽靈惜心裏冷笑,那個妄自尊大,孔恨不得翻到天上去的慕夕辰會因為休她而病倒?鬼才信!

“這個……”嶽霖軒微微聳了聳眉,不知如何回答。

他為官多年,璃王慕夕辰是什麽樣的人他看得一清二楚。說璃王有些後悔休掉他的女兒他或許還信,畢竟女兒神智恢複以後,與之前判若兩人,不但氣質出塵,更是心思玲瓏,想必天下男子沒有一個不心動的。

但若說性情孤傲的璃王會因為他的女兒生病,他絕對不相信。不過皇上既然那麽說,就說明璃王這次是真的有意結成這門親事。那他就不必太擔心女兒進了王府不被璃王重視了。

整個藍璃國的男子除了皇上以外,就璃王的身份尊為高貴了。若是今後能夠善待他的女兒,這也未嚐不是一門好親事。

嶽靈惜一雙波瀾不驚的眼似乎看出了嶽霖軒的想法,忍不住低歎道:“爹爹,先不論璃王這次迎娶女兒的誠意有多大,單就之前女兒當著眾人麵羞辱璃王,出主意送龜蛋給璃王,折損了皇家顏麵,女兒若是今後入了璃王府,哪還有好日子過?”

嶽霖軒聞言,頓時心頭一跳。當日他派人給璃王府送了三筐龜蛋,雖解了氣,暗罵璃王是王八蛋,但細細想來,璃王和皇上是手足,和太後是母子,豈不是連帶著把皇上和太後都罵了嗎?

嶽霖軒忽地後背一涼,難怪今日金鑾殿上皇上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笑非笑,就像眼裏藏著一根針一樣。不過皇上雖然年輕卻是一代明君,不會借此發作。

到時太後就很難說了。畢竟當年先皇年輕時,和他一樣愛慕素渃。那時的太後還隻是先皇的一位寵妃,得知先皇愛慕素渃時,非常嫉恨,生怕素渃進宮爭寵。雖然素渃後來嫁給了他,但是這件往事始終讓太後介懷。現在惜兒是素渃的女兒,又羞辱了璃王,羞辱了整個皇家,若說太後能寬宏大量,心無芥蒂,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