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探翠煙閣

萬籟俱寂,夜風順著窗欞吹進房間,簾幔輕舞,燭火搖曳,微香嫋嫋。紫檀荷花紋床上嶽靈惜安然地躺著,發出清淺的呼吸。不過了多久,她倏地睜開眼,幽深的眸發出淩厲無比的冷芒。

這一刻她敏銳地感覺到房間裏有陌生的氣息。曾經作為國際頂級雇傭兵,培養了二十多年的警醒意識根深蒂固到了她的靈魂,即便再困再嗜睡,即便換了一具身體也難以改了。

她緩緩起身坐在床沿,十分淡定地掀開床前的鮫紗帷帳,聲音冰冷,透著危險的氣息,“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露麵?”

語落,外間的水晶珠簾被掀起,旋即走出身穿一襲白衣的男子。嶽靈惜眸色一冽,竟然是今天她剛剛領教過的天下第一公子花非霽。

嶽靈惜蛾眉深蹙,目光凝在仍在搖曳碰撞的水晶珠簾,心頭一緊,沉聲道:“你把采茵怎麽樣了?”

采茵睡在外間,剛才她的說話聲足以驚動她的,可是采茵到現在都沒有動靜,讓她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她沒事,我隻是點了她的睡穴。”花非霽莞爾一笑,在離嶽靈惜有一丈距離的地方站定。

“花少主,請問深更半夜你闖到一個下堂婦的閨房究竟是何道理?”聽說采茵沒事,嶽靈惜的心才安定下來,臉上帶了一絲薄怒。

今日白天的接觸讓她斷定這個花非霽不會傷害她的,但是如今三更半夜闖她閨房,擾她清夢,她能不窩火?

“咳咳,我來是有消息告訴惜兒的。”

花非霽眨了眨桃花眼,露出一副哀怨受傷的表情。仿佛嶽靈惜的詢問對他造成了多麽大的傷害一般。

嶽靈惜蛾眉蹙得更緊了。能被稱為天下第一公子,絕對不會是一盞省油的燈。這個男人在她的麵前屢屢表現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難道她真的就會相信?他這層假麵具用來騙騙那些大家閨秀、花癡小姐或許還管用。她曾經可是國際雇傭兵,內心強大,絕情絕意,對一切桃花都絕緣。

她會被這個男人蒙騙?見鬼去吧!

“你的消息對我未必有用,就不勞你奔波了。”嶽靈惜冷淡的聲音拒人千裏。

花非霽撇了撇嘴,依舊不依不饒,聲音清潤濡軟,又透出無限委屈,“怎麽會沒用呢?難道惜兒對那個璃王念念不忘嗎?”

“是否念念不忘和花少主有什麽關係?”嶽靈惜語氣不虞地說道。

她的人生隻能由自己掌控,喜歡誰與不喜歡誰,她沒必要說給別人聽,更不必讓別人品頭論足。

“惜兒,你就不能對我態度柔和一些?”花非霽走近幾步,竟然大著膽子拉著嶽靈惜的衣袖,曖昧道:“今後我們可是要生活一輩子的,雖然我願意一直被你管束,但是你每次對我態度這麽惡劣,就不心疼一下我嗎?”

“放手!”嶽靈惜使勁甩開花非霽搖晃她衣袖的手,現在她都要被氣得吐血了。

她什麽時候說過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了?這個男人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她就沒見過這麽比還膏藥難纏的人!

一瞬間,從嶽靈惜的身上溢出濃重的戾氣和殺氣,不過片刻之後她這股陰鬱之氣又緩緩褪去。

如果她現在的實力能夠殺你了這個什麽狗屁天下第一公子的話她一定會眼睛都不眨地殺掉這個男人,省得對她死纏爛打,聒噪不堪。

“嗚嗚,惜兒,你想殺我?”花非霽緊緊咬住嘴唇,露出十分痛心的表情。

嶽靈惜完全無視這個男人在她跟前撒嬌賣萌,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暴怒的衝動,冷聲道:“你來送什麽消息?難道是想告訴我璃王已經下定決心三日後娶我?如果是的話消息你已經送到了。可以立刻走人了。不送!”

“惜兒怎麽知道?”

嶽靈惜懶得多說一句話。這還用問她嗎?像嶽夕辰那般驕傲的人,何時有過像今天這般連受打擊,他當然不肯罷休,一定要將她娶進王府慢慢折磨。慕夕辰真是一個毫無風度的男人。

嶽靈惜打了個哈欠,繼續趕人,“好了,你要說的已經說了。可以走人了!”

“惜兒,人家千辛萬苦地才打聽準確這個消息,你都不感謝人家,也不請我喝口茶,就要趕人家走,太沒良心,太狠心了。”花非霽做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狀,再度以哀怨無比的目光看向嶽靈惜。

嶽靈惜翻了個白眼,“這麽簡單的道理動動腦子就知道了,還需要去打聽?你怎麽不怪自己太白癡了。”

花非霽聞言,嘴角狠狠一抽。他是天下第一公子,在旁人眼裏無所不能,驚為天人,怎麽到了他這裏就成了白癡了?究竟是他太白癡,還是她太聰明?

心裏不由苦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讓他連最簡單的分析能力都喪失了。

“你到底走不走?”眼見花非霽依舊賴皮著不願離開,嶽靈惜好不容易隱忍的怒氣又要爆發了。

“惜兒都不請我喝杯茶水,就趕我走。我不走!”花非霽賭氣似的撅嘴幹脆挨著嶽靈惜坐到了床沿。

嶽靈惜氣得咬牙切齒,她真不知道究竟是要誇自己魅力太大還是要哭自己倒黴,穿越來的第一天她就招惹了這麽個牛皮膏藥,想甩都甩不掉。這個花非霽比慕夕辰那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更難搞定。

嶽靈惜瞬間在心裏將花非霽咒罵了無數遍。大晚上的喝什麽茶啊!喝的精神大了豈不是更賴在她這兒不走了!

她目光不經意轉到圓桌上時,忽然心中一動。

“你要喝茶是吧?”嶽靈惜似是妥協地問道。

“是,我要惜兒親自給我倒茶。”某人十分賴皮地回答。

“喝了你就離開?”

“可以。”

“那好,我這就給你倒茶。”

嶽靈惜悠然起身走到圓桌前,隻留給花非霽一抹出塵的背影。纖手伸進圓桌上的針線籮裏,嶽靈惜心裏慶幸采茵晚上在這裏做了一會兒女紅忘記拿走了。這次剛好派上用場。

她不從來不會像人妥協的,想要逼迫她,那也要看看對方有沒有這樣的能力。

難得可以將嶽靈惜逼迫成功,花非霽頓時心情大爽。誰料,站在圓桌前的女子霍地急速轉身,與此同時素手中飛出六枚繡花針。

月光下繡花針泛著陰寒光芒,來勢極快,並且打出的手法十分詭異,繡花針竟直直向幾大死穴射來,更有一針是朝著他下身的關鍵部位來的,要是被射中,他還不變成太監?

刹那間,枉是花非霽藝高膽大,也被驚得額頭沁出冷汗。說時遲那時快,他錦袖一揮,五枚繡花針卷入了他的衣袖,剩下的一枚被他用嘴唇接住了。

花非霽將六枚繡花針收好,對著圓桌前的嶽靈惜苦笑不已,“惜兒,你可真狠心啊!竟然要謀害親夫,你的夫君要是不能人道了,那你後半輩子的幸福豈不是也沒著落了?”

欠扁的話讓嶽靈惜的臉頓時黑了起來。她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嘴賤的男人,句句都要占她便宜。

剛才在使出那些繡花針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後悔,覺得下手太過狠毒,畢竟眼前這個男人還從慕夕辰的手上救過她,對她也沒有什麽惡意。可是現在又被這個男人言語調戲了一把,她覺得剛才用六枚繡花針對付他真是便宜他了!

花非霽雖然嘴上逞強,心裏卻是十分震驚。這個女人實在恐怖,沒有內力的情況下使出的暗器已經這麽令人難以招架,若是有了內力恐怕剛才的六枚繡花針足以讓這房間瞬間崩塌。

可怕的女人,冷硬的心腸,真是叫他又愛又恨呐!

一時間,嶽靈惜也沒有反唇相擊。而是臉色漸漸濃重起來。

剛才她原本以為花非霽即便能躲過她的繡花針也一定會多少掛彩的,給這個男人一點兒教訓,省得總是在她麵前口無遮攔。可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能毫發未損地躲過繡花針。

嶽靈惜瞬間覺得她十分有必要研習這個時代的武功了。她不允許將自己置於被動的境地。

即便花非霽現在對她沒有傷害之意,但是不代表以後沒有。什麽事都是不斷變化發展的,誰也不能斷定今後會如何。所以,危險的人物她隻會選擇遠遠地離開,最好毫無瓜葛,比如慕夕辰,比如眼前的花非霽。

嶽靈惜正有些分神,眼前陡然白影一閃,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已經被點了穴道,不但無法開口說話,而且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唯有一雙怒火騰騰的眸子恨不得將站在她麵前氣定神閑的花非霽焚燒得連灰渣都不剩。

花非霽對嶽靈惜眼裏滲出的怒意視而不見,上下凝望了嶽靈惜片刻,忽地一下子將嶽靈惜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整個過程動作無比輕柔而仔細,就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一般。

花非霽坐在床沿下安靜地望著對他一臉仇意深深的嶽靈惜,表情無辜道:“哎,惜兒,你能不能每次對我態度友好一些嘛。你今天謀殺親夫的行為真是傷透了我的心,所以你有必要做出補償,以彌補我受傷的心情。”

花非霽說完,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粲然笑容,嶽靈惜卻看得身子發僵,心頭狂跳。這個披著羊皮的花非霽不會是想對她做那種事情吧。